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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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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思南杀到现场的时候,显然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0413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其余床的病人和家属被那阵仗吓得离开了病房,门一关,里面只剩下几名纠纷的当事人面面相觑。
久未碰面的王琴头发跟鸡窝似的,颓然地瘫坐在墙边,脸上居然挂了彩,耳朵上破了皮,左眼下面好长一道指甲痕,再往上一毫米恐怕要瞎,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这半个月没了丁思南的骚扰,王琴身上的皮肉伤好得也快,只不过嘴巴边缘还留着一层清晰的深色燎泡,已经结了痂。
她这人就是闲不住,刚好一点又找抽来了。
当看到丁思南走近时,王琴显得很意外,猛地倒抽一口气,一把捂住了嘴,十分害怕地往墙边挪了挪。
丁思南还是头一次看到王琴败在除了自己以外的同性对手的手下,她几乎惊喜地要笑出声。
而另一个女人,朱洁莹,终于现身了。
她和往常判若两人。
朱洁莹双眼怒睁,咬牙切齿,眼中布满红血丝,面色却惨白如鬼,头发也没好到哪儿去,额头还秃了一块儿,白白的怪吓人的,地板上好几绺长发显然就是属于她的。
丁思南愕然。
这变化也太快了,好好一个美女一夜之间咋成裘千尺了?
这沈家人果然是一窝毒虫,谁沾了谁倒霉啊!
看朱洁莹的表情已然处在癫狂边缘,但不是冲着丁思南的。
她嘴里时不时喷出一些恶毒的词汇,突然就旁若无人地抓着一只翻盖手机就往沈时脑袋上砸过去。
手机弹到墙上,又砸在地上,前后的盖‘啪嗒’两声和本体分家了。
“啊——!我的手机!”沈时心疼大叫。
丁思南一挑眉,原来是他的手机啊,这么说这个电话是朱洁莹拨过来的。
她来宣誓主权?来摊牌?
可是如今她和沈时针锋相对的样子…丁思南嘴角压制不住地上翘。
这是谈崩了吧?
丁思南粗粗扫了一眼全场。
墙根边上还愣愣地站着沈艺和沈涛祖孙俩。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朱洁莹1V4?也太强了吧!
而沈艺呢,低着头,好让脸上挂着的得逞的坏笑不被发现,在丁思南一进门的瞬间闪了过去,秒换上茫然无知的清澈眼神。
丁思南斜眼死盯着沈艺,盯得他发毛,他怨恨地回瞪。
人不大,一肚子坏水,肯定跟他有关!
而事件的男主角,沈时,差点让丁思南以为发生了医学奇迹。
他站了起来!
绑着厚厚绷带的四肢僵硬地扭动着,以抵挡朱洁莹的攻击,就像武术馆里的木人桩活过来了一样。
看这样子,不说马上能出院,也好的差不多了。
人类果然能在极端环境里激发潜能......
丁思南心里发紧,买房的事儿不会要泡汤了吧。
沈时可不比沈涛这个老头,沈涛不咋会用手机,也不关注自己一亩三分地以外的社会信息,沈时可不好骗。
沈涛迎上丁思南疑惑的目光,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早上一进病房,所有人都知道X镇的副镇长来了,言谈间发现这些陌生人把他的老底儿都被揭光了,他更加不敢多说,深怕被谁抓了小辫子。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这会儿要丢脸让沈时一个人丢脸就罢了,这种麻烦事儿还是别掺和,明哲保身的好。
沈涛跺着脚,一边往门外退,声音渐行渐远:“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干呢?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和小丁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孩子,你就是不听!外面招蜂引蝶的能有家里的好吗?你快改了吧!哎!”
“你们不许动!今天谁也不许走!”
朱洁莹手一横,飞出一个杯子‘乒乓’砸碎在沈涛刚刚站过的墙上,“你们沈家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要你们陪葬!”
她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碎片,反手往脖颈上一架。
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唰唰唰地滑落,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可能昨夜压根就没有休息。
“沈时,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
大家好奇的目光随着朱洁莹扬起的手,齐齐聚焦在了她握在手中的那一包口香糖——伪装成口香糖样式的,流行于青少年间的危险玩具——触电整人口香糖。
这种玩具在青少年间风靡一时,伪装成日常物品的样子,构造很简单,几节电池加上一个变压器,人体触碰后,明显产生电击麻木感。
但是这种三无产品粗制滥造,压根不能保证电压属于人体能承受的安全范围,漏电是常有的事,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各地已经发生过好几起此类玩具引发癫痫等疾病造成的儿童伤亡。
沈家这些个老古板,别说触电式玩具了,那俩老的连口香糖都没吃过。
他们认定朱洁莹这是上位不成,随便找了个事由来要挟罢了,脸上除了鄙夷就是嫌弃,谁也每当回事,等她发泄完轰轰走吧。
“是你儿子亲手把这个东西交给我,我当天就因为触电进了医院,躺了三天,沈时,我好痛你知道吗?我好痛!我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第四个了!第四个了!”
