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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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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宗彦听到这话时眉宇紧了紧,当即冷下了脸色,无关其他,只是因为有人竟敢在公府行凶。
不远处的婆子与婢女瞧见来人,吓得都不敢靠近,面面相觑。
“滚过来。”宁宗彦一声冷喝,吓得几人低着头匆匆跑了过来。
“侯爷。”婆子战战兢兢。
倚寒躲入宁宗彦身后,震颤跳动的心神犹有余悸,她没想到裴氏竟如此逼迫她。
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为何抓二少夫人。”
凌霄侯素以治军严苛出名,玉麟军上下无一人敢挑战主帅的威严,这也是为何倚寒见他总是一股罗刹气息。
当然她也承认,当年倾心于他很大缘由是因为脸,当年只闻凌霄侯少年威名,却不知是宁国公府长子,更没想到就这么巧,她夫君亦是国公府之子。
了解他后倚寒只能庆幸当年他拒绝了自己,人不可貌相,这般脾性,绝非她所喜爱。
婆子低着头不敢隐瞒,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遭。
“胡闹,这等荒唐无稽之谈、怪力乱神也值得拿二弟的性命尝试?”
凌霄侯刚峻威严,他一身鹤灰色直裰,高大的身影极为有压迫感,凌厉的眉骨紧拧,似是气急了,声音不自觉浑厚了起来。
当然他也知是裴氏搞出来的鬼,宁宗彦便转身道:“你先回去,裴夫人那儿我去一遭。”
“是,多谢兄长。”妇人似乎还没从惊醒中回过儿,垂眸低声应下,二人离得有些近,宁宗彦可以瞧见她鼻梁上的一颗小痣。
他收回了目光,转身随婆子们离开。
裴氏正在院子里踱步,杨嬷嬷劝她宽慰心思。
“这丫头瞧着虚软瘦弱,竟是个烈性子,来柔的那一套不一定管用,想说服她为衡之留下遗腹子,还真不一定顺利。”
“夫人放宽心,二少夫人对二爷情深不寿,说不定真的愿意呢?”
“也不能全寄托于她的意愿,你去叫张二去勾栏中弄一些助兴的药物回来,有备无患。”二人压低声音商议。
杨嬷嬷刚应了声想走,随即瞪大眼:“侯、侯爷。”
裴氏心头一咯噔,转身。
果然宁宗彦背着手站在门口,眉眼凛寒地扫视院内的东西。
“怀修?你怎么来了?”惊愕之余,裴氏自然挤出笑意问。
“夫人手下婆子当府追拿二少夫人的事太不体面,怀修自来询问一番,免得被祖母和父亲知晓。”
老夫人戎马一生,并不信鬼神,也最讨厌府上人摆弄这些,裴氏却很信这些,寻常的上香祈福老夫人倒是并不会阻拦。
裴氏面色一白:“我……”
“怀修体谅夫人担忧二弟,只不过还是要保持些理智,免得过满则溢,反而害了二弟,也害了自己,病痛一事还是交给大夫。”
裴氏呐呐的嗯了一声,她到底是人精:“怀修说的话确实有理,怪我糊涂。”
宁宗彦离开后,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手臂狠狠一扫,那些物件儿全都到了地上,包括那一碗符箓水,瓷碗打碎,溅湿了她的鞋袜。
倚寒回了兰苑,她已经收拾好心神,进了屋。
她并不想对崔衡之说这些,不是什么要紧事,更不想叫他牵动心神,以为自己在这儿不好。
冯承礼再度来为倚寒瞧病时出乎预料的冯叙跟在了身侧。
冯叙板着一张脸,却在经过倚寒身边时眨了眨眼,冯承礼也知晓他与倚寒素来关系好,来前还特意叮嘱他千万别和此女攀扯,她已经不是冯家人了。
冯叙没敢说冯倚寒还想着继承大房呢。
冯二叔对倚寒的偏见太深了,他也忍不住为倚寒捏了把汗。
裴氏与国公爷站在一旁,她扫过倚寒正常的神色,眸色冷冷,满是锐意。
对于倚寒,她后来又叫人去打听了一番,打听完后更为震惊更为厌恶,抛弃家中亲人与男人跑了,能是什么好的。
只是碍于她需要冯氏为长房留子嗣,不然早就叫衡之休了去。
冯承礼再度为崔衡之把脉,他面色凝重,倏然抬头指责的目光看向倚寒:“他的脉象本不该如此虚弱,我且问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倚寒只是稍稍凝眉:“我若是不下猛药,他续不了命。”
冯二叔气笑:“你这不就是相当于拆东墙补西墙,有何用。”
崔衡之听着他斥责妻子,对他的态度分外不喜:“冯大夫,倚寒所为我是愿意的,即便现在垮了身子,我亦要在我人生最后阶段活的体面。”
他昂着头:“倚寒懂我。”
裴氏颤了颤手:“你是说,原本我儿不必这般快就衰弱?”
