《那一山茶花》穷困潦倒

1、第 1 章

　　王家村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村子的后面有一条河，是长江的一条分流的旁支的旁支的旁支的旁支，据说就是这条河养育了村子一代又一代的人，也就是母亲河。母亲河总是有着宽广的胸怀，啥事都离不了它。
　　小娃子样的王晶喜欢在夏天的时候靠在水阶上使劲蹬那个双脚，激起的水花真是雪白。在岸边拍水的就只有王晶一个，一块下水的孩子中就王晶没学会游泳。用了很多的方法，可少了依靠的王晶必沉，试了几次，差点送了小命之后，王妈妈下了□□。岸边戏水赏野花，王晶也就只喜欢入河拍水的凉快感觉。
　　这河是什么时候流淌到王家村的，王晶不知道，只是后来村里的人不再去河边了，也不下水了，因为水开始变黑发臭。所以王晶家的那口井不够用了，在爸爸、爷爷、叔叔三人的合作下，王晶家又多了一口十多米深的井，这是王晶第一次看见新井，因为村里的井都比王晶年长。原来新井是没水的，可第二天新井里却溢上了大半的水，王晶以为是爸爸他们灌了进去的，后来才知道那是地下水涌出来了。在井里放了明矾之后，这新井和老井就成了王晶家的生命之源。
　　再之后，邓爷爷在中国的大地上吹了一阵春风，作为一个农民家庭等王晶家吹到春风时，其他地方已经快夏天了。
　　当一群人在村子里挖沟排管后，王晶第一次拧开那水龙头，水就啪——啪——地冲了下来，声音难听，还是黄颜色，在这样持续放了几个小时的水后，王晶才感慨并膜拜了起来，水是清凉又干净的。最主要的是用自来水烧出来的饭是亮晶晶香喷喷的，不像井水烧出来的饭会发黄还有股怪味道。

　　秋收时分，家家户户都忙碌，割谷收稻，村子进入了喧闹的高潮……
　　在村子西边的空地上。
　　“啪——”准确的一枪，王晶知道一局又结束了。伸手摸进口袋，那是自己最后一颗玻璃弹珠了，是彩色的，王晶很喜欢的，抓在手里挣扎着。
　　“王晶，你还来吗？”大嗓门带着得意，是朱大庆，今天的大赢家。看着朱大庆鼓囊囊的裤袋，王晶知道自己的弹珠多在那里面了。
　　“知道了！”王晶在衣服上擦了一把手汗，雄赳赳地走到了墙边，手放在墙上的标志处，手一松，彩色的弹珠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又滚出了一段距离。接着一个又一个，在所有人都丢珠结束后，王晶乐开了，自己的彩珠果然争气，一珠当先。王晶拿起弹珠，找到了朱大庆的那颗，距离可以，目标对准，手中的弹珠欲待出发，王晶从右边蹲到左边，换了好几个角度，又到趴倒在地，还是不行，朱大庆的那颗弹珠边上有一颗小石块，那会影响准度的，可是按规矩这些障碍物是不可以拿走的。抬头看了一眼朱大庆 ，得意，很得意，王晶的头脑一热，“啪——”很响的一声，王晶的连脸垮下了，打中的是小石块……
　　天色近黄昏，王晶出门时，衣服的口袋里是一袋弹珠一袋变形金刚拍纸，裤袋里是前天叠的硬象片，还有一口袋是出门时抓的盐津毛豆。从口袋里抓出最后一粒毛豆，抛向空中稳稳地落入了口中，那么王晶今天的四个口袋算是清仓了。抓起衣袖使劲地擦了一把鼻涕，王晶决定明天再来。
　　空气还是热烘烘的还有青青的稻谷香，田埂上都列起了整齐的谷担，一个人来又一个人去了，浸湿的衣衫，脸上都是忙碌。
　　王晶哼着小曲，进了家门，大人们都还在忙，小了自己三岁的堂弟王连正坐在小矮凳上做作业，这小子今天倒挺乖的，回来得早。“喂，小弟啊，饭做了吗？”王晶又抓了一把盐津毛豆，丢了一粒进嘴。
　　“还没呢！”堂弟抬头抽空看王晶一眼，从书包里掏了快手帕给递了过去，“今天又输光了！”
　　“嘿嘿，没办法！”王晶接过手帕狠狠地把自己的鼻涕洗干净，放入衣袋：“明天还你。”
　　“随你。”说着由从书包里翻了一下，拿出了一袋五彩玻璃弹珠，比今天最后输的那个都漂亮，还有一包最新动画片的拍纸，“给，别输得太快。”
