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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涌 ...

  •   盛夏的蝉鸣在梧桐叶间炸开,林昭站在市立医院消毒水味刺鼻的走廊里,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屏幕亮起第七次,母亲的名字在来电显示上跳动,他盯着屏幕右下角逐渐黯淡的夕阳,喉结动了动,最终按灭通话。

      玻璃窗外的晚霞把住院部大楼染成蜜色,林昭望着走廊尽头紧闭的病房门,那里躺着他患肝癌晚期的父亲。三天前从美国赶回来时,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几乎让他产生某种错觉——这个总是沉默着把脊背挺得笔直的男人,好像还能像二十年前那样,用宽厚的手掌拍着他的肩膀说“别担心”。

      “林医生?”护士小周抱着病历本站在转角,白色护士帽下露出几缕碎发,“302床的家属想和您聊聊。”

      林昭把手机塞回口袋,金属边框硌得大腿生疼。推开302病房的瞬间,消毒水味里混进一丝雪松与烟草的气息。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个白发老人,床边站着个男人,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腕骨处有道狰狞的旧疤。

      “您好,我是主治医生林昭。”他翻开病历本,余光却不自觉地扫过男人的侧脸。那人下颌线条冷硬,眉骨处有道浅疤,像是年轻时留下的,此刻正垂眸盯着老人手背上的输液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我哥还有多久?”男人开口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烟酒过度的粗粝。林昭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银戒,刻着扭曲的荆棘纹路。

      “最多三个月。”林昭顿了顿,避开老人浑浊的眼睛,“建议尝试新的靶向药,但费用......”

      “钱不是问题。”男人终于转头看他,眼尾微微上挑,深褐色瞳孔里像是藏着团淬了毒的火焰,“只要能让他少受点罪。”

      林昭的笔在病历本上顿住。男人身上的气息太浓烈,雪松混着硝烟味,几乎要盖过病房里的消毒水。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急诊室见到的车祸现场,满地碎玻璃中,这个男人正抱着浑身是血的老人嘶吼,黑色衬衫被血浸透,肩胛骨处蜿蜒的纹身若隐若现。

      “林医生?”男人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您走神了。”

      林昭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床头柜,金属托盘里的药瓶叮当作响。男人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站直身体时带起一阵风,将林昭胸前的工作牌吹得轻轻摇晃。

      “我叫裴沉。”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烫金名片,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边缘,“以后还请多关照。”

      林昭接过名片的瞬间,指尖触到裴沉掌心的薄茧。黑色卡纸印着“沉渊集团 CEO”,烫金字体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接下来的半个月,裴沉成了医院的常客。有时西装革履,有时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腕间永远缠着那条银色荆棘纹手链。他总在深夜出现,坐在病房角落的沙发上处理工作,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侧脸愈发冷峻。

      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林昭值夜班时在走廊撞见裴沉。男人倚着消防栓抽烟,白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松开,锁骨处的纹身蜿蜒着没入衣领。见林昭走来,他抬手碾灭烟头,烟灰簌簌落在灰色大理石地面。

      “我哥又疼得整夜没睡。”裴沉声音沙哑,指节因过度用力捏着烟盒而发白,“能不能......”

      “止痛药已经用到最大剂量。”林昭盯着对方手腕的旧疤,那道疤痕横在血管上方,像是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或许可以试试针灸。”

      裴沉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林医生还会针灸?”他倾身靠近,雪松与烟草的气息将林昭笼罩,“不如现在就试试?”

      消毒室的门虚掩着,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裴沉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林昭翻出针灸包时,手指有些发抖。针尖触到裴沉后颈皮肤的瞬间,他听见对方低低的抽气声。

      “疼?”

      “不是。”裴沉侧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你手很凉。”

      林昭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消毒水味里,裴沉身上的气息愈发浓烈,混着某种危险的蛊惑。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却在收针时不小心刺破指尖。鲜血滴落在裴沉白衬衫上,晕开朵小小的红梅。

      “小心。”裴沉抓住他的手腕,舌尖扫过伤口时带着滚烫的温度。林昭猛地抽回手,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柜,针盒哗啦一声掉在地上。裴沉弯腰去捡,发梢扫过他手背,带来一阵战栗。

      “林医生怕什么?”裴沉将针盒递还给他,拇指擦过他掌心时故意停留片刻,“怕我,还是怕自己?”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在云层中翻滚。林昭望着裴沉转身离去的背影,白衬衫上的血迹像道触目惊心的烙印。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母亲发来消息:“你爸的事,和裴沉好好说说,他家能帮上忙。”

      他捏着手机站在原地,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消毒水味里,裴沉残留的气息挥之不去,像团缠绕在心头的暗涌,将他拖向某个未知的深渊。

      第二天查房时,裴沉的哥哥精神好了些,拉着林昭的手不停地道谢。裴沉倚在窗边抽烟,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当林昭要离开时,他突然开口:“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林昭握着病历本的手指收紧:“不用了,我......”

      “就当是答谢。”裴沉掐灭烟头,从西装内袋抽出张黑色请柬,“沉渊集团周年庆,七点,丽思卡尔顿顶楼。”

      请柬烫金的边缘割得掌心发疼,林昭低头看着上面“诚邀林昭先生”的字样,听见裴沉轻笑:“别让我等太久。”

      夜幕降临时,林昭站在酒店旋转门前,望着玻璃倒影里自己局促的模样。深蓝色西装是临时买的,领带打得歪歪扭扭。宴会厅的灯光透过雕花玻璃洒出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推开雕花大门的瞬间,音乐与酒香扑面而来。水晶吊灯下,裴沉站在人群中央,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冷峻,锁骨处的纹身若隐若现。当他转身看见林昭时,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端着威士忌朝他走来。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裴沉将酒杯递给他,指尖擦过林昭手背,“尝尝,单一麦芽,18年。”

      林昭抿了口酒,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烧下去。宴会厅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间,裴沉的气息却始终将他笼罩。男人抬手替他整理领带,拇指摩挲着他喉结:“林医生穿西装很......”他顿了顿,目光在林昭脸上流连,“很诱人。”

      林昭的脸瞬间滚烫,后退时撞上路过的侍者。红酒泼在裴沉衬衫上,暗红的酒渍顺着锁骨往下蔓延,像是某种暧昧的标记。裴沉却不恼,反而凑近他耳畔:“不如去我房间换件衣服?”

      走廊的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林昭跟着裴沉走进总统套房。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裴沉扯开领带,白衬衫领口大开,露出大片纹身。那是条盘踞在胸口的黑龙,龙尾蜿蜒着没入腰际。

      “过来。”裴沉坐在沙发上,朝他伸出手。林昭站在原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裴沉笑了,起身逼近时带起一阵风,将他抵在冰凉的落地窗上,“林医生,别装了。”

      温热的唇落在颈侧,林昭浑身一颤。裴沉的吻带着威士忌的辛辣,牙齿轻轻咬住他耳垂:“从第一次在病房见到你,我就想这么做了。”

      窗外的雷雨愈发猛烈,闪电照亮裴沉眼底燃烧的□□。林昭的手抵在对方胸口,却摸到剧烈的心跳。消毒水味早已被雪松与烟草取代,他听见裴沉沙哑的低语:“别拒绝我,林昭......”

      当裴沉的唇终于覆上来时,林昭闭上了眼。这个吻带着侵略性的炽热,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将所有抗拒都融化在滚烫的纠缠里。落地窗外,城市的夜景在暴雨中扭曲成斑斓的色块,而他在裴沉的怀抱里,坠入了更深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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