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鸾书》鱼墨予

6、错位之吻

　　亓婤鸾提着裙摆，快步穿过晨国王宫的回廊。宫女说晨玄知刚刚回宫，这是她半个月来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丈夫"。
　　转过一道屏风，她猛然刹住脚步——晨玄知正与几名将领站在庭院中交谈，身上铠甲未卸，显然又要立刻出发。
　　"...边境增派三千兵力，务必在秋祭前完成部署。"晨玄知的声音冷硬如铁。
　　"将军，这次演习是否要通知亓国方面？"一名副将问道。
　　晨玄知冷笑："通知？让他们做好准备吗？演习就是实战的预演，你..."
　　他突然停住，锐利的目光扫向屏风方向。亓婤鸾慌忙后退，却不慎踩到自己的裙角，踉跄着向后倒去。
　　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心。"
　　亓婤鸾回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季斓——晨国长公主，身着戎装，英气逼人。与季橣桉的柔美不同，这位长公主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长公主..."亓婤鸾慌忙行礼。
　　季斓扶正她，看向庭院中已经注意到她们的晨玄知："兄长又要出征？"
　　晨玄知大步走来，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军务在身。"他扫了亓婤鸾一眼，眼中毫无波动，"你来做什么？"
　　亓婤鸾绞紧手指："妾身...听闻将军回宫..."
　　"现在见到了？"晨玄知打断她，"回去吧，我没空应付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仿佛亓婤鸾不过是路边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将领们紧随其后，没人多看这位正牌将军夫人一眼。
　　亓婤鸾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三年了，每次相见都是这样的羞辱。她早该习惯，可心还是会痛。
　　"他就是块木头，别放在心上。"
　　季斓的声音将亓婤鸾拉回现实。长公主不知何时站得极近，近到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铁锈和皮革混合的气息。
　　"多谢长公主关心。"亓婤鸾低头，掩饰眼中的湿润，"妾身告退。"
　　她刚要离开，季斓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等等。"
　　亓婤鸾惊讶抬头。季斓的目光灼热得让她心跳加速——不是心动，而是某种本能的警觉。
　　"兄长不懂怜香惜玉，"季斓拇指轻轻摩挲亓婤鸾的手腕内侧，"若是我娶了你，定将你捧在手心呵护。"
　　这话太过露骨，亓婤鸾瞬间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抽回手："长公主说笑了..."
　　季斓不依不饶地逼近："我从不说笑。今晚来文阑宫，我有话对你说。"
　　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亓婤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拒绝长公主？她不敢。
　　"我等你。"季斓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步伐矫健如猎豹。
　　亓婤鸾呆立原地，浑身发冷。季斓眼中的欲望她太熟悉了——在亓国宫廷，那些觊觎她的贵族男子也是这种眼神。可她万万没想到，在晨国，第一个对她露出这种眼神的会是同为女子的长公主。
　　夜幕降临，亓婤鸾在房中来回踱步。去，还是不去？季斓会说什么？做什么？种种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盘旋。
　　"夫人，时辰不早了。"贴身丫鬟小声提醒。
　　亓婤鸾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衣襟："我出去走走，不必跟着。"
　　文阑宫位于王宫西侧，比亓婤鸾居住的偏院华丽许多。宫门虚掩着，仿佛专程在等她。亓婤鸾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殿内只点了几盏灯，昏黄的光线给一切蒙上暧昧的阴影。
　　"来了？"
　　季斓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亓婤鸾咬咬牙，缓步走入。内室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季斓斜倚在榻上，已换下戎装，只着单薄的中衣，领口大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长公主..."亓婤鸾站在门边，不敢靠近。
　　季斓轻笑一声，起身向她走来。月光下，长公主的身姿修长挺拔，每一步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叫我季斓。"她在亓婤鸾面前站定，手指轻抚过亓婤鸾的脸颊，"你真美，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这样碰你。"
　　亓婤鸾浑身僵硬，季斓的手指像火一样灼热，所到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长公主，这...不妥..."她向后退去，后背却抵上了门板。
　　季斓单手撑在门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有何不妥？我兄长不珍惜你，我来珍惜。"她的呼吸喷在亓婤鸾耳畔，"你可知这三年来，我每次回宫，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你的近况？"
