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醉木子

8、冰水

　　钟白玉还想再问，周池韵就道：“我们要在这学校待多久？”
　　“一个星期吧，包吃住。”李数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试卷，心里默算着答案，一边回答。
　　纪阳和钟白玉顿时哭丧着脸，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老师叫苦，要求缩短时间，眼瞥见周池韵也拨通了一个电话，备注“刘得志”。
　　“快快快！你和大志说最管用了！大志最宠你了！”纪阳激动地道，“按免提给我听！”
　　刘得志是市一中分管高二学习的副校长，也是安排他们来交流的主要负责人。
　　电话通了，周池韵如他所愿开了免提。
　　一个原本应该是粗狂的声音此刻有些小心翼翼：“池韵啊，原本是定在星期五下返校的，但周末省领导要到向阳开学术研讨会，可能还需要你们呆在那……”
　　“喂不是吧我的志！我不要啊！”纪阳大声抗议，“我们都是学生要我们在这……”
　　“可以，刘校。”纪阳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池韵淡淡打断。
　　“还有，我申请将交流时间延长一点，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学术交流。”周池韵继续说。
　　钟白玉：“？？“
　　纪阳：“？？？”
　　连李数这种不太关心这些事在哪都能学的人都将目光从试卷上挪开，不解地看向周池韵。
　　电话那头静了好几秒，才传来声音：“啊！哦！好！你开心就好，不过也不能太久，最多两星期，也快期末了，虽然你们都已经学完了，但也要再复习复习……”
　　周池韵说了个“好”就将电话挂了。
　　纪阳差点想上前去掐周池韵：“你怎么了？你今天太反常了！你不会真中邪了吧？我妈认识个很厉害的神婆……”
　　“刘校说我们可以不用住向阳的宿舍，他在附近的公寓有几套房，可以去那里住。”
　　这句话让纪阳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话音一转，竖了个大拇指激动地面红耳赤的说：“可以！豪气！”
　　周池韵又看了眼手机，现在是12：00，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
　　五月，天气渐渐闷热了起来。
　　肖霓没有再回周池韵信息。
　　周池韵将手机放进兜里，朝另外三人挥了挥手：“走了。”
　　“诶，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不了，我和朋友有约。”
　　说着就走远了。
　　纪阳一手叉腰一手挠头：“真是奇了，周池韵这小子还有这样和朋友说话的一天，看不出来是个装货啊～整地跟人格分裂一样。”
　　李数皱了皱眉：“也不能这么说，那人应该是他很久的朋友吧，所以说话才这么放松。”
　　“就是啊，纪阳，你信不信我把这些话告诉他听，他绝对整死你！”钟白玉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有些惆怅。
　　女孩的心思比较细腻，她觉得即使已经快两年了，他们和周池韵也并算不上好朋友，也只是能说上话而已。
　　周池韵总是看上去很好相处，实际上距离感十足，却更吸引人。
　　纪阳连忙摆手：“别！我好不容易忘记，你又让我想起来！我不想再和他比赛刷题背单词了！”
　　纪阳从小聪明，是天赋型选手，平时学习只要稍微努努力就可以了。可对上周池韵这种又有天赋又努力的他是真的畏惧。
　　他选的是理科，而周池韵选的是文科。上一次惹周池韵不爽之后周池韵就去找老师要求要他两比赛刷物理题。
　　老师十分开心，甚至放下半天让他两比。
　　纪阳最讨厌刷题了，从小到大都是，他做不到像周池韵像石头一样坐在那几个小时不动。
　　最主要不是这个！
　　最主要的是周池韵选的是文科！
　　刷的是物理题！
　　周池韵做题时又快准确率又高，不知道的人一准以为他是物理生。
　　自从那一战败了之后，从此他在一中物理界第一的地位受到了重创！
　　痛啊！
　　纪阳咬牙捶胸顿足。
　　真不知道周池韵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更不知道周池韵为什么要选文科。
　　……等等。纪阳皱起眉。
　　选科这事就在一年多前，不算久，周池韵这种人选文绝对会被刘得志死劝，自己当时肯定也很惊讶地去问过。
　　可为什么，现在却没什么印象了？已经回想不起来什么了，仿佛这件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他问了钟白玉和李数，他两也都表示没什么印象了。
　　“你要想知道就再问一次呗。”李数说。
　　纪阳向来神经粗，李数只想做自己手上的题，钟白玉还在想着“朋友”的事。
　　三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了了之。
　　……
　　周池韵去了学校的小卖部买了瓶冰水，走去了肖霓所在的教室。
　　下课铃正好打响，所有学生从教室蜂蛹了出来，都急着去吃饭，没注意到这位逆行的异校学生。
　　一层楼，顷刻间就空了。
