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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熟悉 ...

  •   让江望渡使唤已经提前找好的大夫,先为自己的母亲治病,痊愈后他才能拿到第二株摘星草,这便是钟昭开出的条件。

      谢英起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气到恨不得立刻把人捉过来处死,但是此时听见张太医的劝告,他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他起身准备去见那位宋才人,路过江望渡身边的时候脚步停顿片刻,“下次行事小心些,本宫不知道一个穷秀才,如何能入谢淮的眼,但总归跟你脱不开关系。若是再有下次……”

      江望渡察觉到对方话里的警告之意,立刻接下话:“卑职日后一定小心行事,绝不让殿下费心。”

      从两人见面到现在,谢英就将话讲得很不好听,但是说到底还是循例一骂的成分居多,眼下听到江望渡如此回答,他哂笑一声,并不当真,抬步带着张太医走了。

      他比任何都清楚自己这个伴读的情况,母亲早年因为貌美受过一段时间宠,引来正房的嫉恨,于是在生下江望渡,身体留下隐疾,失去镇国公的庇护后,母子二人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后来皇子到了年纪开始念书,江望渡被生父嫡母送进宫的时候才三岁,墨都不会磨更别提听课,整天不是打瞌睡就是被罚站。

      而等到江望渡岁数够了,能听懂一些典故和道理时,夫子教学的进度早已一路狂奔,有时连谢英都觉得吃力,更别提他。

      就这样,江望渡时至二十多岁还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德行,等闲好人家的姑娘没一个人愿意嫁给他。若非最后镇国公之子的身世起了些作用,让他在马术方面一点就通,谢英当了太子后,想罩着他都不知道该塞过去什么职位。

      张太医口若悬河,一直在跟谢英描述他那个妾室宋才人的病情,谢英多数时候只是单纯地听,非常偶尔才会插几句嘴。
      等到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江望渡用手撑着地面抬起了头。先一步从地上爬起来的孙复要过来扶他,被不轻不重地推开了。

      “公子,钟昭那小子真的攀上端王了?”孙复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江望渡,没外人的时候还是更愿意称他为公子,“这也太快了吧,一天都没过呢,为什么啊?”

      江望渡低头拂去膝上的灰,闻言瞟了一眼孙复,看见他充满不解的表情,边往外走边轻声回道:“十四岁的秀才,换了你是端王,也愿意给他个机会。”

      孙复根本不知道这桩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么小!”

      江望渡没回应这句感叹,孙复沉浸在讶然里久久回不过味,冷不丁向前方望去,这才发现自己主子已经快跨出门槛了。

      他连忙收起脸上的惊诧,小跑两步赶上江望渡的脚步,顿了顿又忍不住问:“您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夜都没睡,刚出门就被太子殿下宣到了这里,也没有时间调查钟昭以前的事情吧,怎么会知道他年纪轻轻中秀才的事情呢?”

      “……”江望渡抿了抿嘴唇,对孙复的问询依旧保持沉默。不过孙复是个自言自语也很来劲的人,没一会儿就不再纠结这个,转而骂起了端王府护卫跑去北城兵马司套话,实在是诡计多端。

      江望渡听他说起此事,过了很久才忽然问了一句:“带苏流左看出行册的人是谁?”

      孙复的叱骂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他缓慢地眨眨眼睛:“好像是个姓陈的汉子,家里除了老父老母外还有个哥哥,已经成亲有小孩了。去年那孩子过满月,您还包了三两银子的红包……”

      回忆到这里差不多结束,孙复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望渡一直没出声,咽了口口水后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英应该还不清楚端王府的人去兵马司,契机是他那条遗落在钟家的发带,否则今天他不一定能如此顺利地走出东宫。江望渡想到这里,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头顶的位置,不过碰到的却是触手温润的玉冠。

      他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放下手以后干脆地命令道:“回去以后将人提到正堂,把所有弟兄们都叫过来,我要审陈二。”

      ——

      当夜,钟父钟北涯拖着疲惫的脚步从其他医馆回来。他叩响自己认识的所有医家的大门,集各家所长,却依旧没能将那张古方补齐。

      行至大门口时,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想强行将心头的酸涩压下去,给妻子儿女留一个笑脸。结果这一抬头不要紧,三五个穿着夜行服的彪形大汉蹲在院墙边上,正一眼不错地望着他。

      钟北涯的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捂着胸口就要往地上倒。

      千钧一发之际,苏流右从墙头飞下来,扶住他瘫软的身子的同时,又很警惕地将他的手反扭到身后,低声问:“你是何人?”

