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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药膏 ...

  •   钟家某间卧房的窗子一直开到夜半子时,钟昭点了一根蜡烛伏案整理这两天从翰林院学到的东西,直到院墙外那股诡异的安静消失不见,重新响起微弱的虫鸣声,他才缓慢地撂下笔。

      赵南寻的人走了,但以钟昭对端王以及宁王的了解,此时这伙人离开多半是受谢淮指派,等谢淮不再管这一摊之后,谢停有很大概率还会继续派人盯着他。
      反正秦谅已经搬走,盯他一个人的难度比盯两个人小,在谢停的视角里,怀疑一个人就要监视到摆脱嫌疑,否则始终心中难安。

      而想打消这位宁王殿下的戒心,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便是帮他解决一个心腹大患,邢琮那边动不了,就只能把算盘打到如今太子最大的依仗,也就是他的老丈人,工部尚书孔世镜身上。

      钟昭琢磨着这些,吹灭蜡烛去关窗,可他的手刚摸到窗子边缘,忽然感到四周的声音不太对。

      没过多久,一股风顺着并未关上的窗户吹进来,裹挟着淡淡的熏香味,一点点钻入了他的鼻腔。
      他随手拿过刚刚放到一边的笔,笔杆朝外刺了出去。

      原本直接就能跳进来的江望渡被迫止步,维持着一个矮身半蹲的姿势定在原地,盯着那直奔自己面门而来,最后点在下颌的毛笔,停顿片刻,低头亲了亲。
      他语气有些无奈:“阿昭,几日不见而已,这么凶做什么。”

      钟昭看着对方无比自然的动作,凭空想到一些曾在两人间发生的事,眉心狠狠一跳,退开半步将笔挪开:“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料到此番过来的人是江望渡,还以为是谢停耐不住性子,前脚刚把赵南寻他们撤走,后脚又派了别的人前来盯梢。

      没有了那根笔的阻挡,江望渡从窗子进来之后拍了拍手,环视一圈后不答反问道:“一年多前我就想过夜闯你这间屋子,你当时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钟昭静下心感受了一番小院附近的动静,确认除江望渡以外并无他人到访,这才将窗子紧紧关上,回过头来看着对方。
      “当然记得。”
      想起今生初次见面不欢而散,没过多久江望渡再度光临,还留了条发带在他手里的事,钟昭颇有兴味地点头:“吓到你了吗?”

      他问的是自己将匕首扎入江望渡脸侧的地面时,对方那一刹那的心境,江望渡却并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那阵子你跟刚刚一样凶,明明还没当上现在的修撰,就敢拿刀往我脖子上比划。”

      彼时他刚重生回来,正是对江望渡恨意最强的时候,钟昭轻轻嗯了一声:“怎么,小江大人当时没用以下犯上的罪名将我抓进大牢,如今反倒想追究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江望渡十分不见外地宽掉外袍坐在他的榻上,笑着看向他道,“只是我当时就在心里想,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主动将我迎进来。”

      话说到一半,他蓦地一顿:“你叫我什么?”

      钟昭知道很多人都称呼江望渡为小江大人,他自己也在背后这么说过,但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他叫的一直是江大人。
      “哪里不对吗?”
      他三步两步走过去,摘下江望渡头上的玉冠,“小江大人,再问一遍,你过来找我想做什么?”

      “你见过我大哥了。”江望渡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用的是肯定语气,“也对,他在翰林院挂着职,说起来还算是你前辈。”

      他忽然转冷的口风如此明显,钟昭自然听得出来,闻言挑了挑眉,将江望渡的头冠放到一边。

      钟昭知道这人跟父亲兄长不睦,但那也仅限于江望渡作为庶子在江府不受重视,至于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并不是很清楚。
      毕竟镇国公是一品大员,想截断一些流言再轻松不过,前世钟昭能打听到的江望渡受的磋磨,更多的都来自其他世家公子哥。

      “我确实跟江大人碰了一面。”钟昭打量着这人的神情,想了想才接着往下说,“他是带着齐炳坤去翰林院报道的,跟我搭了几句话,看起来还算温和……”

      “钟昭。”江望渡出声打断他的话,“方才你问我为什么找你,很简单,我也知道你想听什么。”

      说着,他径直伸手勾住钟昭还未解下的腰带,用力将人拽到自己跟前,笑得无不讽刺:“我是过来求/操的,可以吗?”

