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风禾》卡卡卡了门

6、第六章

　　第六章
　　南泽的主君南烛大君不同于西荒的大君，大多时候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处理境内事务，百年内，到有几十年的时间在外游玩。所幸有一个靠谱的总管，南泽妖境的不老松——清江妖君。
　　清江妖君的年龄有多大了，谁也不知道。年轻的小妖刚化形时，他就已经一副白发苍苍的样子。等小妖们有了孩子，再到当了祖父，看起来和清江妖君一般年纪时，清江妖君依旧精神抖擞的在朝堂上骂人，在都城的大街小巷里或是逗弄孩童，或是与人说古。大妖君换了一代又一代，唯有清江妖君一直守在神木殿的门口。
　　几日前大妖君南烛突然去了流月城，清江得到奏报后，倒是毫不意外，毕竟距离上次大妖君离宫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大妖君收了性子，整日里要么处理政务，要么勤加练功，闲暇时只摆弄他的那些木偶。后面有小妖向他献上一批特制的木偶，小小的木偶制作精巧，注点灵力进去，就能自行动起来。只需用法术将想看的话本故事烧成灰烬，投入皮影小人脑后的小孔中，便能似真人一般又唱又跳，很是有趣可爱。上有所好下必盛焉，在都城中一时成了风尚，如今他无事时也爱看两出木偶戏打发时间。
　　今日午间，特地沏上一杯枫露茶，下人已将木偶戏台在花园的苦楝树下摆上。
　　今日将要听得正是一出才子佳人虽隔万难，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昨日已将万难听过，惹得清江偷偷掉了几滴眼泪，今日总算可以看到眷属终成了。
　　白胡子老人眯着眼，躺在躺椅上，啜了一口茶，“咚咚锵锵”鼓点敲起，两个小人咿咿呀呀，正携手相看泪眼。
　　正要进入状态。
　　“砰”的一声，戏台被掀翻，可怜两个小人虽双手紧握，身子已碎的四分五裂。
　　来人当即跪在地上，“阿爷，快救救她。”
　　四周臣下皆惶恐地跪俯在地，不敢出声。
　　清江看清了来人，淡定地将茶杯放到腿边小几上，站起来拂去溅到身上的茶水。
　　向离他最近的臣下使了个眼色，园中众人鱼贯而出。
　　待园中已无他人，清江将面前人扶起，“君上执掌南泽已有百余年，怎么还是如此急躁。”
　　说着看向他怀中抱着的女子。
　　“唔，我看看这是哪家的闺女。”
　　阿禾刚躺倒床上时已经醒了，她怕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妖君了，如今不敢轻易同他对视，便想听听他要做什么。
　　她感到有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藏在衣裙下的手不自觉地攥起来。
　　她听到那妖君的语气急迫，“如何？不用探探她的脉息吗？”
　　被追问的人没有立即回答，沉吟片刻才开口。
　　“君上，这位姑娘如何会昏迷不醒？之前可是发生了什么？”
　　“她……她之前说她不能说话，后面又突然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听到主君胡言乱语地说了这些，清江摸了摸胡子，笑道：“唔，呵呵，那这姑娘大概是气血攻心，一时不慎，昏厥了过去。想是……想是没有大碍。”
　　“那她怎么不醒。”
　　“呵呵，大概时机未到。”
　　一阵静谧后，阿禾悄悄睁开了眼睛。
　　那位妖君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旁边的白胡子爷爷倒是摸着胡子笑得很和蔼。
　　南烛见她醒了，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清江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阿禾想起身，被南烛阻止。
　　“算了，你还是躺好，免得待会儿又晕了，反来带累我。”
　　又问道，“许久未曾进食，想吃些什么吗？”
　　阿禾只能摇头。
　　“又不能说话了是吧。”
　　阿禾低着头不说话，她知道这妖君以为“师姐”在同他怄气。
　　他坐了会儿，轻声道，“那就还是老样子吧。”
　　说完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端来了饭菜。
　　样数不多，一份清炒鲜笋，一份清蒸鲋鱼，一份清汤和一碗米饭。阿禾肚子早就饿了。
　　当即食指大动。
　　正要夹鱼肉时，突然被叫停。
　　南烛接过筷子将鱼肉里得刺仔细挑走后，将一小碟鱼肉推到她面前。