　　亓婤鸾心跳如鼓，季斓的气息包围着她，带着酒香和某种危险的侵略性。
　　"妾身...妾身不值得长公主如此..."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季斓突然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今晚，我要你成为我的人。"
　　话音未落，她的唇已经压了下来。亓婤鸾瞪大眼睛，季斓的吻强势而炽热，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牙关。这与晨玄知敷衍了事的亲吻完全不同，充满了占有欲和情欲。
　　"唔...不..."亓婤鸾拼命推拒，却被季斓一把抱起，几步走到床边扔下。
　　季斓随即压上来，单手制住亓婤鸾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已经探入她的衣襟："别怕，我会很温柔..."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亓婤鸾浑身发抖，在季斓的手抚上她腰际的瞬间，积蓄已久的力量终于爆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寝宫中格外刺耳。季斓偏着头，脸上迅速浮现出红色的掌印。
　　亓婤鸾趁机挣脱，踉跄着冲向门口。她的嘴唇红肿，衣襟凌乱，眼中满是泪水。
　　"婤鸾！"季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等等！"
　　亓婤鸾没有回头，拉开门冲了出去。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回廊，直到肺部的灼痛迫使她停下。扶着柱子大口喘息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满脸泪水。
　　文阑宫内，季斓站在原地，望着亓婤鸾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欲望逐渐被失落取代。她缓缓抬手，触碰自己火辣辣的脸颊。
　　"姐姐太心急了。"
　　季橣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季斓转头，看到妹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廊下，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
　　"你偷看？"季斓皱眉。
　　季橣桉翻窗而入，动作轻盈如猫："我路过。"她走到季斓身边，递上一块手帕，"擦擦吧，嘴角破了。"
　　季斓这才注意到口腔里的血腥味。她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她竟敢打我。"
　　"姐姐强人所难，挨打也是活该。"季橣桉直言不讳，在季斓发怒前又补充道，"感情要慢慢培养，像你这样直接扑上去，不把人吓跑才怪。"
　　季斓挑眉："哦？看来我的小妹妹很有经验？"
　　季橣桉脸一红："至...至少我知道尊重对方的意愿。上官悠泽一开始也抗拒我，现在..."
　　"现在如何？"季斓来了兴趣，"你们圆房了？"
　　"姐姐！"季橣桉耳根通红，"不是所有事都要...那么直接。"
　　季斓大笑，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看来你比姐姐有本事。"笑容渐渐淡去，她望向门外，"可她若一直躲着我..."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季橣桉轻声道，"给婤鸾姐姐一些时间吧。"
　　季斓不置可否，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你那个上官悠泽...如何？"
　　提到上官悠泽，季橣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很好，虽然总是板着脸，但很温柔。前几日遇刺受伤，现在我在照顾她。"
　　"遇刺？"季斓眼神一凛，"怎么回事？"
　　季橣桉简单说明了情况，季斓的眉头越皱越紧："亓国竟敢在我晨国境内行刺？此事必须彻查。"
　　"靖宣哥哥已经在查了。"季橣桉犹豫了一下，"姐姐，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
　　"自导自演？"季斓冷笑，"靖宣没那个胆子。不过朝中确实有人不欢迎这位亓国将军。"她放下酒杯，"我会多留几日，看看情况。"
　　季橣桉松了口气："有姐姐在，我就安心了。"
　　季斓捏了捏妹妹的脸："去吧，照顾你的将军去。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季橣桉离开后，季斓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脸上的掌印，苦笑一声。她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和魅力，征服一个被冷落的和亲公主易如反掌。没想到亓婤鸾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如此刚烈。
　　"有意思..."季斓轻触红肿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亓婤鸾，我们走着瞧。"
　　接下来的几日，亓婤鸾闭门不出，连每日向王后请安的礼节都借病推辞。宫女们传言夫人受了惊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躲避那双如影随形的炽热目光。
　　而文阑宫内，季斓擦拭着佩剑，听着心腹汇报亓婤鸾的一举一动。当听到亓婤鸾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时，她手中的动作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