      钟昭听着被对方故意说来的刺耳之言,皱了皱眉一时无话,江望渡于是继续道:“不过犯贱归犯贱,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喜欢江望川。如今我人都在你榻上了,你一定要提这个人恶心我?”

      此时他们一坐一立,钟昭想望进对方的眼睛就得低头。
      江望渡厌恶自己大哥显而易见,目前摆出来的这个自贬又愤怒的派头却并不一定出自真心。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江望渡的反应就如此大,比起货真价实的负面情绪,其实更像是某种隐秘的试探。

      类似上一次他们在江望渡小院里交手,钟昭知道自己应该像从对方手里将匕首夺过来一样,浑不在意地将话刺回去。
      随便说些什么都好,比如江望川人挺好的,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比如你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就能显得不落下风。

      然而最后,钟昭只是钳着他的下巴往上抬,直到江望渡的头仰到一个不能再动的角度,钟昭这才如当初把玩对方那条发带一样捏捏他的脸:“好吧,江大人,不提不相干的人,下官好好伺候你。”

      ——

      钟昭跟家人住在一起,明日一早姚冉就得开火做饭,钟北涯也会准备一些白日用得上的草药,到时候院子里都是人,江望渡再想走就会困难很多,根本无法留宿。

      他拿打湿的帕子给江望渡擦身,对方就当真一动不动地半靠在榻上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无声地笑了笑。
      钟昭将之前拆下来的头冠拿来给他束发:“还在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江望渡摇摇头,从他手里接过玉冠往自己头上戴,总算恢复自理能力,转头提起正事,“宁王派人对曲青云之妻沿途截杀,是被我的人拦下的,我以为你会怪我多管闲事。”

      钟昭先前看谢淮生气成那样,多少有了一些猜测,听罢也没有非常意外,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丈夫舞弊被判,妻儿被连累流放已经很惨,我没那么没人性。”
      话到此处,他又道:“就算不看这条,你也没理由配合我的计划,我有自知之明得很。”

      “……阿昭。”江望渡沉默半晌道,“你应该很明白,宁王会养成这个骄矜霸道的性子,端王至少要付一半责任;这对兄弟谁做了什么谁没做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所以呢?莫不是你想让我转投太子?”钟昭给他披上最后一件衣裳,站起身哂笑道,“贡院那场火是怎么起的,你想必比我清楚;若说端王对宁王有包庇纵容之罪,那太子殿下又怎么算。”

      哪怕前世的事情都算不得真,钟昭也能当自己全家葬身火海的事没发生过,只是一场梦,谢英依然是大梁几位皇子中最暴戾、最没有资格承继大统的那一个。
      有他做例,钟昭甚至觉得手握重兵的镇国公造反自己当皇帝,都比谢英靠谱太多太多。

      良久,江望渡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叹了口气:“我不害怕跟你说句真心话,太子可以倒,甚至也可以死,但不能是现在。”

      “这就要看你我各自的本事了。”钟昭眼下心情还不错,并不想就谢英的问题纠缠下去,“辛苦大人原路返回,下次换我去找你,必不教大人夙夜奔波劳苦。”

      江望渡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见说不通,便微颔首走到了窗边。

      钟昭倚在墙边看着他比平时慢一些的脚步,心绪几经变幻,最终还是在对方离开卧房,自己走上前关窗前出声道:“江大人。”

      江望渡回过头,脸上还带着一点流汗过多的红:“怎么。”

      “一日三次,涂满一个月。”钟昭的话说得很简洁,挥手将一个白色瓷瓶从窗外抛出去,眼见江望渡伸手接住,不等人回一句话,便直接把窗户从里面锁上了。

      江望渡一愣,打开瓷瓶的瓶塞低头闻了一下,表情变得很复杂。
      他断骨的伤一直没痊愈,平时还看不太分明,疲惫的时候会尤为使不上力,钟昭给他的药对疗伤有好处,估计是这两天现配的。

      “这小子。”江望渡低声呢喃,将药瓶揣进自己怀里,翻过钟家的院墙,又过了两条街,终于找到了停留在这里等着他的马车。

      宋喜手上拿着拂尘,一看到他便笑了笑:“您可让杂家好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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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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