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 36 野性 ...
-
在这条满是人口买卖的巷子里，艾米莉亚一路走过，目光扫过摊位上那些眼神麻木的奴隶。
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被挑选、被定价、被买走，连哀求都成了多余的举动。
直到她的目光停在角落的一处摊位上——
那个女孩与这里的其他奴隶很不一样。
她黑色的皮肤在昏暗灯光下透着一层冷硬的光，卷曲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满是污渍和血迹，脸是十几岁少女应有的稚嫩，可其眼神像淬过火的刀锋，狠狠剜向每一个驻足的买家。
黑人少女的嘴里夹杂着葡语、法语......甚至是艾米莉亚熟悉的英语。
不管是谁靠近，她都破口大骂。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劲儿，不是在求救，而是警告，加之身上披着血迹斑驳的兽皮，好似受伤的野兽，逮着机会就要撕咬敌人的喉咙。
摊主戴着一张熊面具，身材也跟野生狗熊般肩宽腰阔。
见状，他狠狠皱眉，眼见自己的客人一个个因为这“黑货”的粗鲁扫兴离去，怒火一窜，胳膊上的肌肉一绷，直接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少女被抽得踉跄着跌在地上，脸上迅速浮现出红肿，嘴角的血缓缓渗了出来。
她终于安静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被打服了。
可艾米莉亚在暗处观察了一会，才发现她的沉默只是伪装。
她趴在那儿没再叫骂，可手却一直在动，指尖一点点地摸索着铁链的缝隙，腕上的铁环早已把她的皮肤磨得血肉模糊，可小姑娘仍然没有停下。
那动作不大，但透着一股咬紧牙关的狠劲儿。
“请问，你可以抬起头来吗？”
阿米娜感到头顶投来的一片阴影，正准备龇牙给这位倒霉蛋买手一点颜色看看，没成想入耳的确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她面上凶狠的表情一滞，铜黄色如猫科动物般的瞳孔微微放大，顶着凌乱的黑色卷发辫，好奇地抬起头。
黑色少女的眼瞳中映着的是头顶三脚帽的一张可爱的灰兔面具，这让阿米娜联想起童年时和父亲一起打猎时，自己也曾追逐过一只灰色的野兔。
猎刀破风，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只战利品，在广阔的草丛，在阳光洒落的午后，在她还未被铁链束缚之前......
回忆起当时的快乐时光，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可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处境，笑意又很快隐没了下去。
隔着面具，阿米娜看不透这位兔子面具女人的表情，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对方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呀！
清澈的浅棕色，像秋日午后的琥珀，被光照得温暖透亮。
可它并不刺眼，不像买手们挑剔货物的肮脏目光，也不像那些交易人眼中的冷漠打量，更不像圣人滥发好心的施舍怜悯。
那双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带着某种让阿米娜无从理解的意味。
她不知为何有些烦躁地率先别开视线，这目光属实太过干净，不属于这里，也不该落在她身上。
艾米莉亚看着黑人女孩金黄的瞳孔主动错开视线，像极了她上学时喂养的那只流浪黑猫，警惕又怕生。
她嘴角微勾，学着鬼市上其他买手的语气，跟熊面老板要价：
“老板，这妞不错，多少钱我要了。”
狗熊面具摊主原本半眯着眼假寐休息，听到好不容易来了客，瞪大了有些血丝的眼球，朝着出声了的带着兔子面具的艾米莉亚看了过去。
瞧着那单薄瘦小的身形，他带着有些失望的眼神顺着客人的目光望过去，待看清楚商讨的货物是哪个后又瞬间精神了起来。
“给上8枚金币吧。”他随便扫了眼那个扫把星周边地上被拴着的几个黑女女人身上用墨水写的数字，报价给她。
熊面老板巴不得赶紧转手卖掉这个扫兴的黑货。
这黑妞实在性格太烈，身上写的墨水还没干就被她硬生生在地上蹭掉了。
他实在是头疼，胸大屁股圆，生得样貌也好看，本来以为是个尤物，能卖出个好价钱，结果硬生生因其那叼辣的性格，被不少买手还没出市场就退了不少次货，而且还连带着自己的其他货也卖不出去。
越想越气，虎背熊腰的摊主起身走过来，大手粗暴得抓着恼人的货物头皮，拎起来给艾米莉亚仔细看。
“这黑妞就是性子烈了些，相貌和身材可是一等一的好，还会多种语言，多少男人就好这么一口，原本可是标价10多个金币呢。
我看你面生，应该是新客，就当我便宜给你做个回头客吧。”
他手下阿米娜的小脸因疼痛不适得扭成一团，浑身奋力挣扎引得栓在身上的铁链铃铃铛铛直响。
“乖一点！不要又把我好不容易来光顾的客人赶走。”
熊面摊主皱眉，大吼一声，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狠狠打在她的身上，与周边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一起多了一个通红的手掌印。
