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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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嘉遇抬手用手背擦着泪水，鼻尖泛酸，眼眶也有些许酸胀。
程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握住她的腕骨，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曲着食指，抬手拂去她眼角要掉不掉的泪珠。
“我又让你觉得不开心了吗？”程峫垂眸看她，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音调低了几分。
落泪的人摇摇头，半晌，带着哭腔与细微鼻音的声音响起：“程峫，我心口好闷，是愧疚吗？”
“是的吧。”程峫说。
季嘉遇看着他，对视片刻，程峫听到她说。
“我知道了，是心疼。”女孩的声音细而柔，却字字清晰，“程峫，我心疼你。”
程峫身子微顿，心口一怔，有些不懂：“什么？”
“纹身……一定很疼吧？”季嘉遇闪着泪花的眼睛盯着他，在月光下的泪珠像碎钻，“你本来不用承担这份疼痛的。”
程峫彻底愣住，他想，他或许这辈子都忘不了一个初冬的寒冷的夜晚，女孩泛红的眼眶，如同钻石一样的泪水。
把人送回家后，程峫靠在一个巷口，垂着眼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中，他面上的神情模糊不清，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的画面，季嘉遇的话回荡在他脑海里，循环播过，“心疼”两个字如同千金重的锤，狠狠砸在心口。
“啪”一声，打火机再次燃起一小簇火焰，照在程峫的脸上，火光闪烁，他盯着摇曳的火焰看了会，随即松了手，火焰熄灭，他吐出一口烟圈。
打火机照不亮他的内心。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程峫抖了抖烟灰，把手机捞出来，垂眸看着来电人，备注只有三个字——程启耀。
程峫指腹轻点屏幕，按下接听。
对面声音嘈杂，伴着优雅闲适的音乐，应该是在某个高档餐厅，沉默片刻，程峫先开了口：“爸。”
对面很快传出一道敦厚沉稳的声音。
“你在哪？我让人去接你，过来和你阿姨吃个饭。”
他话里的阿姨，就是林静萍，程峫刚送回家的女孩的母亲。
一想到这，一股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程峫抬眼打量一眼周围的商铺，盯着街道上疾驰而过的车流，懒洋洋开口：“不去，在打台球。”
对面似是被这话噎了下，几秒后，才低着声音开口：“什么？我看你是自由惯了，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说不来就不来？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朋友打台球，成何体统！？”
“程峫，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半点我程启耀的儿子的样子？！”
程峫一字一句听完，话落的下一秒，他就把电话挂了，看着自动跳转的手机屏幕，他将手机熄屏，低垂下头吸了口烟，黑了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是陆承泽发的消息。
程峫点进聊天框，对面发来的是一个定位——风云台球厅。
下一秒，对面弹过来一个语音，程峫点开，微微抬手，把手机举至耳边，靠着墙的身子直了起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听着语音。
“阿峫快来！我和闻行之在这儿刚好碰到隔壁三中的，对面说孙子局，邵域已经在路上了。”
程峫脚步微顿，回头望了眼季嘉遇的公寓，回了一个字：“嗯。”
出租车上，程峫靠着车窗，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和季嘉遇的聊天框，女孩一条条青涩纯真却又认真礼貌的回复，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无尽的天真。
程峫见过林静萍几次，从一开始的厌恶抗拒，到不情不愿，原因是他知道了这位未来后母有位和他同龄的女儿。
程峫心口发堵，莫名的烦躁，将手机熄了屏，恰巧也到了地方。
下了车，他迈腿上了电梯。
电梯停在三楼，缓缓打开门，微凉的冷空气一瞬间钻进电梯内，让程峫浑身上下染上寒气，混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一股戾气和冷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进了台球厅，里面人很多，大多是嘴里叼烟，手上背上带着刺青的年轻混的人，但仔细一看，不过都是十五六岁的学生。
陆承泽远远的看到程峫，忙挥挥手，朝他喊：“阿峫，这边！”
程峫抬眼看过去，邵域等人已经到了。
见他来，陆承泽又嚣张起来，扬着下巴，对着三中的几个人说道：“来啊，打追分？”
程峫兴致不高，坐在一旁的U型沙发上，点了支烟，静静听着他们讨论。
他身侧坐着的闻行之站起身，把球杆放在一旁，侧头问程峫：“程峫，我去前台拿瓶可乐，你要么？”
闻行之是高一的，程峫见过几次，后面一起翻过几次墙，打过几次球，渐渐就熟络了一些。
“给我拿瓶矿泉水吧。”刚抽过烟，程峫声音有点低哑，又带着些许冷意。
邵域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程峫，走过去，问：“心情不好？”
程峫掀起眼皮，看向他，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此刻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是否算得上“心情不好”，半晌，他点头，“嗯”了一声。