　　“一定，谢谢啦！”王晶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些个弹珠，真是好看，忍不住感慨道：“我们怎么说是一个祖宗的，咋就我专门输，你专门赢。”
　　“……”堂弟抬头看了王晶一会儿说：“姐，我饿了。”
　　“哦！我也有点。”王晶摸了摸鼻子，使劲吸了一下，把东西放到了一边。
　　进了灶房，王晶洗米，切了些咸鱼和咸肉，又打了两个蛋。把米拍进里锅，放了水，摆上蒸架，把咸鱼咸肉搁了上去，给其他的锅里都加满了水。这时堂弟在下灶把火生好了。
　　王晶在外锅里放了油，“小弟，把火烧旺点……”
　　清蒸咸鱼、咸肉，炖蛋，炒青菜，油焖茄子，还有冬瓜汤，摆上了饭桌没多久，大人们都回来了，晚饭终于可以开始了
　　吃过晚饭，农忙是几天几夜通宵的大事，王晶他们是小孩子，等作业一完成，八点不到就上床睡觉去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十三岁的王晶第一次上生理课，才明白男生与女生的区别。王晶的个子小，人又瘦，嵌了双大得过分的眼睛，显得更瘦了。在晚上乘凉时，大人们就会开玩笑问王晶：“我说王晶啊，你爸妈有给你吃的吗？你怎么瘦得跟个胡琴竿子似的！看那隔壁的赵峥，白白胖胖的，那养得个好呀！”一听这话，王晶就生气，气得用手抓了那人一杷在，拔腿就跑，王晶的手一般是不会干净的。
　　王晶没有见过胡琴，但王晶讨厌胡琴。
　　也在十三岁那年王晶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胡琴。跟爸爸妈妈到了镇上亲戚家，不算远亲，只是不常来往。王晶依着叫了大舅舅、大舅妈，二舅舅、二舅妈，三叔叔，三婶婶……这是王晶外公的哥哥的儿女，绕得王晶有些分不清，反正逢男就叫舅舅，逢女就叫舅妈，没人会在乎这一小屁孩子说的是什么！
　　今天是最小的女儿出嫁，城里的人很气派，这是王晶今天新学会的词，是在实景中充分理解了这个词，从电冰箱、洗衣机、电视机、自行车，还有许多，这些东西在王家村从村头到村尾给找找才能找齐。果然春风吹得地域性很强。
　　王晶毕竟是个孩子，孩子关心最多的当然是在那美丽的嫁妆下面好吃的糖果、花生、红蛋还有红包。可惜王晶个子小，动作不够利，只抓了些花生果和几颗牛皮糖。不过王晶还是很开心，因为小瓜分了她一颗奶油糖。要说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就是认识了一堆新朋友。小伙伴说好了等到接新娘时一起上车去送嫁妆，因为每一个送嫁妆的人都会在进门时被给个红包。王晶的脑袋开始幻想自己的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红包的样子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王晶他们的梦很快就破了，因为像王晶这样的小孩子是不够资格送嫁妆的。泄气的王晶看着嫁妆车开走，心里难过极了，可是看到从嫁妆后偷偷伸出的脑袋就不仅是难过了，还是气愤。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人，已经躲在车上了。被新朋友抛弃的王晶拖着脚步独自坐在小板凳上，抓了把松子，喀嚓喀嚓的咬着。松子对王晶这样的孩子而言是奢侈的零食，所以专心咬松子王晶很快就忘了被抛弃的事，因为松子实在是很美味。
　　有香香的松子吃，还有奇怪的声音，悠悠扬扬地。王晶不会形容这是怎样的声音，可王晶听着心里会不舒服，就像被妈妈用杆子抽了一顿一样，连松子的味道也尝不出来了。王晶抬头望向坐在墙边的人，奇怪的人，大白天戴了个墨镜，穿的是西装，笔挺的那种，很神气。王晶走到那人身边，他的手上拿着个琴杆子拉动着。这个王晶知道叫二胡，书上的图片上有介绍过。让王晶不开心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声音停了。
