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宿敌但有爱情结晶[GB]》豆花七

2、研究员与怪物

　　“连澈”认得她，让明筝感到意外。

　　人感染M-75后，按理说意识会被剥夺，流体掌握身体控制权，包括大脑意识。

　　明筝是认识连澈的，他们以前一同在某个生物公司工作过，他是另一个项目的负责人，两个人有过点头之交。后来明筝跳槽到研究院，就没有了联系。

　　印象里，连澈是温润如玉型长相，戴着无框眼镜，眼睛黑白分明，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是弯着眉眼，温和友善，加上一米八几的身高，就像是现实版的偶像剧男主，很招女生喜欢。

　　当然这些女生里面不包括明筝，她一向只闷头专注于自己的研究，对他人并不关注。

　　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是5年后。

　　2375年，大量的外星流体降落地球，通过寄生人类，引发大规模的感染。

　　明筝跟随研究团队外出捕获感染者，发现了刚被流体寄生的连澈，把他带回了实验室。

　　他醒来的时候，没有表现出发狂的症状，不会闹着要进食，这对于流体来说过于“乖巧”了。
　　后来明筝发现他身上的流体还会变色，在所有样本中是独一无二的特殊案例，连澈就这样成为了重点实验对象。

　　原本明筝已经利用他研制出一期、二期的抑制剂，实验有序推进，但是现在由于他出逃，研究陷入了停滞。

　　-

　　那天过后，连续一个星期，明筝没有再见到过连澈。

　　警队派人调查他的踪迹，往往通过监控监测到某个地点发现他的身影，但赶往现场又一无所获。

　　但所幸，没有出现有黑色流体伤人的消息。

　　也不知道那个新试剂的效果怎么样。
　　尽管之前的实验结果表明能抑制流体生长，但会激起什么样副作用，明筝也不确定。

　　这天下午，明筝照常下班。
　　她一般都住在实验室，但是实验没有进展，她想回家换个环境。

　　钥匙插入锁孔将要拧开的瞬间，明筝似有感应地顿住动作。

　　一种沉闷压抑、诡异的感觉袭来，好像门后有人在盯着她。
　　她不作声，掏出手枪，缓缓推开门。

　　余光瞄到沙发上有人影时，明筝扣下扳机。

　　子弹飞速而出。
　　在快要接近人影时，被突然冒出的黑色漩涡卷裹，掉落在地。

　　“你怎么在这？！”
　　明筝惊讶道。

　　本不知所踪的连澈，就在她家的沙发上坐着，看着她。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管喝完的能量剂。

　　男人的状态似乎很不稳定，原本连澈的流体附着特征是不会显现出来的，但是现在他的面部透着黑色的纹理，隐隐有的冲破皮肤层的趋势。

　　明筝停在原地不动。

　　她想，对方要伤害自己，她估计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他没有表现出把明筝当作食物的意思，而且之前还阻止过其他流体攻击她，是出于原本“连澈”的意识吗，还是有其他缘由。

　　明筝放下手枪，观察他。
　　“你看起来不太好，现在感觉怎么样？”

　　“……”

　　静默十几秒——

　　就在明筝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男人缓缓出声：
　　“饿。”

　　“……”

　　“我去给你找吃的。”

　　微妙的气氛让明筝有点不适应，她还没能消化这种同怪物和平共处一室的感觉。

　　明筝打开家里的冰箱，只见两个自热锅，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冷冻的肉类和几个鸡蛋。

　　她检查了一下日期，还好，自热锅没过期。

　　按照包装上面的步骤，大概热了一下，她端起其中一碗给连澈，自己则拿另一碗坐他对面吃。

　　“现在只有这个了，将就吃吧。”明筝没忘记他挑食的习惯。

　　连澈垂眸，夹起碗里的酸辣土豆片，迟疑了一瞬放进嘴里。

　　说实话，连澈吃东西时也很养眼。
　　透着黑色纹理的皮囊有种怪诞的奇特美。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仿佛是置身于五星级餐厅、品尝高端料理的上流名士。

　　但是现在的画面太奇怪了，因为过于“正常”而奇怪。

　　明明半小时前，她还对他掏枪。
　　明明她是关押他的研究员，他是她的出逃实验对象。

　　按剧情发展，不应该是“他逃，她追”，或者是“她追击，他反杀”吗。

　　哪有和实验对象一起在自己家吃晚饭的？

　　明筝扒拉碗里的粉，有点神游。

　　两人在安静的氛围中吃完了这一餐。

　　-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来这里吗？”明筝问。

　　警队遍地找不到他的踪迹，万万没想到，他在她家。
　　她需要他的解释。

　　连澈神色平静，喉结轻滚，缓慢开口：
　　“……这里，有你的气味。”