不知是他嘴里说的话还是手打的巴掌起了作用，阿米娜整个身体忽然软了下来，像只黑色的豹猫仔顺从地被猎人高举着给艾米莉亚看。
“价钱可以。还有，不要把我的人给弄坏了。”
艾米莉亚冷冷地盯着男人掌掴的手掌，语气不善地说道。
从决定买下这个倔强的黑人小女孩起，艾米莉亚就把她自动划分到自己要护着的人了。
而且，同为女人，她真的很讨厌有人这样暴力对待女性。
从裤子内里的口袋里随便摸出几个小硬块，艾米莉亚看也不看便丢给熊头老板。
她今天身上带的只有金币，随便一掏就够了，不需要讲价。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熊面老板讪笑着把人放下，迅速抢过客人付的钱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仔细数了数，足足有17个金币！
这可把那位老板高兴坏了！
他隔着对方的兔头面具看不出情绪，不过瞧着这次买家挥金如土的样子，忽然有些懊恼价格报低了。
但黑市的规矩也是不议价。既然双方交易已经敲定下来，便没有中途后悔的道理。
于是，熊头摊主便呵呵笑着，然后从腰间的一串钥匙里找了找，抽出对应的一把打开了黑人女孩脖子上的铁链锁。
艾米莉亚还在想这个桀骜不驯的黑人小女孩肯定会趁机逃跑，然后自己要去追回的打算，结果没想到女孩拖着受伤的身子靠过来，用黑漆漆的小手扒着自己的上衣衣角不松手。
因为今天她方便行动穿的是紧身衣，女孩小手力气竟然出奇的大。
艾米莉亚不自在地只好抽出自己的衣服，伸出手准备牵着她。
只是这个抬手的动作，显然让小女孩误会了什么，她黑黝黝的小脸紧绷着，害怕得闭上了眼睛，但没有逃跑。
然而，她预想中落在身上的手掌没有，反而手里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见这一副被打应激的姿态，艾米莉亚淡淡地撇了一眼尴尬笑着的熊面卖主；对方敏感察觉出买家的不悦，马虎地打起了哈哈。
听着男人拙略编造解释的谎言，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下女孩的凌乱的发辫，温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米娜。”黑人女孩睁开铜黄色兽瞳般的双眼，怯生生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有着漂亮琥珀色眼睛的兔子姐姐回复道。
“刚才明明松了枷锁，为什么不跑？”
“哈！”挣了不少钱的熊面老板在一旁听到这话，嗓音粗犷地大笑：“黑市的规矩是，若是看到有人未戴面具，尤其是黑人身边没有......”
“我没有在问你。”
艾米莉亚没有回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牢牢锁在阿米娜身上。
她看起来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个头才勉强到自己胸口。
“阿米娜，告诉姐姐，为什么刚才不跑？”
阿米娜瘦小，但她的黑曜石皮肤下藏着的是满满的腱子肉，速度快，身形灵活。
艾米莉亚很清楚，如果她真下定决心逃跑，不可能被人轻易逮住。
更何况，那双金黄色的瞳孔里透着不加掩饰的野性。
艾米莉亚会从一群神情麻木、认命等死的“商品”里挑中她，就是因为这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她没兴趣花钱买一个已经放弃希望和斗志，软弱到不敢反抗的人当战士。
“我已经没有家了。您是个好人，阿米娜想一辈子都跟着姐姐。”
艾米莉亚笑了，把头上的男士三角帽摘下来，随手扣在阿米娜的黑色小发辫头上。
“呵，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人。”面具下她半眯着眼，声音含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小嘴倒是挺甜。”艾米莉亚伸手捏了捏阿米娜的脸，“不过，我喜欢。”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做我的人，就要有所觉悟。”
艾米莉亚微微俯身，语气平静：
“今天教你的第一个规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顿了顿，侧了侧头，视线落在那壮实的熊面老板身上，慢条斯理道：
“去，之前他是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
闻言，男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沉不善。
然而，在他要有所动作之前，艾米莉亚已经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币。
随手一甩，拳头大小的金币砸在地上，滚落到他脚边。
清脆的碰撞声，硬生生压下了他即将爆发的怒意。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Chapter 36 野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