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沙琪玛

7、第 7 章

　　“汪昱峰？喂！怎么回事？”
　　□□小心的碰了碰汪昱峰的胳膊，唤着他的名字，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不仅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自语，□□试着仔细去听他在说些什么，然而周围实在太嘈杂，那些模糊的音调一点也听不清。
　　他看了看四周，奇怪怎么也没个人来照看他，他身上那么多血，尽管并不像是从他本人身上流出的，但也不排除有受伤或者骨折之类的情况。
　　□□在刚看到他这副样子时，第一反应就是在片场出了什么事故，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汪昱峰现在接的那部戏他再清楚不过，那本来是他的角色。近代剧需要另外搭棚，前半期基本上都是在外地取景，就算出了事故，也绝不可能大老远跑回市中心的医院来处理。
　　他转念又想到什么，摇着汪昱峰的肩膀问：“陆瀚海呢，他肯定跟你在一起，他现在人在哪里？”
　　不料想汪昱峰对自己的名字完全没反应，一听到陆瀚海三个字却如遭雷击般整个人都抽搐起来，还死命抓住□□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不禁怀疑他想把他的手直接勒断。
　　□□本来想的是既然陆瀚海最宠爱的心肝宝贝现在这么狼狈，那那个家伙至少不会不管不顾，多半也在附近，应该只是一时把他弄丢了。所以他想只要能找到陆瀚海，就能把这个神志不清的家伙找个人交托出去，也省得给自己惹来麻烦。
　　现在倒好，他这么死死拽着自己，简直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一般。
　　“喂，你快放开我，听到没！快松开！”
　　“……”
　　“你小子找打吧，少TM给我装，我警告你，再不松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
　　“…听话，你快松开……”
　　“……”
　　事实证明，对着一个精神状态严重失常的人再怎么威胁利诱都是白费气力。□□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汪昱峰，他刚打电话给陆瀚海，居然也是无法接通。真不明白这些人要手机是干嘛用的，关键时候一个也找不着。
　　他掳着头发，有些心烦意乱。总不能在这一直耗着吧，不管汪昱峰到底怎么回事都轮不到他来管。况且他还得赶紧联系上封羯，然后回去霍亦言那边。
　　真要用蛮力把这小子踹开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怎么他就是下不去手。这么个小身板，还不知道有没有外伤什么的，上次只是稍微教训了他一下就差点去了他半条命，□□实在不想再对他拳脚相加。
　　他骂了一声，就着汪昱峰抓着他的手半拖半抱的将这小子拽了起来，然后往外科楼里走去。但他刚进到大厅就注意到一个很奇特的景象，整个等候区都挤满了记者和警察，黑压压一片。如此大的阵仗，让他忍不住皱眉。
　　这又是演的哪出？
　　□□本想进来找个医护人员先给汪昱峰检查下有没有外伤，然后再想办法脱身。现在却有些为难，要穿过里外好几层的记者，这对于同是艺人的他和汪昱峰来说绝对是不智之举。倒不是怕记者拍到他抱着一身泥污的汪昱峰，他只是不想陆瀚海误会他又对他的宠物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他看了一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于是只好把汪昱峰带到卫生间，想着先把他弄干净点再说。
　　□□脱了自己的T恤，在水池里浸湿了小心翼翼的给他擦着脸。好在汪昱峰人虽然不清不楚的，摆弄起来倒还算逆来顺受。□□光着上身给他一点点擦掉那些污垢，汪昱峰一直愣愣的看着水池里化开的成片的淡红色血迹，嘴里还是不停的呢喃着。
　　卫生间比起外面要安静许多，□□这会总算听清楚他说什么。
　　“…救…救他……”
　　“血……好多……血…救救他……快……血……”
　　“救他？救谁？你身上都是别人的血吗？”□□听了半天，始终摸不着头绪，他试着问出些什么，但汪昱峰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回应。□□放弃般叹了口气，检视眼前的人，除了衣服破了些，眼睛又红又肿，其他都还算OK，也没发现有什么外伤。于是他把自己的衣服在水池里搓了搓，拧干了重新套在身上，心道这衣服虽然是廉价的地摊货，但充当起毛巾的时候倒还算好用。
　　“好了，你也没受伤，不用再呆在这了。走吧，我带你去找陆瀚海。”□□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不料汪昱峰却突然惊叫着大哭起来，猛的从背后死死抱住□□，一脸惊惧惶恐的样子。□□被他扑得往前踉跄了几步，险些撞到墙上，他没好气的使劲把身上的人拉开了些，正要发作，却在看到汪昱峰惨白的脸时完全泄了气。