　　“为什么不拉了？”王晶忍不住问。
　　“因为结束了。”很温厚的声音，让王晶有了好感。
　　“结束啦！”王晶带着不明的失落自言道。
　　“你是王晶吧！”那人笑着问，上仰的嘴角拉了好看的弧度。
　　“咦？你怎么知道？”王晶睁大了眼睛张着嘴不敢相信。
　　“我当然知道。”那人把琴放在腿上，“你是王仁贵的女儿，王晶。”
　　“你认识我爸爸？”
　　“认识。我和你爸爸一起读过书，在小学时。”那个人抬起头，墨镜挡着他的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
　　“真的？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李墨。”
　　“李墨？没听爸爸提起过。”
　　“那是，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李墨的声音有些遥远，那是个王晶没去过的地方。突然李墨低下头平视着王晶问道：“王晶你喜欢二胡吗？”
　　王晶想了会才说：“本来不喜欢，现在喜欢！”
　　“哦，为什么？”
　　“因为他们老说我长得像个胡琴杆子，所以我很讨厌。可现在不一样了。”王晶闪着大眼睛眼底是喜欢。
　　“那是因为二胡拉出的声音是最好听的。”李墨接着王晶的话说道。
　　“嗯，好听极了。”王晶使劲的点了下头。
　　“王晶要学吗？“
　　“我可以吗？”王晶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兴奋。
　　“当然！”李墨笑着拉过王晶的手把琴杆子交到她的手里，又把王晶拉到自己的胸前，把着王晶的两只手，把琴杆架上了琴铉，手动了起来，那悠扬的声音就出来了。王晶闭上眼睛放松着身体由李墨带着。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清湖边，那有丛丛的芦苇，大片的野草，还有不知名随风摆动的野花，天上挂着一轮圆月，映得王晶脸膛发亮，周围是吵的整个田园不得安宁的蛙叫声……
　　琴停了，声音没了，王晶还没回过神，耳边是李墨轻轻的问话：“喜欢吗？”
　　“嗯！”
　　“那这琴就送给你好了。”
　　“不行，爸爸不允许我拿陌生人的东西。”王晶不看李墨，低着头说。
　　“我不是陌生人。”
　　“可是，我……”
　　“李墨？”王晶一回头，看见了正在走过来的爸爸就扑了过去：“爸爸！”
　　“呀，仁贵，很就不见了。”王仁贵揉了揉王晶的头笑着拍了下李墨的肩头：“嗯，十几年了。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
　　“还好。瞧你也是，女儿都这么大了，阿嫂呢？”
　　“在一边帮忙。”
　　“哦，对了，我想把这琴送给你家王晶，她却说不要。你这爸爸管得可真严啊！”
　　“琴？是那时候做的？”
　　“对呀。”
　　“晶晶啊，你喜欢？”被突然叫到，王晶抬头看着爸爸想了下才点了点头。
　　“喜欢就拿着吧。”
　　“噢！”一把抓过琴抱在手里，嘴里嘟哝着谢谢跑远了。
　　“呵呵，这孩子。”
　　“很可爱啊。”
　　“是呀，就是皮了点。我们一边好好聊聊去。”
　　“好啊！”

　　王晶拿着二胡拉了几天都没拉出个好听的声音，王妈妈被魔音折磨了几天，又被小魔头王晶缠了几天，最后拗不过，同意给王晶在镇上的少年宫报了个少儿二胡班。每到星期天王晶就走上一个小时的路去学琴，学了个初级班毕业，王晶就放弃了。因为那样少了许多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时间，很快王晶就把二胡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