邵域看着他，又问：“和你爸吵架了？”
“邵域。”程峫忽然叫他，眉眼微垂，长而密的睫毛盖着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这双深如湖水的眼眸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台球厅人声嘈杂，隔壁桌的嬉笑声不小，但邵域还是听到了程峫的声音：
“我是真的喜欢她。”
她，季嘉遇。
邵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玩世不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最不缺的就是感情经历的大少爷，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话说出口之前，程峫绝不会主动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对谁都不会。
这晚之前，他从没有真切感受过喜欢的感觉，所有喜欢在他这都是虚无飘渺的、不长久的，只有你情我愿，没有一厢情愿。
程峫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音，自顾自说起来：“我和她的开头很烂，因为一个无聊的报复，一个幼稚的想法，我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之前我对她除了玩弄没有其他想法。”
他顿了顿，声音很淡：“直到今天，她对我说心疼我。”
脑海里又响起女孩直白、真情实意的话语。
“我才终于确定，我是喜欢她的，我没有办法再单单只是因为报复对她特别，对她表现出喜欢。”程峫说，“我真的喜欢她。”
一向在感情上手拿把掐，熟练掌握的少年，在一个女孩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后知后觉。
程峫终于懂了一个词的真正含义，那个词叫真心。
“你早就喜欢上她了。”邵域终于开了口，他在程峫身侧坐下，“在你为了她，决定纹下一个抽象的纹身开始，你就栽在她身上了。”
“其实那些所谓的报复，早就不算数了吧，程峫？”邵域侧头看他。
程峫愣了几秒，缓缓点头。
早就喜欢上她了，连程峫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喜欢。
闻行之拿了矿泉水走过来，递给程峫，程峫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
这段对话掩埋在吵吵嚷嚷的台球厅里。
程峫站起身，从一旁拿起球杆，看了眼球桌上的球的摆法，侧头问陆承泽：“打三球追分？”
陆承泽点点头，隔壁三中有认识程峫的和他打了声招呼，程峫点头表示回应，又看向他们其中一人。
对面的人会意，冲程峫笑了笑，微微抬手比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你们先开。”
程峫和陆承泽对视一眼，陆承泽自觉退开一步，他嘴里松松地咬着烟，站在桌前，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抵着桌面，架着球杆，瞄准几下，干脆利落的开球。
“砰”的一声，桌上的台球纷纷散开，程峫直起身子，拿下嘴里的烟，吐出一口烟圈，一只手撑着桌沿，一只手夹烟握着球杆，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却不明显，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在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桌面上只侃侃剩下两个球。
“卧槽……？”直到对面其中一人爆出这么一句，众人才反应过来。
陆承泽睁大的眼睛恢复如常，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卧槽，阿峫，牛啊！”
全场哗然，程峫只轻笑一声，放下球杆，朝一旁的沙发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邵域，你上吧。”
邵域点头，站起身往桌边走。
闻行之见程峫过来，瞥了眼他刚刚放在桌边的手机，说道：“程峫，刚刚有人给你发消息。”
程峫本以为是程启耀来催了，烦躁的要将手机关机，下一秒，闻行之又说：“备注是‘1’”
程峫动作顿住，默默松了按着右侧键和音量下键的手。
“1”是季嘉遇。
程峫点头，“嗯”了一声。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半敞着腿，一只手搭在沙发上，夹着烟的手抓过手机查看消息，看了眼备注，果然是季嘉遇。
消息来自三分钟前。
【1：你睡了吗？】
程峫嘴角不自觉上扬，吐出一口烟圈，垂眸在手机上打字。
【雨天：嗯，就要睡了。】
似是觉得不够，程峫又发了一句过去。
【雨天：我平时睡的早，今天睡得比较晚，有点失眠。】
程峫盯着聊天框，下一秒，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程峫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1:明天你会来学校吗？】
程峫一顿，没回答，反问她：
【雨天：怎么了？】
当然去不了，被处分得在家反省一个星期。
【1: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程峫盯着这行文字看了许久，他回了个：好。
然后，程峫退出和季嘉遇的聊天框，点到和班主任的聊天框里，敲下一行字。
【雨天：老师，我知道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