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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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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些犹豫。
你知道自己想回头,可你也知道,自己并不想放任自己就这样回头。
你不想就这样简单的臣服在自己莫名的欲望之下。
可是,很想看。很想看看那衣服下的身体,想看那些流血的伤疤,想抚摸。想……
你闭上眼睛。你晕眩得更厉害了。
“你不是说要给本皇子上药?”
权华不满地开口,这惊醒了你,你霍然回头,那赤裸的、精壮的男性身体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你的眼中。
这可是个皇子。你跟自己说。即便是个弃子,也不能当作街边小倌随便亵玩。
你应该懂得分寸。
你于是又笑,看到权华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依旧没有放开笑容。
那笑容就是你的盔甲,是你的救命稻草,你用惯了它,几乎不敢摘掉。
戴着它过一辈子吧。你有时就会这样想。
“殿下,失礼了。”你道。
你的手轻轻抚上了权华的身体,那充斥着力量与热度的肌肉,温热了你的指尖、手心、直达心里。你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胳膊。
“快点。”
权华不耐烦了。你告诉自己。快一点。别管他疼不疼,别管自己心里异样的感觉,别管这些,手指动得快些。
纱布绕到权华的身前,打了个简单的结。你直起身,已汗湿重衫。
看起来比权华还要狼狈。
你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可是,不行。
“殿下。”你淡定自若地开口,表面上。
权华皱眉看了你片刻,终于问出了口:“你没事吧,长颐。”
你笑:“没事,殿下。您早些休息,某明日再来。”
权华沉默,忽道:“不用了。明日我自己离开。你不必管了。”
“殿下?”
这一下着实叫人猝不及防,你惊讶地看着权华,心里骤然一时空落。
权华道:“你总是这个样子,我看了难受。”
这话简直失礼至极。
你却半点生不起气来,只是感觉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分隐蔽的赞同。
是啊,你也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于是并不坚持:“一切听凭殿下。”
亲手合上权华的房门,你的手指还残留着那抹温热,滚烫得烧心。
有侍卫近前行礼,你像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稍稍松了口气,顺便召他过来:“明日殿下离开之后,差人来告诉我。”
侍卫应是。你还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切莫怠慢了。”
毕竟是个皇子。
你这样安慰自己。
回到卧房,从后山调来的守卫已候在了房间。你看着那人畏缩地跪在眼前,心中忽然生出了些怒气。
“四皇子殿下为何会出现在后山?”你问。
守卫畏惧地看了你一眼,抖声道:“殿下……殿下是绕开守卫,溜进去的。似乎,是去见了什么人。”
你微微眯眼,笑容里平白添了几分杀气。
“哦?绕开守卫?还见了人?我怎不知,从忆山庄的守卫竟然如此疏于防范,竟让一个毫无师从、娇生惯养的皇子闯了进去?闯了进去不说,竟连对方是谁都毫无消息?”
对,你是刻意这样讲的。
权华,是个毫无师从,娇生惯养……但却能徒手搏獒的皇子。你这偌大的从忆山庄,就算是所有守卫一起上,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你需要这样讲。说一半,藏一半,这个习惯,在许多时候都为你赢得了反败为胜、釜底抽薪的空间。
守卫惊恐地连连磕头:“庄主息怒。小的们不才,也不是全无收获。”
看来,他并不知晓个中内情。
你稍稍缓了面色,道:“说来听听。”
守卫迟疑片刻,才道:“属下中有人在后山,曾发现过三皇子殿下的家奴。”
你心中一动,三皇子?
是啊,这岂不是最完满的解释。
三皇子觊觎皇位已久,数年以来都在各处培植心腹,还屡次试图将你拉入麾下,只不过都被你三言两语地抵挡回去了。
权华正好相反。他始终徘徊在权力中心之外,没有人认为他有一分可能继承皇位。也没有人会把多余的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权华岂不就是三皇子最好的工具?
刻意选在你的山庄、你的筵宴,难说不是三皇子刻意而为。恰好能借权华的手,把你也拉扯进去。
端得是好算计。
若是权华被后山那些畜牲杀了,你要如何脱了干系?届时你岂非只能依附于三皇子之下、为其手脚、为其办事?
若是权华活着回来,他在你的庄园里受伤,你又要怎么给出一个合理合情过得去的说法?无论如何,这个把柄总已牢牢地握在了三皇子的手里。
其中哪个,都半点由不得你自己选择。
这样强硬的手段……你早已厌恶透了。
可惜他最大的败笔,也是同样一处——选在你的庄园里肆意妄为。这无异于将他自己的把柄双手奉到你的面前。你呢?
你有何理由不取。
看来,是不能坐视三皇子顺利登基大统了。
今上共七子,大皇子虽有太子之名,却缠绵病榻,犹如虚设;二皇子有勇无谋,不得人心;三皇子为人奸猾,手腕高超处,连皇帝都不免要忌惮三分;四皇子权华自幼放养京外,虽母系势众,却生来不祥,不得圣心;五皇子势单力薄,日日修禅礼佛,毫无争位之意;六皇子与三子同出一母,自然处处以三子为尊;七皇子与权华同母,在家系势力上约略可与三皇子分庭抗礼,但尚是少年,不足为虑。盘点下来,三皇子称帝之心,也并非空穴来风。
你心中千回百转,字字句句皆是大逆不道、妄议皇族的僭越之辞,可多年来的磨砺让你的表情始终如一,连眼神都没有变化。那守卫虽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却仍旧看不出你半点情绪波澜。
“那个家奴,现在何处?身份如何?”你缓缓开口。目前看来,这便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守卫深深躬下身去,声音里也有了些底气:“属下等不敢打草惊蛇,故指派一人尾随其后,那人后来进入宫城外西南侧的密林,与三皇子殿下的亲随董不异接头,董不异随即将其刺伤灭口。属下等目下已将人救回。正在庄外别馆医治。”
你闻言心中也松快了一些。这下,把柄才算落到了实处。
三皇子素有城府,却因先天体弱,不能习武,自幼便对武人颇为忌惮,身边的亲随多是文人,如董不异这般的,虽不免杀人,但手法总带着文人的弱气,杀人时总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速速离开,难免会被旁人钻了空子。这次倒是给你提供了不少便利。
你这才稍稍点头,道:“不错。告诉戚童,那人务必要严加看管,但不必暴露行藏。至于一应生活起居,先让丽姬去照顾他,待苏醒之后十日,再带来见我。”
守卫领命下去了。你看着大门被缓缓闭上,指尖忽然又灼热起来。
权华。
怎么又想到了权华?
……如果,如果让权华称帝……
那个野兽一样的人,真的可以称帝吗?
……那岂非,很有意思。
你想着权华登基的情景,不由低笑出声。
眼中有讽意,心中却忍不住觉得好玩有趣。
不妨试一试。你想。左右,不也只是个废子么。
不,罢了。
你立刻否定了这样荒谬的想法。此事干系重大,与你息息相关,不可玩笑行事。权华其人变数太多,不循常理,养在手里便如同握着一团炽火,说不得何时便会反烧己身,可以偶尔利用,却绝不能留作后招。
就连三皇子,不也是抱着同样谨慎的心思在使用权华吗?
不过,权华那个毫不亲近的幼弟,倒是可以一用。
自己一手养大的棋子,把握总归会大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