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底藏舟》以御

5、幽宅秘辛

　　忘忧谷的夜风裹挟着陈年腐叶的气息，古宅朱漆剥落的门扉在风中吱呀作响。商扶砚握着柏舟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那道熟悉的身影，此刻已消失在垂满藤蔓的廊柱之后。

　　“小心机关。”柏舟扯住即将踏入门槛的商扶砚，长剑挑起门楣下的蛛网，寒光闪过，三根淬毒暗刺应声而落。他蹲下身子，发现青石板缝隙间积着新鲜的烛泪，“有人刚来过。”

　　商扶砚的目光扫过院中枯井，井沿青苔被踩出一道蜿蜒的痕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的夏夜，母亲正是踩着这条路径直走向祠堂，怀里抱着他看不懂的星图残卷。“去祠堂。”他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蚀心蛊随着情绪波动开始发烫。

　　祠堂木门紧闭，铜锁却已锈迹斑斑。柏舟运起内力劈开铜锁，腐朽的门板轰然洞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具身着黑衣的尸体倒在供桌前，后心插着摘星楼特有的三棱透骨钉。商扶砚瞳孔骤缩——死者耳后有与他相同的摘星楼刺青，竟是他曾的贴身护卫。

　　“他手里攥着东西！”柏舟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掰开尸体僵硬的手指。泛黄的布条上用血写着半行字：“玉佩...凤凰...”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商扶砚反应极快，短刃挥出一道银弧，将箭矢击落在地，毒烟顿时弥漫祠堂。

　　“分头找！”柏舟捂住口鼻，剑光劈开烟雾。商扶砚却在转身时，被供桌下的暗格绊倒。他伸手摸索，触到一个冰凉的铁盒，盒盖上刻着展翅的凤凰，与石门上的浮雕如出一辙。

　　铁盒刚被打开，整座祠堂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无数青铜尖刺破土而出。柏舟旋身跃上房梁，却见商扶砚被困在尖刺阵中央，铁盒里露出半截焦黑的玉简，隐约可见“山河图...”的字样。

　　“接着！”柏舟甩出剑穗缠住商扶砚的手腕，猛地用力将人拽上房梁。两人刚站稳，地面的尖刺便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墙壁上缓缓展开的巨大星图壁画。商扶砚举起铁盒里的玉简比对，发现壁画某处缺了一角，与玉简形状完全吻合。

　　就在玉简嵌入壁画的瞬间，壁画轰然翻转，露出后面的密室。幽蓝的磷火在室内摇曳，照亮石台上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商扶砚踉跄着扑过去，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那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分明是他以为早已亡故的母亲！

　　“这不可能...”商扶砚颤抖着伸手，却在触到母亲脸庞时如遭雷击。女尸的皮肤瞬间化作飞灰，露出底下布满纹路的青铜面具。柏舟握紧剑柄，警惕地打量四周：“这是傀儡术？有人故意布置了这个局！”

　　密室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一道人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那人身着摘星楼阁主的玄色长袍，面具上的鎏金凤凰栩栩如生，正是商扶砚的父亲。“砚儿，别来无恙。”阁主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沙哑，抬手召出一群黑衣杀手将两人围住。

　　商扶砚挡在柏舟身前，短刃泛着冷光：“你早就知道母亲没死？这些年她到底在哪？”

　　阁主发出低沉的笑声，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鸷：“她不过是我解开山河图的祭品。当年将蚀心蛊种在你体内，就是为了今日——”他猛地挥动手臂，杀手们如潮水般扑来，“用你的血，唤醒山河图的力量！”

　　柏舟的“清风剑诀”与商扶砚的短刃配合无间，剑光刃影交织中，柏舟瞥见阁主袖中滑出的玉瓶——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商扶砚母亲的骨灰！“商扶砚！看他手里！”柏舟大喊。

　　商扶砚转头的瞬间，蚀心蛊突然剧烈发作。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猩红在眼底翻涌，獠牙刺破下唇。阁主趁机甩出铁链缠住他的脖颈，阴恻恻道：“该结束了。”

　　千钧一发之际，柏舟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上。清霄派禁术“血燃剑诀”发动，剑身爆发出刺目白光。剑气所到之处，杀手们惨叫着倒飞出去，铁链也寸寸断裂。商扶砚抓住机会，短刃直取阁主咽喉。

　　阁主闪身避开，却不慎撞翻石台上的青铜面具。面具碎裂的刹那，密室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深渊，吸力将所有人向深渊边缘拖拽。柏舟拼尽全力拉住商扶砚，却见阁主被吸力卷向深渊，面具下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原来他也早已中了蚀心蛊！

　　“山河图的秘密...在...”阁主的声音被深渊吞没，只余半截玉简飘落。商扶砚接住玉简，上面赫然画着与玉佩相同的星图，却多了一行小字：“血祭双生，方能破局。”

　　密室开始崩塌，柏舟拉着商扶砚冲向出口。身后传来巨石坠落的轰鸣，月光重新洒在两人身上时，他们已狼狈地倒在谷口。商扶砚望着手中的玉简，又看向柏舟，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所谓“血祭双生”，难道指的是他和柏舟？

　　远处传来马蹄声，摘星楼的追兵即将赶到。柏舟强撑着起身，剑尖指向商扶砚身后：“先离开这里！”商扶砚转身，却见一队黑衣人举着灯笼逼近，为首的女子正是在城隍庙出现过的艳丽杀手。

　　“师兄，阁主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女子冷笑，软鞭甩出破空声，“血祭双生...看来你们俩，注定要死在一起。”

　　商扶砚握紧玉简，蚀心蛊的灼烧感与柏舟掌心的温度同时传来。他望着月光下柏舟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星图轮转，自有命定之人。”或许，解开山河图秘密的关键，从来不是牺牲，而是守护。

　　“想杀他，先过我这关。”商扶砚将玉简塞进柏舟怀中，短刃在月光下划出森冷的弧光。柏舟心领神会，长剑出鞘，两人背靠背站定，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而在他们身后，忘忧谷的古宅彻底坍塌，掩埋了所有未说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