      “他是我爹。”补了一觉神清气爽起了床,打算出来跟端王府亲卫聊聊天的钟昭刚推开门,就看见苏流右一手抓着钟北涯的两只手,一手已经握住了剑柄上。他赶紧走过去把自己父亲解救下来,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歹人,真的。”

      钟北涯瞧见儿子,心里的紧张终于消减了一些。他看出钟昭跟抓着他的男人是认识的,在被放开后立刻拉着人后退了几步。

      “这是怎么回事?”钟北涯仍有些忧心,仰头看着墙上宛如狩猎中的野兽一般的王府亲卫,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忙不迭地问,“你娘和妹妹还好吧?”

      “他们都没事,放心。”钟昭说出放心二字的时候,胸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畅快感觉。他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背,示意着苏家兄弟的方向,温声解释道:“这些人是端王府的亲卫,来保护我们的。”

      在端王府这个词落下之后,钟北涯的脸色立刻苍白了下去,而在钟昭说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保护之后,他脸上的血色又慢慢回归,不过还是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王爷是何等尊贵之人,为什么会理会我们这等平民百姓?”

      这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门外也不是细说的好地方,于是钟昭摇了摇头:“您折腾一夜想来也累了,儿子扶您回房休息吧,若有什么想问的,明日再问不迟。”

      钟北涯今晚受的刺激太大,往前迈步时犹觉得尚在梦中,颔首过后就想往回走。不过正在这时候,苏流左已经带着弟弟走了过来。

      “钟公子同他父亲如此像,你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苏流左一脚踢在弟弟小腿上,苏流右就老老实实地拱手道歉:“方才是在下眼拙,请您恕罪。”

      钟北涯这下是真愣了。

      本来在他的设想里,自己儿子跟王府的亲卫扯上关系,纵是人家再给面子,顶多是点头之交。
      可没想到这两个高他一头的青年走上前来,用的竟是这般尊敬的口气,鞠躬那人深深埋下头,仿佛他不满意就不起来一样。

      “二位别这样。”这场面多少有些滑稽,钟昭在旁边看得好笑,但见自己父亲迟迟没搭腔,还是迅速出面解围,把苏流右扶了起来,“往后几天还要承蒙各位照顾,我家也没什么能给各位大哥的,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你怎么说话呢?”钟北涯总算反应过来,听到自己儿子傻乎乎的别人说漂亮话就真的当回事,还反过来安慰对方别在意,心中立刻警铃大作,紧跟着讲,“能得诸位看护,我钟家感激不尽。”

      说着,钟北涯从口袋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揣进钟昭的手里道:“刚刚这位小哥只是没认出我,这是小事,不值一句抱歉。你带他去外面吃点东西,不用急着回来。”

      眼下还没到宵禁的时辰,街面上确实是有摊贩的。钟昭掂了一下那点钱没拒绝,倒是苏流右没想到自己捉了人家老爹还能有好吃的,直起腰来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苏流左看见胞弟那傻样就心梗,见钟昭要带着他出去吃饭,暗叹口气,主动扛起照顾钟北涯的任务,扶着人慢慢走了进去。

      这时候苏流右回过头来,视线在钟昭脸上停留好久都没挪开。

      先前苏流左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比起钟北涯,钟昭生得其实更像他的母亲姚冉,眉色淡而长,下面长着双琥珀颜色、且尾部微微下垂的眼睛,嘴唇很薄。若再过几年,脸上独属于少年人的肉感彻底褪去,就是一副很典型的薄情相。

      “你这样看我干嘛?”从家到集市的路十年来没有变过,钟昭坦然地在前面带路,走出老远才发现苏流右目光虚空,始终保持着一个侧头瞧他的动作。他折回去,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能听见吗?快宵禁了,我们赶紧走吧。”

      苏流右被钟昭来回摇摆的手叫回了神,应了一声,快走两步跟人并肩往还没关门的小吃摊走。
      只不过走到一半,他还是没按捺住那股隐隐冒头的怪异感,扳过钟昭的肩膀,又左右看了看。

      若说刚刚这人对着自己的脸出神,钟昭只是觉得无奈,现在就是真的觉得古怪了。他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问:“怎么?”

      “对,就是这样,这样更有那种感觉了。钟公子,我觉得你有点……熟悉。”苏流右描述不出自己心里的念头,只能把眉毛拧成川字,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就像上辈子见过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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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专栏有三则预收求收藏~ 《拯救失忆宿敌计划》昔年挚友成仇敌,结果仇敌失忆了,两个演员的拉扯。 《棋逢对手EA恋》双海王双渣男,相互过招,棋逢对手的感情博弈。 《完啦,我快死了》只有讨好爱人才能活下去,先婚后爱,互相暗恋的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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