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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三章 老牛吃嫩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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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周后,十月二十七日。
这天唐雅有调休,我却要加班,晚上到家时已将近十点。
客厅里,两小只安安分分地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唐雅正手握长尺从旁监督。听闻门声响动,小月牙儿刚抬头向我这边望了一眼,唐雅便用尺子敲桌面提醒:“专心。”
她的教育方式真是一如既往。
小时候,唐雅便是这般盯着我写作业的,手里拿把尺子,错一道题便打一下。想也知道,我没少挨打。彼时,我挨了打心里不服气,总想着风水轮流转,等长大就“报仇”!
谁承想,风水转来转去,我非但仇没报了,还把儿女给搭进来了。
眼见两小儿如我当年般水深火热,我感同身受,颇感怜惜,遂求情道:“孩子才上幼儿园,不必如此严苛吧!”
她瞪我一眼:“我教育孩子的时候,你别插嘴。”
搁平时她训我,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当着孩子的面,我若忍了,那老父亲我尊严何在?
于是我怼:“我小时候,你也是这样教育的,你看我现在还不是一样废柴?所以,我觉得你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建议你尊重孩子的天性,让他们快乐学习,健康成长。”
她先拿尺子打一下我手背,而后笑着损我:“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拿自己跟孩子比?他俩是栋梁之材。你是什么?也不瞧瞧自己这块料?你天生一根朽木,我费尽心思把你培养成废柴,到现在勉强能生个火、煮个饭,已经最大化废物利用了,你还想怎样?”
呃!
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就是有点伤人。可我能怎么办呢?历经多年压迫,我得出结论,她对我属于天生的血脉压制,我半点反抗余地也没有。
哎~
我长叹口气,何必自取其辱,干脆认输投降:“好好好,你赢了,反正咱们家都是你说了算,孩子你说咋教育咱就咋教育,我坚决贯彻执行。家里还有饭没,废柴没吃晚饭,现在饿了。”
她摆摆手叫我走开:“饭菜都在桌上,自己吃去。”
——02——
给孩子检查作业,哥哥写错一处,挨一下尺子,妹妹错了三处,自然要打三下。虽说唐雅是以吓唬为主,打得很轻,但我远远望着,仍旧心疼。
待两小只将错处修改完,又收起文具,唐雅才发慈悲放他们休息。
说起来,唐雅带孩子真挺有章法的。俩孩子刚回来没多久,就已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很有规矩。
不像我,只知道一味溺爱,到现在他俩全不拿我当回事。
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起码孩子跟我很亲近,尤其是小月牙儿。她特别黏我,只要我在家,她总跟在我身边。我也喜欢被她黏,自打她回北京,我都不怎么追着满地唐雅跑了。
哼,有了“小情人”,谁还需要媳妇儿?
嘻嘻。
开个玩笑而已,切莫当真。
事实上,当我们四个都在家,家里的真实情况是,小月牙儿追着我满地跑,我追着唐雅满地跑,小星星则追着妹妹满地跑。如此一个追一个,往往不消片刻,唐雅便不耐烦,将我们都轰到一旁罚站。
一个资深学渣,搭上俩无知小儿,被罚站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美滋滋,玩的不亦乐乎。
每每此时,唐雅总无奈笑骂:“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说我是上梁,我挺自豪:“有女神做表率,咱家梁歪不了。”
结果,她叫我滚。
——03——
九点五十分,唐雅要去看资料,安排我读故事书哄孩子睡觉。苏月盈蹦蹦跳跳回了卧室,苏星繁却满脸不乐意,非闹着让妈妈讲睡前故事。
我好说歹说,他怎么都不依。
唐雅忙于准备次日手术,根本不惯着他,十分彪悍道:“苏星繁,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现在乖乖上床睡觉,二是我先揍你一顿,然后你再上床睡觉,你自己选。”
听闻要遭“家暴”,他瘪瘪嘴,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咳,也难怪他被吓哭。想他在爷爷奶奶那儿作威作福三年多,几曾受过此般委屈?
唐雅吃软不吃硬,越闹她越烦,板着脸道:“苏星繁,不准哭!”
大约察觉到唐雅的怒气,这回他倒是很听话,瞬间止住哭声,只是泪水一时难以收住,仍顺着煞白小脸儿噼里啪啦往下掉。漂漂亮亮的小家伙呆立在客厅,默无声息往外蹦泪珠,那模样真是又萌,又可怜。
为免事态扩大,我忙将他抱回卧室。
大约是打击受大了,苏星繁小儿变得格外温驯,像只小猫一样伏在我肩头,眼泪汪汪的惹人怜爱。我轻吻他额头,他也没抗拒,由是我安抚说:“小星别怕,妈妈是吓唬你的,她那么爱你,怎么会打你呢?”
见苏星繁默不作声,小月牙儿也上前宽慰:“哥哥别怕,就算妈妈动手,爸爸也会保护我们的。”
呵,真不愧是我亲闺女!
