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之翔 [正文]》千夜桀

2、Chapter 1 棒球帽少年（2）

　　体大篮球馆里，篮球队新加入的队员们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新队长的到来。

　　地板干净得可以反射出人影，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地上，射得新队员们一阵头晕目眩；十几个红得发亮的篮球安稳地待在场馆一角，仿佛迫不及待就要被球员们拍打着上场：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那位传说中很“厉害”的体大篮球队新队长出现了。

　　除了新队长，老队员们也仍旧没有出现。

　　——体大篮球队的家伙们可真是悠闲呐。

　　而此时，体大器材组办公楼不远处的小球场边，洋平微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宠溺而无可奈何的笑容。片刻，他看看手表，抬头朝球场里喊：

　　“花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体育馆了。”

　　小小的球场中央，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转过来望向他，头上短短的红发在初春的阳光里闪着晶莹的光。

　　“啊，我知道了。”

　　把从地上弹跳起来的篮球稳稳地拿住，樱木抬手擦擦额上的汗珠，露出一脸神采飞扬的笑。

　　“真不知道你干嘛非要等到最后才去。队长迟到了可不好噢。”洋平看着正朝他走过来的樱木，笑着说。

　　“那是当然！”樱木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呼地扬起还抓着篮球的手挥了挥。“本天才作为体大篮球队的中心人物，当然要最后一个出场！这叫压轴，压轴，懂不？”

　　——真难得他这个像孩子一样的脑袋还知道“压轴”这个词啊。洋平想。

　　“呐，洋平，你看着吧，本天才今年一定率领体大把全国冠军拿下来！天才樱木花道率领的篮球队，决不能输给小三！”

　　还处在极度兴奋状态中的樱木大力挥动手臂，火红的篮球就那样直愣愣地飞了出去。远远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之后，紧接着的是一声足以划破操场上宁静空气的惨叫。

　　“啊————！！”

　　凌捂着鼻子坐在地上。身体往后倒去的时候，脑袋上被篮球打得歪到一旁的红色棒球帽滑落下来，骨碌碌滚了几下，停在凌脚边不动了。

　　“哎，花道。”洋平满头黑线地叫。

　　“……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开始在胸中奔腾。

　　“你好像……打到人了。”

　　这是来自神奈川的大名鼎鼎的传说中很厉害的体大篮球队新队长、三年级生樱木花道在遇见他的“天敌”近藤凌后，闯下的第一场祸。

　　如同车祸现场一般混乱。

　　罪魁祸首还没有过来。凌七手八脚地爬过去，一把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

　　——幸好还来得及，不然……就糟糕了。

　　戴上帽子的凌突然觉得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正从鼻孔里爬出。好痒。伸手一抹，竟然看到满手的鲜红。凌差点惊叫起来。

　　——流血了！！凌从心底发出一声惊呼。

　　——哪个这么冒失的家伙，开学第一天就破坏我的好心情！！！

　　樱木和洋平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戴着火红棒球帽的少年。

　　“那个……你没事吧？” 洋平小心翼翼地问，脸上略带了些歉疚的笑容。

　　凌用手抹干了鼻孔边的最后一丝血迹，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和刚才帮女孩子们拿羽毛球时一样的低沉声线问道：“是你丢的球？”

　　洋平微微笑了笑，却不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站在自己旁边的樱木一眼。

　　“我又不是故意的……”樱木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哼哼。

　　——原来是这个家伙。可他这是什么态度！凌不高兴地想。自己丢的球打到人了，还要别人来替他道歉？！

　　“算了。”

　　凌懒得和樱木计较，转身就走。

　　——北川学长还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得赶快去报到才行。

　　“哎，花道，人家生气了。你快上去道个歉吧。”

　　眼看着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洋平急忙用胳膊肘撞了撞樱木。

　　“我道过歉了啊……”樱木皱着眉头叫道，“我说了不是故意的，还是个男生呢，那么小气干嘛，要是本天才啊肯定就会——”

