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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冒犯 ...

  •   唐策所谓要交代给钟昭的东西,总结起来无非是一些端王府上公认的忌讳,以及介绍一下朝中几大公然站队的官员世家。
      他不知道谢淮会跟钟昭说什么,但既已决定入局,这些事迟早都要知道,能早些就比晚些好。

      钟昭前世没少帮谢淮跑腿,对唐策说的这些心里门清。但他并没有打断对方说话的意思,唐策本可以不与他讲端王府的弯弯绕绕,主动告知就是情分,哪怕这些情分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想将女儿嫁给自己,钟昭也依旧感激。

      唐策家跟端王府隔了两条小巷,钟昭在这里换了身更体面的衣服,已经向着青年体态转变的身材被勾勒得恰到好处,深色的外衫搭上一条黑腰带,愈发衬得他眉眼沉静,姿态从容。

      打理好自己后走出来,他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鞠躬给唐策行礼,唐策笑着上前把钟昭扶起来,左右看了看他,打趣道:“按照你现在的势头,恐怕到明年这时候,就应该轮到我给你行礼了。”

      “唐师爷说笑了。”钟昭知道唐策说的是实话,他对来年二月的春闱也有信心,但嘴上该谦虚还是得谦虚点,“眼下尘埃未定,草民不敢冒领功名;何况就算有幸在会试榜上有名,您也是我一辈子的恩人,没齿难忘。”

      自康辛树说他胸中只有戾气,没有国计民生之后,钟昭便开始有意地控制自己在纸面上的表达,文人墨客的喜怒哀乐都瞒不过笔杆子,可是死士想活下来却必须学会伪装。通过秋闱的名次也看得出来,他显然是成功的。

      唐策见他虽然年纪轻,说出来的话却不落人话柄,更要紧的是还知道感恩,眼里的欣赏愈发浓厚,拍拍他的肩膀便跟人一起往外走,再次坐上了端王府的马车。

      而在这个过程中,唐策的眼睛一直在往一间房瞟,见那门始终紧闭不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唐策一生洁身自好,妻子病逝后就专心照顾一双儿女,现在他小儿子天天往苏流左那里跑,家中的奴仆没有资格被老爷这么惦记,门里的人谁一目了然。
      钟昭眼观鼻鼻观心,权当看不见。

      然而他如此年纪就成了解元,仪表堂堂,家中的人口还很简单,只要一天不成婚,这件事情就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
      唐策甚至都没兜圈子,上了马车放下帘子便道:“实不相瞒,我把你带到我家是有私心的,就是想你们能再见一面。”

      钟昭无言以对,唯有一笑:“唐小姐尚年幼,师爷何必着急。”

      他活了两辈子,按照前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唐筝玉,的确就是个小女孩。但唐策又不知道这事,抬头看看钟昭没成熟到哪去的脸,不客气地反驳道:“你也只比小女大了两岁,怎么能说出这话?”

      “……所以我也不急。”钟昭当下没有一点卡顿,十分自然地接下他的话,“钟家的男子成亲都晚,我现在连个表字都没有,娶妻之类的事怎么也要到加冠后吧。”

      钟昭离加冠还有三年,然而端王跟太子现在就掐得像乌眼鸡,各自阵营里的官员都面临着巨大机遇,当然也有不可预估的危险。
      总而言之,这三年可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唐策听到他这略带推辞意味的话后就满脸愁容,不过后面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哼了一声道:“恐怕不止吧。”
      钟昭怔了片刻:“什么?”

      “我是说,恐怕不止你们钟家的男儿成亲晚,钟家嫁出去的女儿的后代,成亲也没早到哪里去。”提起这个话题,唐策很明显地没什么好气,用眼风刮着他,“目前暂住你家的那位举人表哥,三十岁了不是也没个着落吗?”

      钟昭听唐策这口气,就明白应该是唐筝玉跟他说了什么,想起唐小姐在自己面前聊秦谅时的语气,他忍俊不禁地道:“哪里三十岁,明明只有二十六。”

      “你还跟我计较这个?”唐策听到这话顿时瞪了他一眼,这一刻仿佛钟昭不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解元,而只是一个小辈。

      钟昭当然看出他的憋屈,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连连告罪。但是听了他的话,唐策却又无奈地努了努嘴:“好吧,我不再劝你,也不催我女儿。各人都有各人的路,你们自己选,选完能不后悔就好。”

      半个时辰后,端王府。

      唐策将钟昭带到书房门外就功成身退,叮嘱了一句别紧张,随后深深地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这里应该被有意地清过场,偌大的王府仆从如云,此时却静得连路过之人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钟昭拿不住谢淮是不是想让自己直接进去,索性安静地在外面等着。
      然后没过多久,一柄剑就从他的后背方向刺了过来。