　　气味是一个人专属的印记。

　　以流体高度敏锐的嗅觉，用气味定位轻而易举。何况他属于最高级的流体，五感灵敏程度比精密传感器还要精准。
　　这个技能让他在原先的星球捕食食物时得心应手。

　　他的母星没有人类，陆地只有植物，动物主要生活在海洋。
　　流体是两栖生物，既能上岸，也能下海。
　　他早已熟练如何在两地搜寻可口的食物，依赖不断的进食，他快速成长为独霸一方的存在。
　　流体的繁殖能力堪称恐怖，大概过了几个世纪，流体群吃光了海洋，又吃光了植被，最后为了生存，只能同类互食。

　　他觉得同类的滋味实在难吃，没有加入。

　　物种不想自我灭绝，很多流体自发离开生活已久的星球，开启星际流浪之行，到其他星球寻找寄生源，他跟着其中一部分流体来到了地球。

　　他最初在实验室醒来的时候，还不适应这个新身体，脑袋里是如潮水般一阵一阵的撕扯痛感，千万个记忆碎片让他混乱，他试图理清，但头痛欲裂无法阻止，好像要长新的脑子。

　　花了一段时间，他才消化完记忆里的信息。
　　原本的连澈，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z市某个小镇的福利院收养，和一众小孩一起被院长扶养长大，一直到来帝都读大学、工作才离开小镇，前两年院长去世了，他也没有了牵绊的人。

　　流体感染潮来临的时候，他也参与到研制抑制剂的研究中，但是没有突破。
　　毫无头绪的时候，他发现了“他”，一个会变色的流体。
　　这个特殊的流体不仅会变色，也没有像其他流体一样疯狂寄生，观察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个流体有不同寻常的自我意识，于是他想尽办法捕获，但总是让“他”逃脱。
　　他想到了一个剑走偏锋的方法——
　　以身试验。

　　连澈吃掉了“他”。

　　感受到流体在自己身体里面肆虐，连澈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生机慢慢消逝。

　　记忆里连澈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给研究院发去定位信息。

　　“连澈”完全掌控身体、形成融合的自我意识的时候，他见到了来实验室的第一个人类。

　　以人类的标准看，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的五官线条分明，眼睛清明而深邃，鼻子小巧而精致，嘴唇带着自然粉嫩的红。
　　这样组合起来的脸，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被她吸引。

　　她站在那里，就已自成一幅美人画报，前提是，忽略掉她手上的针剂。

　　“你醒了。”女人开口，纯净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需要取走你身上一小部分的流体，打针可能会有点疼。”她也不指望流体会回应，自顾自说着。

　　女人拿针筒给他注射，他身上的流体因为应激冒出来，是透明的灰色。
　　她拿消毒过的小刀，切了一小块流体放入培养皿。
　　完成后，她给实验体注入沉睡的稳定剂。

　　稳定剂很快起效，眼皮彻底闭上前，女人的脸跟记忆中模糊的印象重合，告诉他：
　　她的名字——明筝。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受意识里某种指导影响，他接受她的投喂，配合她的实验。
　　她会跟他说话，吐槽三两句今天的饭菜合不合胃口，但谈论更多是关于实验的碎碎念。
　　过段时间，她拿到他的一期试验结果，就闭关研究去了，把投喂的工作交给他人。
　　她消失得太久了，连澈有些不想再待下去。

　　出逃后，在外面游荡，他也不知道去哪里。
　　行色匆匆的人流，不是他的同类。
　　偶尔碰见剥夺人类生机的流体，他不会去阻止，那是它们这个物种生存的手段。
　　看着它们疯狂寄生、盲目繁殖的样子，跟他之前很像。
　　但现在他没有寄生的欲望，或许是他已经足够强大了，不需要用这种原始的手段来补充生机。哪怕他一直不吃东西，饿着肚子，也能活很久，虽然饿的感觉不太好受。
　　总而言之，他和流体，也不算是同类了。

　　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他没有归宿。

　　他也不想回冰冷的实验室，实验室里的流体总是不停地嚎叫哭泣，人类因为听不见低频的声音可以免于受害，但在他的耳中，实在过于吵闹。

　　他离开，顺便放它们自由。

　　他不会想有什么后果。
　　潜意识告诉他，这可能会给明筝带来麻烦。
　　但他没去想过多，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他遵循记忆里的路线，回到连澈原本的家。
　　待了一会，他离开了。
　　陌生而无趣的地方。

　　唯一熟悉的，只有明筝。

　　最后，他循着她的气味，来到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