比我自己都相信我。
我和月牙儿你一言我一语哄逗半天,小星终于展颜,脸上重新堆满笑容。趁他情绪高涨,我借机问:“小星,你看妈妈她那么凶,爸爸却很和气,所以你是更喜欢妈妈呢,还是爸爸呢?”
“我更喜欢妈妈。”他想也不想答。
“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原以为他刚被唐雅骂过,不说偏向我,至少也会犹豫一下呢!
“因为妈妈更漂亮呀!”话说完,他还朝我吐舌头示威。
我气不过,拉上月牙儿一起挠他痒。他吓得缩进被窝,蜷成一团躲避我俩的魔爪。
——04——
从兄妹俩卧室出来的时候,我看书房灯仍亮着,便推开门问:“在忙?”
唐雅头也不抬:“嗯。”
我欲言又止,终于只道一句:“要不要煮点夜宵给你?”
她道:“待会儿吧,现在不饿。你困了也可以先睡,不用等我,今晚我估计会到很晚。”
我默了默,道:“那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再给你做夜宵。”
她终于抬起头,问:“出去,这么晚么?”
我答:“对,去前头找一趟老许,他叫我忙完过去陪他喝一杯。”
老许,许知非,我的前任情敌兼现任好友。因同住一个小区,我俩经常相约半夜小酌,这唐雅是知道的。
她颔首:“哦,那你不用急着回来。待会儿饿了,我自己随便对付一口就可以了。”
我道:“还是我回来给你弄吧。我俩也不会聊很久,他明天得上班,我估计他就是想找我倒倒‘苦水’,几句话的事儿。”
她又埋头翻资料:“也好。”
我说:“那我走了。”
话说完我刚转身要走,她忽然又开口:“孩子都睡了?”
我知道她在担心小星,于是答道:“放心,孩子都哄好了,临睡前高高兴兴。”
她说:“好,你快去吧,别让学长等太久。”
——05——
许知非家迷你吧前,我俩并肩而坐。
越相处,我越感觉这厮有钱。他不仅好酒,而且藏酒颇丰,每次约我都只喝名酒,款款价值不菲且少有重样的时候。若非唐雅禁止我往家里放酒,我都想打劫他的酒库了。
当然,作为医生,他是极自律的。
他好饮,但从不多喝。
照他的话说,他是品酒而非饮酒,我却说他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我骂他装,他也不恼,仍旧好吃好喝招待我。既格调高雅,又虚怀若谷,便难怪他桃花旺了。
在万千桃花中,最令他头疼的一朵当属欣瑶妹子。
自打在唐雅和我的婚礼上,对许知非有了惊鸿一瞥,柳欣瑶就此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发愿今生今世非君不嫁。按说许柳二人,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一个是陌上人如玉,一个是秀色掩古今,倘若两人真能喜结良缘,也算得上是佳偶天成美事一桩了。奈何两人的年纪足足相差了十三岁,而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因此,起初当我得知柳欣瑶属意许知非时,我只淡然一笑,觉得大约用不了几天小姑娘便该心灰意懒,偃旗息鼓了。毕竟许知非此人看似温润,实则轴得很,是块难啃的骨头。
然而,我却低估了欣瑶妹子的好牙口。
过往五年,她日夜兼程一路苦追许知非,追得可谓是感天动地,荡气回肠。追到现在,许知非内心已然沦陷,虽尚端着架子,但距离缴械投降就只差最后一口气了。
若问我,究竟缘何得出如此结论?
答案很简单,是许知非他亲口告诉我的。
此时此刻,他拐着弯向我坦白说:“小然,你说如果我跟欣瑶交往,是不是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我直言不讳,道:“老同志何你必自谦?那不叫嫌疑,那就是老牛吃嫩草。”
闻言,他瞪我,我也瞪他。
半晌,他败下阵来,道:“你说的对。”
我问:“怎么,终于对欣瑶妹子动心了?”
鉴于鸿薇姐和苏秒已然成婚,我称呼柳欣瑶为妹子,名正言顺。
他浅啜一口杯中酒,仰天叹曰:“我也奇怪。按理说,她那么缠人,又比我小那么多,怎么也不该是我喜欢的类型。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忍不住会想起她。”
毋需多问,他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他自以为喜欢的,必然也是如唐雅般冷冰冰的类型。可我却觉得他最好换个口味:“哪来那么多借口?真要按理说,那你还不该喜欢唐雅呢!”
他争辩:“小然,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我追唐医生那会儿,你俩可还没确定关系呢,我有公平竞争的权力。”
牵扯到主权问题,我真就不讲理了:“那她也是我的,你不能追。”
他先是怔了怔,而后笑曰:“我记起来了,那时候她的确说过,她是你的……呃,隔壁邻居家姐姐?”
事实胜于雄辩,我无言以对,惟有恶狠狠瞪他:“你这么晚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气我?”
他厚颜无耻哈哈大笑:“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