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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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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个自称老板娘的人爽快答应退钱,又十分殷勤客气地劝慰她,这强烈的反差之下,卢女士俨然觉得自己被当上帝对待,这下心里舒坦极了。
丁思南从前台抓了一把印着沈时大名的名片塞进卢女士的手里。
“……卢女士,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地服务好。”
“啊对了,我们公司下个月计划推出一系列暑期优质名师课程,课程内容涵盖了了小升初、初升高、还有高考冲刺、海外留学等所有关键阶段,到时会请来市内这些名师坐镇……”
“你看我报的这几个名字,都是市里面顶顶难请的特级教师和一级教师,唯独只赏脸了我们光明教育,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我们分为两个档,如果您直接一次性充值2000,给您开银卡,比普通客户享受的服务多出五次名师一对一辅导;如果您一次性充值4000,给您开金卡,那就能享受十次名师一对一辅导。”
“名师是稀罕资源,需要提前预约时间,或者您也可以自行挑选我们这里的老师给孩子义务讲课,我承诺以2倍的课时补偿辅导次数。”
“贵?怎么会呢?孩子的前途是无价的!暑期名师班的消息我们打算一周后才放出去,根据我办校这么多年的经验,到时候名额一定会一抢而空。”
“我觉得我们有缘,所以提前跟您透露,如果您有意,抓紧时间报名,我给您家孩子留教室里最好的位置。这样的好机会,可是对孩子一生有益的事情,先到先得。”
“您还担心什么?您看我们这么大的店,还能坑您不成?我们‘光明教育’投资多大?三楼四楼的装修我想您都亲眼看见了吧?要是没有那么多学生我们哪儿敢往里砸钱扩张呀?所以这么好的机会您要赶快抓住别想太久,您这边一迟疑,后边抢名额的家长学生至少几卡车!”
“我们店这么大的场子在这里,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怎么会干砸自己招牌的事呢对不对?而且我们的手续绝对合法合规,凡事口说无凭,全都要盖章签合同的。”
卢女士被丁思南的连珠炮轰得头晕,满脑子都回荡着丁思南亢奋的声音——“名师!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抢!要快!”
她心动不已,咬咬牙,当即就签了合同,掏了卡出来充了4000。
“老板娘,你帮我再留五个名额,不,留八个名额。我打电话问问亲戚朋友家孩子需不需要。”
“没问题!但要快啊!我们这儿的内部员工也都跟我打招呼要给他们孩子留名额呢,供不应求啊!”
卢女士兴冲冲地走到门口打电话,留丁思南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丁思南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从平常扮演的各种角色身上剥离了出来,难得的回到了本体体内,她在虚空之中静观一切的发生,不置可否。
刚刚那是她吗?她在做什么?
拉不相干的第三人入局当炮灰?
丁思南从未想过重生后的自己会变得不择手段。想要搞垮沈时的心情越烧越旺,她没有那个本领去照顾好所有人。
成天的要我大度,要我照顾别人的感受,要我清清白白,可我不害人,人还不是照样来害我?
出了事,有法律啊,沈家到时候慢慢还呗。
丁思南的心里波澜不惊,既无愧疚,也无心虚。
或许她已经在复仇这条路上疾驰地太投入,从一开始就忘记了设置限制和底线。
管她的,我本就是凡夫俗子,我只需要对得起我自己一个就好。
世上走一趟本就艰难,无所谓去做别人眼中无暇的好人,有几个无私大度的人扪心自问能对得起自己的本心?
连自己都对不起了,还谈什么别人?
至于那些成天要人大度的‘大好人’,你见过他们吃亏吗?你见过他们受苦吗?站着说话不腰疼,用嘴皮子当菩萨罢了。
卢女士很快心满意足地和丁思南达成了协议,下午陆续就有她介绍的亲戚朋友急匆匆赶来签合同,为抢到这个炙手可热的名额而高兴。
这一天,丁思南助‘光明教育’取得了开业以来的最高流水记录。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在公司员工里传开了,大家再看到丁思南时,也就藏起了质疑,多了几分尊重。
待到下班人走楼空之时,丁思南主动留下看店。
她体贴地让值班的员工提早下班,然后独自上了三楼,通知装修工人就地解散装修队伍,以后都不用来了,答应尾款照旧会付。
黑暗中,她凭窗而望,月光照出她半明半暗的身姿,一张瓜子脸又尖又小,面若寒冰,线条凌厉没有一丝一毫的羸弱和柔和。
脱下平日里各种或热情或明媚的伪装,丁思南浑身散发着清冷气质,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寒到人的心底。
她已逐渐不去缅怀前一世的悲惨记忆,此刻身披月光的她,也并非在惆怅这一世势单力薄,不知前路的复仇的意义。
爸妈还在的时候,每年中秋,也是这样圆的月,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围在餐桌前吃螃蟹。
丁思南最爱阳澄湖的蟹,一撒娇爸妈就把蟹黄挑出来送到她碗里。无论多大年纪,她永远是爸妈掌心的小公主。
失去的,永久的失去了,只剩下后悔。
重生是赏赐,却也不是无所不能。
譬如她每晚做梦都想往前追溯,重生回到爸妈还在的时候。
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细想想便知晓了眉目,只不过故意猝不及防推着你往前走,才使你尽可能地忽略了别人的狼子野心。
夜晚的寒意更加刺激了丁思南的思绪,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好多债她都要讨回来的。
丁思南展开右手手心,刻着‘光明教育’和沈时大名的两颗印章带着她手心里的余温。
这可是公章和法人章啊…还能发挥更多的作用吧?