　　十三班只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那人穿着略有些宽大的校服外套，衬得身子很单薄。
　　他趴在书桌上，面朝着窗户眯着眼。
　　周池韵撑着窗台弯下腰，对他轻笑了一下，将冰水轻贴了贴他的脸颊。
　　“肖霓，你的脸好红，这种天气很容易低温中暑。”
　　肖霓只觉得自己的脸很烫，脑袋很晕。冰水贴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但却转瞬即逝。
　　“周池韵？”肖霓清醒了一点，看清了来人，“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室？”
　　周池韵从后门绕了进去，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我不知道，过来碰碰运气。”
　　“你换座位了？”
　　“嗯，上节课刚换。”肖霓闷声道。
　　这个位置靠窗，外面又没树，上午十点到十一点左右正是太阳直射的时候。
　　他撑起脑袋晃了晃头，周池韵将冰水放到他手上。
　　“给我的？”肖霓有些懵。
　　“嗯。”周池韵说，“喝点没那么难受。”
　　肖霓把水贴在脸上，舒服地眯了眯眼：“谢谢，下次我请你喝。”
　　周池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喉结轻动，又咽了回去，只吐出一个字：“好。”
　　肖霓拿了一本摊开的练习册做枕头，上面是上节课的数学题目。
　　水瓶上有许多液化的水珠出现，滴滴答答地掉在练习册上，周池韵拿出纸巾一点点吸干，随即就看到肖霓在很多道题上画了问号。
　　周池韵擦水的动作一顿，抬头就看到肖霓拧开瓶盖在喝水。几滴水从他下巴滑落到脖颈。
　　他下意识地拿纸给他擦了擦下巴。
　　肖霓转动眼珠看着他，停下了动作：“你……”怎么跟逗猫似的？
　　不过他已经习惯周池韵做着出于意料的举动了。
　　“肖霓，你看这道题。”周池韵指尖轻点了点练习册上的题目。
　　嗯？
　　肖霓低下头，看到他指着地是他画问号的题目。
　　自己确实不会……对啊！这不是现成的“作业帮”吗？
　　周池韵看他眼睛顿时一亮就知道他很需要，于是他随手从他现在坐的座位掏出一支铅笔，在几何题上画了几条辅助线：“太好了，我很喜欢你需要我。”
　　呃，这话怎么怪怪的？肖霓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这样，你看出什么了吗？”
　　肖霓更尴尬了，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给你讲清楚，你看，这样做两条线交于P点……”周池韵的声音很平缓，仿佛诉说着道不尽的耐心。
　　肖霓听完后瞪大眼睛，点了点头。
　　好清晰，自己完全听懂了！
　　周池韵笑着看着他，说：“我们看下一题……”
　　“为什么可以这样？”
　　“你可能基础不太扎实，我给你从头讲一遍……”
　　肖霓渐渐听入迷了，往周池韵那不断靠近。
　　他从没有这么清楚地知道这些知识点的由来和运用方法，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疑问周池韵都会很耐心地一点点掰开了讲给他听。
　　窗外起了风，吹地书桌上的书刷啦啦地翻起页，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渐近，从后门进来，然后顿住了。
　　“肖霓？”
　　肖霓被这声叫地从题目中抽离了出来，回过头看到梁舟站在后门，额头上全是汗珠，身上飘开一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你旁边那个是谁？”梁舟皱着眉走了进来。他校服扣从来没有好好扣过，此刻更是全敞着，被汗黏在皮肤上。
　　与周池韵身上清雅寡淡的香气不一样。肖突然这样想。
　　这时才发现他和周池韵靠的是那么近，他稍微转一转头鼻尖都能碰到周池韵的脸了。
　　肖霓赶紧后撤。
　　难怪能这么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香味。
　　周池韵揉了揉肖霓的脑袋，站起身，朝梁舟笑了笑：“你好，我是周池韵。”
　　梁舟已经不记得周池韵这个名字，不过看到他的脸就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此刻的表情变得很古怪。眉毛拧在一起但却想舒展开，咧着嘴长长地“嘶”了一声：“他不是那个市一中的交流生吗？你和他这么熟？”
　　“呃……”肖霓有些慌，虽然也不知道在慌什么，“我那天去天景花园就是因为他。”
　　等等不是？我在说什么？？肖霓听到自己说的话差点窒息。
　　梁舟单挑起一边眉：“哈？”
　　周池韵看着他慌乱的样子，轻笑出声。这声笑低低的，梁舟却听出了包含愉悦和纵容的味道，在空旷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梁舟扫了眼周池韵。这人好奇怪。
　　周池韵捏了捏肖霓的小臂，眉眼带笑，言辞却很犀利：“这位同学，肖霓和谁一起跟你没关系吧？”
　　梁舟也笑，但笑容却带着讽刺：“我没那个意思，这不是因为大学霸你身份比较特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