      出于某种对危险的直觉,钟昭感受到这股凉意,第一时间侧身避开,转过头后看到一个身穿赤色衣装,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青年,准备打出去的一掌就停住了。

      在对方下一剑径直刺来的时候,他依然只是往旁边一躲,并无反击的意思,同时伸出手握住了停留在他身侧的长剑。
      这人显然不算什么练家子,挥出来的剑软趴趴的,钟昭即便直接握上去,掌心也只是划出两道不深的口子而已。

      “见过宁王殿下。”从他的手接触剑身起,这青年就收起了自己的攻势,钟昭于是跪地行礼,“刚刚险些冲撞王爷,草民死罪。”

      “是本王不打招呼对你动手,怪不到你身上。”这个时候的谢停孩子心性还没泯灭,在磋磨人方面天赋异禀。他没有叫钟昭起身,垂眼睨着剑身上对方的血,手腕轻轻一抖,那剑就伸到了钟昭面前。

      他身上的衣服是衮龙服,只有皇室成员能穿,而纵观几位常在外面行走的皇子,跟端王关系好且年纪相符的就只有他。
      谢停对钟昭认出自己并不意外,扔给他一方手帕吩咐道:“本王听皇兄说起过你,身手这么好,擦个剑肯定难不倒你吧。”

      钟昭闻言缓缓抬头。

      兄长没去世前的谢停的确就是这么个德行,自恃皇子身份谁都不看在眼里,言行举止间带着满满的骄矜和高高在上。
      上辈子钟昭刚刚把他那匹马砸死时,在宁王府受了不少罪,本以为今生效忠端王,他会看在亲哥的份上收敛些,结果根本没有。

      “你看着我做什么?”见地上跪着的人分毫不动,谢停的剑尖慢慢上移,“难道是本王的话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以为自己是解元,就可以违拗本王的命令?”

      在那把剑抵上自己咽喉之前,钟昭再次伸手握住,阻止了它前进的道路:“不敢。”

      他敛去眼底闪过的冷意,捡起手帕准备为宁王拭剑。
      谢停半笑不笑地歪头欣赏着这一切,可万没想到钟昭捏着剑的手猛地往后一抻,他整个人身体不稳,直接向前摔去。

      好容易稳住身型后,谢停似乎是没想到钟昭敢这样做,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怒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钟昭没有答这个问题,他完成了谢停交代的任务,此时那把剑上的血渍已经消失无踪。
      而这里是端王府,谢停折腾了这么久,要是谢淮还不出来,钟昭就该怀疑他御下的能力了。

      果不其然,没等到他的回话,谢停沉下脸来就想往前走,结果长廊忽然出现杂乱的脚步声,下一刻谢淮就大跨步走了过来。

      “你才是不知自己在干什么。”眼前的局面一点也不难懂,加上太了解自己弟弟的为人,谢淮只扫了一圈就觉得眼前一黑,忙让手下的人扶起钟昭,同时自己把谢停拎到了边上:“这位公子是我的贵客,你闲的没事情干就去多纳几个妾,跑到这里来闹什么?”

      谢停今年才十九岁,但爱财爱美人的名声却传得到处都是,谢淮从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到后来的随他去,只偶尔帮忙擦屁股,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他听罢嘁了一声,咣当一声将剑收回剑鞘,没回答兄长的问题,也没看向钟昭,自顾自道:“行了,你们聊吧,我走了。”

      说着,谢停当真将双手背在身后向外走去,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刚刚弄出来的烂摊子。

      谢淮见状叹了口气看向钟昭,连连解释说自己堂前有事耽搁了,绝不是诚心怠慢,命身后侍卫上前扫去他膝上的灰,朝书房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他入内叙话。

      “端王殿下误会了,宁王没有为难草民。”谢停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长廊尽头,钟昭却突然开口,“草民的血弄脏了宁王殿下的剑,殿下要我帮他擦干净。但那些血在剑中间的位置,草民跪着碰不到,自然就要把剑往后挪。我本无意冒犯,但错已铸成,请二位殿下恕罪。”

      听到这番话,谢淮往书房迈动的脚步缓缓停住,就连快要走出去的谢停也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正站在院中没动的钟昭。

      他这番话看似恭敬谦卑,但实则阴阳怪气到了极点,不仅把谢停做的事从头到尾诉说了一遍,还专门提了一句错已铸成。
      可这是谁的错,又是谁铸成的。

      良久,谢淮深吸一口气,看向长廊处站立不动的谢停:“你愣着干什么,做出这么荒诞的事,还不赶紧回来给我的客人道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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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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