“是不是你指使的?是不是你指使的?你好狠的心!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晚上睡得着吗?你就不怕梦里孩子来找你算账吗?”
丁思南一怔。
小畜生果然狠毒!
连丁思南都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沈艺在心计和狠毒方面成长得比前世更快。
“我等了你一年了!我看着你离婚,又看着你把这个女人领回家,再看着你结婚,看着你教培学校开起来…这么多日日夜夜我有过一句怨言没有?我哪里对不起你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让我等,我就等...你让我忍,我就忍...你让我陪酒,我就去陪酒!你说做人流,我就去做人流!我什么事情都听你的了,我甚至还愿意给你儿子当后妈,我愿意将来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那个畜生为什么这么毒,你的心为什么这么毒?”
“和你同床共枕数百个日夜,我一直把自己视为你的妻子,我无怨无悔地跟随你。却没想到想害我的居然是我的枕边人,没想到啊!”
“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名分的!你说过将来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娶我的!我要跟你结婚!我要做名正言顺的沈太太!”
朱洁莹疯了一般扑了上去,揪住沈时的衣领前后摇晃,好像抓着个大木桩子,沈时的身板绷得笔直,人被摇晃得半翻了白眼。
一声声令人绝望的嘶吼回荡在病房里,很快,门口聚集起了张望的人流。
朱洁莹口不择言,沈时焦急地狂瞟丁思南,脸色像煮沸了的水一样,他想捂住朱洁莹的嘴,却被她一巴掌打掉手。
“你知不知道...我再也不能当妈妈了…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当妈妈了…”
朱洁莹空洞洞的眼神,人就好像被抽干了魂,忽然浑身无力,滑坐在地上。
她双手捂面,哀嚎痛哭。
四个?
仿佛如一道惊雷劈在沈涛的脑门上。
沈时的女人缘很好,他们二老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是没想到他能干出断子绝孙的事儿来。
光是为了求丁思南生一个孩子,他沈涛算是跑断了腿,卖光了老脸赔笑还赔钱。
他做梦都想要子孙绕膝,把沈家的香火发展兴旺,他本该有四个孙孙了,就算其中一个两个不成器,还有的是备选可以培养成才。
可如今,全都化为了血水,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断送的。
“造孽啊!这都是人命啊!”
沈涛手指沈时,颤抖的厉害,“你让我将来如何有颜面下去和祖宗交代,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爸!爸!别!…哎哟!”
沈时脸上顿时挨了一记大耳瓜子,整个脑袋都嗡嗡的,他被掌风扇蒙了,一屁股呆坐在病床上。
眼见外来的女人成功挑起了沈家父子之间的矛盾,王琴这下可急了,啪啪啪地拍着地板,小嘴跟机关枪似的扫射。
“老头子你糊涂啦!干嘛帮着外面的脏女人?她这种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也不知道怀了哪个男的野种,就来嫁祸给我们儿子。不许打儿子!住手呀!”
里面闹得吱吱呀呀的,病房门上的小窗里已经挤满了好奇张望的陌生脸孔。
这一家人,各激动各的,完全没个重点。
丁思南觉得这样不行。
她清了清嗓子,冷不丁地插嘴问:“你刚刚说,谁给你的这玩意?这玩意还会触电?”
她用脚尖戳了戳掉在地上的‘口香糖’玩具。
朱洁莹的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怨恨的目光猛然投向拼命往门边靠的沈艺。
沈艺瞳孔一缩,阴邪的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
沈时一听,立刻就回魂了,他咆哮着一步步靠近沈艺,伸手就要揪他的耳朵。
“畜生…畜生…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了?!你是不是一天不盼着我死你就不罢休啊?”
“放屁!孙孙那么小,他懂什么?”王琴一下子站了起来拦住冲过来的沈时。
她哑着嗓子,像鸭子似的奋力叫唤。
王琴在丁思南这里吃了瘪,一肚子的怨气无处撒,又不敢直接冲丁思南要说法,这恶毒女人是真的会下死手的!
她干脆把朱洁莹幻想成了丁思南,声音还发着颤,反正这里这么多人,不怕她能把老娘怎么样!
“天生破落户,你肚子里的野种没了那是你无福,我们家沈时愿意跟你玩玩那是给你脸了,要给他生孩子的排着队有的是,哼,还敢来闹?你都几手货了?看你以后还有人要吗?”
“就算你生下了孩子还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给他姓沈呢,你现在就是只不会下蛋的鸡,硬气什么?”
沈艺把背贴着门,深陷的眼眶满是惊惧。
面对一个理智已濒临崩溃的成年人的威胁,沈艺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他忽然大叫起来:“那都是爷爷给我的!是爷爷给我的!奶奶可以作证!”
“我不要爸爸生孩子!我不要弟弟妹妹!我不要爸爸生孩子!啊啊啊——!!”
说完,他用力甩开门,从看热闹的人堆里挤出去,发了疯似得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是爷爷…是爷爷…这两个字的回音响亮地回荡在走廊里,像一记榔头邦邦地敲在沈涛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