　　他犹豫着，还是把眼前不住瑟缩着发抖的人抱在了怀里，一边扶着他的背，一边轻声安慰道：
　　“好了，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别怕……”
　　好半天汪昱峰才又安静下来，在□□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嗒着。□□有些哭笑不得，他想着自己不久前还狠狠痛揍过这小子，现在却要把他搂在怀里，告诉他，别怕，你很安全？
　　他看汪昱峰平静下来，拉他出来坐在一处僻静走廊的长椅上。从头到尾，汪昱峰都紧紧抓着□□的手，生怕一个不留意他就要跑了似的。
　　□□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烟，点上后也不抽，只是夹在手里。
　　他刚刚已经发现，只要一提到陆瀚海，那小子就会出现类似畏惧害怕的强烈反应。只是他想不通，昨晚的酒会上陆瀚海还很亲昵的说起汪昱峰的事情，没理由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不仅把他甩了还施以暴行吧。
　　他看看身旁还在自顾怔愣，因惊吓过度而不住发抖的少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刻灭了手里的烟，掏出手机拨了电话。
　　“喂，kay哥，是我，小薛。”
　　“□□？怎么了，有事吗？”
　　“没什么，我就打听下，瀚海娱乐那边这两天有没有场子出了事的？诶，意外之类。”
　　“啊？…你没看新闻吗？现在瀚海娱乐那边都要炸开锅了。”
　　“恩？怎么了？”
　　“陆瀚海死了。”
　　“……”
　　“今天凌晨出的车祸，人刚送到医院没气了。现在这个事情闹得很大，有消息说警方怀疑并不是意外，现在还在调查中。”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意外？”
　　“好像说是燃油泄漏什么，他坐在车里面，刚一发动引擎那车就从里面自爆了，据说他人当场就被炸得血肉模糊，内藏都炸飞了出来。这事太蹊跷，好好地怎么可能会车体自爆，而且他开的车…”
　　Kay之后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最后是怎么结束这通电话他完全没印象。
　　陆瀚海…死了？！
　　怎么可能？
　　他把所有的片段都连在一起，陆瀚海出事的时候汪昱峰肯定就在现场，他是亲眼看到他被炸开，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有他身上的血迹，也可以确定是陆瀚海的。他多半是被救护车一起带到这里，但他没有受伤，所以他们把他一起带过来后就没有再多关注。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医院外科楼里聚集了如此多的记者和警察。
　　陆瀚海的死牵扯到太多利益关系，不单是瀚海娱乐那边，包括M台高层权利的倾斜，还有陆家在政界支系庞大的联络管道，这些都是陆瀚海在经营。他现在死得不明不白，陆家的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不仅因为是他姓陆，更在于他这十几年来在政界和商界、娱乐界之间营造出的微妙利益平衡。
　　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这根链条上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像是连锁反应，紧接着在权势格局上也会有质的变化。
　　□□伸手搂住汪昱峰，他们同是站在最外围的人，当这些变化波及到他们时，可能已经被放大无数倍。
　　那不是意外，他很肯定，这是蓄意谋杀。目的很明确，根本没打算做任何遮掩的动作，这手法摆明了就是故意要做出来给人看的。这人想要让陆瀚海死的足够痛苦，且足够难看。
　　□□此时脑中不断浮现昨晚封羯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也看不惯陆瀚海…”
　　“…他已经想上我很久了，也让我恶心很久了。”
　　“…太久了。”

　　他摸不透封羯的底细，这样明目张胆下手，根本不会是简单的有权有势。他若不是丧心病狂，便是有极其复杂的□□背景。
　　但这些还仅是他的猜测，陆瀚海树大招风，他有得罪过哪些厉害角色，这些□□都无从得知。只是如果仅凭第一感觉，他只能想到封羯。
　　□□有些懊悔，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接触封羯就形同玩火自焚。他的档案里有整整十一年的空白，若是封羯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他们这个名为包养的游戏就再也玩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