　　——！！！

　　凌听见了樱木的声音，只觉得怒火从心底一层一层地窜上来。哈，不道歉也就算了，怎么变成了自己“小气”，难道错的人是我？！

　　“喂，你说谁小气了啊！！” 凌转过身来愤怒地朝樱木喊。清脆的声音混合着周围炎热的空气传过来。

　　那一瞬间，洋平忽然有了种错觉。

　　——嗯？他难道是个——

　　不会吧……

　　额头上爆出青筋的凌大步冲到樱木面前，用倔强的眼神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外加肩膀的男孩。

　　——还染了一头红发，真是嚣张！不知道这是校风很严的体大吗？！

　　“本……本来就是啊……”樱木半撅了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我都说了不是故意打到你的嘛！男孩子哪能这么小气啊……”

　　“你……！！”

　　凌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啊啊，同学别生气了，花道他就是这个脾气。”洋平赶紧出来打圆场，“刚才打到你了，真是对不起。不过请不要和花道计较，他刚才真的不是故意把球丢出去的，原本也不知道附近有人。你鼻子没事吧？不然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凌一脸不高兴地看了一眼洋平。是个清清秀秀的男生，一身阳光清爽的模样和眼前这个嚣张霸道的红发小子完全不同。见这男生诚心向自己道了歉，凌本也不想再计较，挥挥手正欲离开时便听到了旁边那红发男孩的火上浇油：

　　“哼……本天才队长新官上任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真是倒霉，本来今天心情还很好的呢……”

　　凌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洋平额头上滴下一颗冷汗。

　　凌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樱木，嘴角牵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半晌，呼地一声抬起刚刚因为抹掉鼻血而被染红的手掌，一掌印在樱木的左胸上。

　　霎时，樱木白色的球服中央便被盖上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哇——！晴子送我的新球服啊……今天准备穿给球队的人看的……你这臭小子——！！”

　　眼看着白白净净的球服中央凭空多出来一个诡异的血手印，樱木龇着牙就朝凌扑过来。洋平慌忙将他拦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凌便干净利落地拍拍手，退后一步，笑嘻嘻地看着樱木道：

　　“这是你今天欠我的，给你留个纪念好了，以后我一定会讨回来！”

　　说完凌潇洒地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留下身后樱木一连串的咆哮。

　　良久，见那少年终于离去，洋平在樱木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干嘛？我的新球服被那臭小子弄脏了，你都不让我出口气，洋平你实在太不够兄弟了！” 看着拦住自己的洋平，樱木满脸不爽地抱怨。

　　洋平头痛地笑：“我是怕你又和人家发生冲突啊！好不容易保送进了东京最有名气的体育大学，还当上了篮球队队长，要是又和别人打架怎么办？体大一向都管得那么严。”

　　“切……”樱木不屑地看向凌方才离去的方向。

　　——那种长得白白嫩嫩的小白脸型男生，也配和本天才打架？只怕不到两秒就会被打趴下了吧！

　　——那可不一定哦。那个人……或许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仿佛是听到樱木心里的话似的，洋平在心底回答。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

　　刚开学就撞见一个这么嚣张的家伙！嚣张，霸道，没态度没礼貌没大脑，简直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白痴能进体大真是奇迹！！

　　站在器材组办公室的门口，凌花了好长时间才平息下胸中的怒火。许久，觉得不会把太过糟糕的情绪带进办公室之后，凌抬手敲了敲虚掩的房门。

　　嘭嘭嘭。

　　“请进。”

　　熟悉的声音响起。

　　凌深吸了口气，推开了房门。一个年龄约摸在二十三岁的青年坐在办公桌后面，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他朝凌抬起头来。

　　“我收到你的短信了，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呢。怎么现在才——”

　　北川龙泽的目光在凌身上定住。他微张着嘴，脸上带了些许惊愕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

　　许久，他的表情恢复成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

　　“……怎么这副打扮啊，凌奈？”

　　他看着凌问道。

　　凌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该说些什么。片刻，终于慢慢地开口。

　　“……请不要叫我‘凌奈’了，学长。”

　　凌用低沉的声音说。

　　“以后，我就是近藤凌。近藤凌奈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Chapter 1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