她的左手手指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用来恐吓沈时的废纸,在医院随机应变临场编的戏码还挺好使,把沈时吓得一身汗。
就只挨顿打可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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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田家炳小学的校门口喧闹一片,家长伸长脖子往校门内寻找自己家的娃,各个班级的老师正有序地引领着各自的班级队伍,挨个放行。
丁思南已经在这儿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怕错过她想找的人,只好提早等候。
她抖了抖站得发酸的双腿,才一眨眼功夫,校门口汇聚的家长又比刚才多了不少。
她的视线不敢离开人群,终于如愿停在了一对家长身上。
那个山一般的王东和大波浪高跟鞋的吴笑笑挤在人群的最里面,正朝着校门内飞奔出来的小胖子迎过去。
一家人和谐美满,好不快乐。
“借过,借过。”丁思南赶紧逆着人流挤过去。
一个踉跄没刹住,差点撞到王东身上。
丁思南站定身子,笑脸迎人,开门见山道:“两位,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沈家的媳妇,就是沈艺他们家。我有事找你们聊,方便吗?”
吴笑笑下意识地把小胖子挡在身后,一脸防备。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当初在沈家,二人面对沈家一家五口的时候都是盛气凌人,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是今天在公共场合,丁思南只一个弱女子好言好语找过来,竟让她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你?”王东立马就记起来了。
毕竟这天底下看着自己婆家人被打,还在旁边落井下石的,王东活这么大岁数也就见过丁思南一个。
想都没想,王东回绝道:“不方……”
话未说完,却见吴笑笑戳了戳他的后腰,神情复杂。
王东沉默了片刻,用眼神示意吴笑笑带孩子先走,
他家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以前在生意场上跟哪个大哥,买哪只股票,只要听了吴笑笑的话准能得好。
所以王东一如既往地选择听老婆话,把丁思南邀到了就近一家茶室。
“你要聊什么?如果是要我给你家男人赔偿和道歉,没门!我王东话撂在这儿,我不找事,也不怕事,有本事就去告我好了!”
这王东人高马大的,在户外被人群簇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近距离在密闭空间里一对一,压迫感瞬间从丁思南背上爬升。
她瞅了瞅王东那身包裹不住的腱子肉,和快要炸开的T恤,也不含糊了。
丁思南换上了最真诚的面孔:“大哥想歪了,那事儿确实是他们沈家不对,应该由沈家给你赔偿精神损失啊,哪儿有让你掏钱的理儿。”
王东纳闷极了,总觉得哪里听上去怪怪的。
——“他们沈家”?“他们”?
“上次那事之后吧,沈家的名声臭了。我家那男人又行动不便,你懂的,男人要面子,他让我代替他出面认个错,他是真心悔过的,考虑到沈艺还得回去上学,希望你们能高抬贵手。”
说着,丁思南把一张纸拍在桌上,推到王东面前。
“这是我家男人开的店,现在他形象坏了,没脸见人,店开不下去。这个店租期一共签的是五年,共有四层楼,水电物业我们也是预充值了五年的。”
“里头装修齐全,各方面的员工也都齐备,桌椅板凳啥的我们一概不要,全都给你们,用来当做对你家的赔偿。希望获得你们的原谅,这是转让协议,一个月后我们搬走,你看看吧。”
“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不是坑!我们白给!”
“你出去随便问问,南区那个地段这么大的盘子,干点啥不赚钱啊?再不济你光是转租出去收收租金,你和大嫂都可以直接原地退休了。你就在这个位置签个字,那铺子就归你了。”
王东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赶忙把烟给掐了,眯起双眼低头研究合同。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沈时愿以店铺五年的使用权抵偿对王东一家的精神损失赔偿,若是失约,另外以现金方式对王东一家支付5万元作为补偿。
右下角签字盖章处印着鲜红的两个章,以及丁思南出品的沈时‘本人’签字。
这张纸...少说值南区一套房。
合同写得过于完美,实实在在的就是白捡便宜。
王东凝视丁思南许久,愣是在她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紧张和心虚来,甚至还发觉丁思南表现得比自己还高兴,好像得到大便宜的是她似的。
他眉心一蹙:“你是不是跟你男人有仇啊?他血亏转让店铺,你这么开心。”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丁思南抿紧嘴唇,无奈哀叹:“你们男人当家作主,哪儿轮得到我们女人说话呀。既然我男人都发话了,我还能不从吗?今天这趟我就是充当个跑腿的,谁让他腿断了呢。”
王东神色不经意地舒展,眉目含笑,慢条斯理地把协议折好揣进口袋里。
他撇了丁思南一眼,暂不置可否:“上回那个事,大家都有点冲动,我们主要是为孩子讨个公道,钱不钱的,都是为了孩子好嘛,我想天底下当父母的应该都能体谅我们的心情。”
“我看你是个讲道理的,你家那个小畜生以后还要回学校上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保证不再找我家小五的事,我们就当井水不犯河水。”
“我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至于你开出的条件,我还要再考虑考虑。没别的事儿的话,你慢用,我先走了。”
骗鬼呢?不惦记钱,那还把协议带走干嘛?
“慢走,慢走。”丁思南起身,哈巴狗似得送走了王东。
教培学校开不开得下去,丁思南掏出去的钱注定都要打水漂。
但是这钱,宁愿让外人赚了去,也不能便宜了你沈时,这一世我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