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底藏舟》以御

3、寒渊迷影

　　残月西斜，官道上的马蹄声惊起林间宿鸟。商扶砚伏在马背上，滚烫的呼吸扫过柏舟后颈。方才饮下的清霄派至阳之血在经脉中奔涌，虽暂时压制住蚀心蛊，却也让他意识陷入半梦半醒。恍惚间，母亲临终前的画面与柏舟苍白的脸重叠，腥甜的血腥味萦绕舌尖，竟比十二年来任何一次发作都更令人心悸。

　　“还有多远？”柏舟勒住缰绳，转头看向怀中的人。商扶砚的体温灼人，额间冷汗浸透碎发，却仍死死攥着那张泛黄的图纸。

　　“过了青崖镇...再走三十里...”商扶砚沙哑开口，喉间泛起铁锈味。他勉强撑起身子，指向西北方云雾缭绕的山脉，“忘忧谷在断崖之后，谷中遍布机关，没有星图...”话音未落，身下马匹突然人立而起，长嘶声响彻夜空。

　　三支淬毒箭矢擦着耳畔飞过，钉入路旁的槐树。柏舟拔剑旋身，剑气劈开夜幕，却见数十道黑影从树林中浮现。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面具，手中弯刀泛着幽蓝——是摘星楼的幽冥卫。

　　“交出玉佩，饶你二人全尸。”面具人声音冰冷，弯刀一挥，身后杀手如潮水般涌来。

　　商扶砚翻身下马，短刃出鞘：“柏舟，你带图纸先走！这些人我来...”话未说完，蚀心蛊突然发作。他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瞳孔被猩红彻底吞噬。

　　柏舟心下一紧，长剑舞出层层剑幕，将逼近的杀手逼退。商扶砚的低吼混着金属碰撞声传来，他转头望去，只见商扶砚徒手抓住弯刀，黑血顺着刀刃流下，却露出癫狂的笑意：“杀...都得死...”

　　“商扶砚！清醒点！”柏舟挥剑斩断绳索，却见幽冥卫抛出铁链，将商扶砚捆成粽子。面具人趁机甩出渔网，网中银丝泛着寒光——是专破内力的千机丝。

　　千钧一发之际，柏舟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上。清霄派秘法“血祭剑诀”发动，剑身爆发出刺目白光。剑气所到之处，千机丝寸寸断裂，幽冥卫惨叫着倒飞出去。商扶砚趁乱挣断铁链，短刃直取面具人咽喉。

　　面具人冷笑一声，突然抛出烟雾弹。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柏舟咳嗽着挥剑驱散烟雾，却发现商扶砚不见了踪影。夜色中传来打斗声，他循着声音追去，在断崖边看见惊人的一幕——

　　商扶砚被幽冥卫逼至悬崖边缘，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却仍将玉佩护在怀中。面具人举起弯刀：“最后一次机会，商扶砚。阁主说过，宁可玉碎...”

　　“那就让你们碎！”商扶砚突然暴起，竟将半块玉佩吞入腹中。面具人脸色骤变，弯刀狠狠劈下。柏舟肝胆俱裂，拼尽全力掷出长剑，却见商扶砚转身跃下悬崖，月光照亮他苍白的脸，嘴角带着解脱般的笑意。

　　“不！”柏舟冲到悬崖边，只看见深不见底的深渊。幽冥卫的脚步声逼近，他握紧手中的半块玉佩，眼中闪过决绝。清霄派轻功“踏雪无痕”施展到极致，他沿着陡峭的山壁向下滑去，衣袍被荆棘划破，鲜血染红了山石。

　　谷底弥漫着瘴气，腐叶下隐约可见白骨。柏舟点亮火折子，在溪流边发现了昏迷的商扶砚。对方胸口插着断剑，呼吸微弱，怀中的玉佩却完好无损。

　　“醒醒！”柏舟撕开衣襟，用布条为他包扎伤口。商扶砚的体温低得可怕，嘴唇发紫，显然中了幽冥卫的剧毒。他想起清霄派医典记载，至阳之血不仅能压制蛊毒，亦有解毒之效。

　　“商扶砚，你最好给我活下来。”柏舟咬牙割破手腕，将鲜血喂入商扶砚口中。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昏迷中的人突然反扣住他的手腕，滚烫的舌头舔过伤口，意识却仍未恢复。

　　远处传来狼嚎，柏舟警惕地握紧长剑。他将商扶砚背在背上，循着图纸上的标记寻找忘忧谷。月光透过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恍惚间，他听见商扶砚在耳畔呢喃：“柏舟...别管我...”

　　“闭嘴。”柏舟冷声打断，“你以为我救你，只是为了山河图的秘密？”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一空，触发了机关。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他旋身躲避，却在箭雨中看见前方山壁上，赫然刻着与玉佩相同的星图纹路。

　　而在他们身后，幽冥卫的身影已出现在谷口，面具人望着谷底，嘴角勾起阴森的弧度：“跑吧，跑到天涯海角，阁主也不会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