　　阿禾战战兢兢拿回筷子，夹了些鱼肉，果然美味。
　　吃着吃着，感觉眼睛痒痒的，脸上湿湿的。伸手一摸，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南烛见了有些动容，想伸手为她抚去泪水，手僵在半空中，复又收回。
　　“你先吃吧，吃完我让侍女来收。”
　　说完，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这些天看下来，阿禾想师姐定与这妖君有些牵扯。她原先以为是这妖君一厢情愿，可现在看来却好像是二人相互有意。可是他毕竟是妖君呀，大妖君。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与妖在一起，唯独师姐不行呀。
　　她摸了摸脸上的泪水，突然想到，或许师姐还在这副身体里。之前她也在想她占据了师姐的身体后，师姐去了哪里。现在看来那妖邪并未将师姐的魂魄带走，倒是让她有些心安了。
　　只是她与师姐虽同在一副身体里，却无法交流，不然可以问问她，好再做打算。
　　现在看这妖君好像虽无恶意，可是阿禾却不敢轻易信他。
　　吃完饭后，阿禾打量四周，这屋子里不会有监视的术法吧。
　　来回走动，也没发现什么，打开窗户，却看到门外站了一排的妖兵。
　　阿禾现在最担心阿叱，找不到自己，他一定急坏了。
　　之前同师姐的魂魄交换，她的头一直有些昏昏沉沉。一直没人进来，她躺到床上想休息了片刻，竟不慎直接睡着了。
　　梦里梦见了师父，他把阿叱变回原型，绑在架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刀，阴恻恻地问阿禾要什么口味的。阿禾急坏了，结果脱口而出，要辣点的，气得打了自己的嘴，到把自己打醒了。
　　醒来发现真的有人在打自己的脸。
　　“醒醒，醒醒。”
　　那妖君又是一脸焦急，见阿禾醒了才停手。
　　阿禾张口想骂，可张开口，却没有任何声音。
　　南烛见她的样子，被气笑了。
　　“我已经检查过你的嗓子，没有任何损伤，也没有任何禁制。”
　　阿禾只能闭上嘴。
　　“你……之前会刻意接近，是因为我看到了中土玄门通缉你和阿叱那小子的画像，结果看到了阿叱却未见到你，就想上前探一探，绝没有其他心思。”顿了顿，又道：“自上次一别，我回了都城，就一直勤于练功，从未接触其他人。”
　　见床上之人没什么表情，他又叹了口气，“我……我不该对你那样凶的，可是你那般辱我，难道还不许我出口气了吗？唉，其实我也没那么小气，三年了，气早消了，本来就是你不来，我也要再去找你的”。
　　说完，抬眼瞧了瞧床上的女子。只见她依旧低头不语。
　　于是继续道：“以前你不是最爱看木偶戏吗，我这些年收集了好些有趣的木偶，比你之前看的都精巧。现下的木偶，不用提线也能动了，走，我带你去看。”
　　说着将她拉起，带到一处别院。
　　南烛的木偶用了足足两间打通的屋子来放。
　　一排排整齐地陈列在木架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有许多小动物的样子。
　　一个个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能动起来。
　　阿禾突然想起来师姐带回来的那个木偶小雕，到确实不如这些精巧。
　　一时不察，南烛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日又新进了一批木偶，一起去看看，好吗。”
　　他的呼吸几乎接触到自己的脖子，阿禾后脖一紧，立即将他推开。
　　回头惊恐地望着他。
　　饶是南烛脸皮厚，阿禾的反应也让他有些尴尬。
　　“额……”他挠着头，原地走了个来回，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走，去看木偶戏。”
　　已是春末，夜间也不显寒凉。
　　戏台摆在一处临水露台上，瓜果吃食早已摆好。
　　那人偶不过三四寸长，离得远了看不清，是以戏台离坐的地方不远，观众也只有他二人。
　　阿禾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木偶戏，看的入了迷。
　　是出喜剧，逗得她捧腹大笑。正看到兴头，余光瞥见有道黑影快步靠近南烛。南烛的眼光全在戏台上，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眼看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阿禾脑子一懵，手脚就不受控制的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