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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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冬，行人走在路上踩着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像碾碎了骨头一样；
李琴伸手掀开大卖场厚厚的挡帘，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
任谁都看不出来她刚刚做生意赔了十万块钱，
那是家里买房子的钱。
她男人是包工头，赶上了前几年的风口，存了点钱，全都被她拿去挥霍了。
李琴悠哉悠哉的往租的房子那边走，反正没人管她，也没人骂她，那死鬼男人十天有十一天不在家，她都习惯了，最后不还是得给她钱花，不就是十万吗，不就是赔了嘛，大不了再来嘛。
反正那死鬼不会把钱花给家里那个黄脸婆，给外面小四花的也极少，谁叫她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呢。
对了，李琴长得十分大气，有气质，身材也不错；
听她父亲的话，从老家来到大城市学理发，大城市机会多嘛。
李琴在小区楼下吐着热气买了两串糖葫芦。
那时候还没有微信支付，她从新买的羽绒服口袋里掏着钱。
“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三岁的儿子坐在椅子上，身边放着小太阳，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扯着声音问，一般他爹一个月就回来一次，怎么这才还不见他回来，他爹走之前说下次回来带他吃肯德基还给他买遥控大飞机。
“我哪知道，不回来拉到。”李琴在屋里给儿子翻找着衣服，拿出来：“儿子，我们今天出去吃。”
说的好像赚了十万，而不是赔了十万。
小孩懵懵懂懂点着头。
一如往常一样，直到晚上李琴给她男人打电话才发现打不通了。
她登时就慌了神，眼泪就流了出来，手足无措，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相同的电话号码，彻夜未眠。
一连三天。
李琴觉得自己好像被丢弃的一块臭抹布，心中又怨又恨，终于在一个早上，她给孩子穿戴好，领出家门。
“小韬啊，你在这等着我，我去给你买个糖葫芦吃。”
小韬在马路上等啊等，
等了好久。
多年后，他妈李琴用最恶毒的语言骂他爹的时候，说她那时候是想把他扔了的，但是还是没忍心。
小韬永远记得那一天，怪不得他妈带他买了好多东西，花了好多钱。
他说，因为他妈没有把他丢掉，所以他永远感谢他妈。
缺爱的孩子连活着都小心翼翼。
又过去一个月，李琴终于接到了那个死鬼的电话。
他在外面躲债，开发商不给结工程款，手底下工人的钱发不出来。
“正好，我弟又欠了五万，你拿点出来。”李琴张口又是钱，
她弟从小好吃懒做，不学无术，近几年又沾上了赌博，十赌九输，还有一次大输特输，次次都是找她还，她就跟那男人要。
二人大吵一架，2000年的十万块钱，打了水漂。
那男人逐渐对她感到了厌烦，二人都对着小韬诋毁对方。
“你爹那个该死的在外面找女人！”
“你妈那个臭不要脸的在外面鬼混。”
小孩子分不清真假。
小韬上幼儿园了，他爹给他的户口也迁了过来。
大班的时候，他贱兮兮的走到刚上小班的李略面前说：“你知道你爸爸也是我爸爸吗？”
过年的时候，死鬼男人带着小韬和李略回了趟老家，就一趟，小韬莫名其妙的记恨上了李略和他妈妈，或许是李琴的功劳。
十三、四岁的时候，死鬼男人终于受不了李琴圣母外加一大家子吸血鬼和李琴分开了。
临走的时候给了小韬一千三百九十块钱，让他交初中的学费。
小韬拿着钱给了李琴，李琴给他转到了老家上初中。
就一直住在姥姥家，和表哥一起上学，
表哥更是不学无术，一身横肉，还堵同学要保护费，天天被老师找家里来，还有不上学的想法。
初二下半年，又交不起学费了，
李琴骂他不懂人事，不知道跟他爹要钱，于是他分开许久的电话内容是冲他爹要钱。
刚到手的三千块钱，就被李琴拿去给弟弟还了赌债。
小韬就辍了学。
所以小韬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舅，我姨他们都是吸着我家血长大的，都欠我的。”
小韬求着李琴给他买台电脑，他打游戏赚钱，做陪玩，做代练都行，李琴要答应的时候，她弟进了传销。，
和男人分开后，李琴又找了个男人，一起鬼混，小韬管他叫叔叔；
期间，小韬和他爹去干过工地，没给钱，又去商场做过收银员，什么都干过，什么都见过。
死鬼男人没钱还账就去跑大车，带着小韬去过几次，暑假的时候带着小韬去别的地方玩，他还可开心。
小韬的舅舅又被传销，进去了两年，又是他家拿钱赎出来的。
他爹跑大车又赔钱了，他妈又做生意被人骗了。
又过去十年，林叔叔抛弃李琴，回归家庭了。
李琴染着美甲烫着头，抽烟喝酒又哭又闹：“说什么回家离婚，都丫的放狗屁。”
李琴年轻的时候打过胎，干什么也不规律，还有高血压糖尿病遗传史，
入不敷出了，死鬼男人也不管，叔叔也不管她了。
小韬没办法，工作难找，他一没学历，二没关系，李琴也只知道整日打牌，入不敷出，借起了网贷。
又遇上封城，生活拮据，以贷养贷。
2022年，赌博的舅，尿毒症在医院里时日无多；
连小韬都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何种感情；
小时候暑假，李琴去麻将馆一呆就是一天，他舅带着他看电视，打游戏，看光盘。
他说他舅在老家咽气的时候，屋子里堵了一堆人，哭得最惨的是他舅欠钱最多的人。
李琴年纪大了，又找了两三个；也不尽人意；他表哥干起了什么直播，李略前几年也结了婚；他爹彻底不管他了。据他所说，他爹过的也不好。
他经常说，是他爹把他妈强留在身边，威逼利诱，他妈遇人不淑。
他就想活到死，安安静静的没人知道他来过。
直到他遇到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他没有跟人家结婚的资格，他真正的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他厌恶一切社交，想把自己套在一个壳子里，没人知道他，没人见过他，
可他遇到了救赎一生的光。
李琴却说：“别耽误人家女孩了。”
李琴还说：“找个有钱的，养着你。”
其实有时候，小韬也不明白，自己悲惨又绝望的一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