“是。”冯二叔笃定。
裴氏死死咬着牙,灾星,简直是灾星,难怪冯氏要把她扫地出门。
倚寒默然,这也是她为何拼了命也要寻找各种法子救衡之。
冯叙担忧的看了一眼她。
药开好后,冯承礼告别了国公夫妇,带着冯叙要离开,倚寒却悄然跟在了二人身后。
待到角门处时,倚寒叫住了冯二叔。
“还有何事?”冯二叔脸色不虞,看起来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二叔,按照祖父的规矩,您与兄弟三人各分管东、西、北三部分的医馆,我父早亡,这医馆是否应该由我继承。”
这些都是冯叙回家后私下里从别的兄弟那儿问出来的,现如今老大早死,那部分现下握在了老二手里。
冯承礼震惊的看着她,又看了眼心虚的冯叙。
“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驱逐出冯氏,已经和冯氏没有半点关系,这是大了、心野了,不知天高地厚了?果真与我想的一样,你这丫头,勾搭公府嫡子想是离家出走后悔,而又贪图富贵,如今又想回来争夺家产,想都不要想。”
冯二叔冷冽的盯着她,冯叙忍不住道:“二叔,你这话也太难听了吧,倚寒即便做错了事,也罪不至此,你何须这般羞辱她。”
冯承礼瞪了他一眼,冯叙气焰登时弱了下来。
“住口,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你休要助纣为虐。”
“二叔,那倚寒倒要问问你,祖父中毒一事该如何?”
她的话如石破天惊,倚寒紧紧盯着冯承礼的神色,果真叫她瞧出了一丝不自然的惊慌。
冯承礼震惊后便是暴怒,倚寒却慢悠悠截住他的话头:“二叔不必着急,我与冯叙已经为其解毒,不然我们回府去祖父面前对峙如何?”
“你……”冯承礼僵住了,倏然转头看向冯叙,冯叙这回理直气壮,“二叔,这你可没话说了吧,你老说她不学无术,这丫头是个天赋怪,你都不知,各种医书她倒背如流,我日日在祖父面前为她解释,放心吧,祖父肯定不会怪她的。”
冯承礼万万没想到,还有栽在小辈手里的一天。
他进退两难,脸色青白交加。
……
冯府
族内众人齐聚在冯老太爷的院子里,倚寒与冯叙站在一起,静静的待在一边,安静的好像一株水仙。
冯氏为百年望族,族内几代出了几位入朝为官的,更把这个底蕴深厚的望族推向顶端,从政从医,互为表里。
几房夫人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家,但也都是出身中兴之族、书香门第的旁支,梅虞便也是如此去,梅家世代为官,但梅虞的父亲倚寒的外祖并不是官身,只不过是沾了血亲。
这样的姻亲宛如蛛丝般连接,且都是冯老夫人独到的眼光挑选了这些女子。
院中站着倚寒久为见过的七位兄弟姐妹。
神色各异的暗中盯着她,或错愕、或鄙夷、或厌恶、或轻蔑。
冯倚春平静的神色下藏着暗潮汹涌,来时便听闻祖父已醒,还是这个被驱逐的弃女救治回来的,她第一反应如所有人一般,绝无可能。
可冯叙跳脚为她解释,还详细说了解毒的办法。
二房长子冯瞻与冯倚春凝神对望,心里百转千回,那种藏匿于心脾之下翻滚的不冷静险些冲了出来。
谁能接受一个不学无术了很多年的、比他们差的同辈实际是个出色的大夫。
人骨子里就是攀比的,谁不是暗暗较劲,当这个平衡被打破,所有的恶意仿佛有了发泄的出口。
你可以好,但不能比我们好。
看你过的很差我们就放心了。
冯老爷子对对长房的偏宠是另外两个儿子都抱怨的地步,两房在长房的光芒下活了很久。
偏生冯老爷子又是个古板之人,比较与鞭策从未停过。
很快,冯承礼出了屋门,随后而至的还有坐在轮椅上枯瘦的冯老太爷,他神色已然清明,许久的病气侵蚀了他硬朗的身躯,导致现在还不能行走。
众人皆惊。
倚寒却心头被掐了一把似的,无端有些鼻酸。
老太爷动了动手指,显然还无法言语,就连手臂也只能抬动,冯叙凑过去说:“我尽力了,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扎错。”
万一祖父被他扎死,他就成了罪人啊。
冯承礼脸色难看:“奉家主之令,冯氏倚寒,若想重归冯氏,继承亡父遗志,须得叫我们看到你的本事。”
倚寒静静仰首:“如何看?”
冯承礼想到此,忍不住露出轻蔑:“你之上有七位兄姊,擅针、擅药、擅辨百草、擅编书,擅脑疾、擅眼疾、擅妇症,你若是能比他们厉害,那你便可重归冯氏,继承你父亲的东西。”
冯叙吃了一惊:“这么苛刻?”
倚寒看了眼平静的冯老太爷:“好。”
冯承礼以为听错了,兄姊间响起高低的笑声,倚春以长姐的身份劝告:“倚寒,三思啊,答应了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比试是公开的,就在清元大街的医馆门口。”
冯叙转头压低声音:“喂,冯倚寒,算了吧,你不清楚他们什么本事,要是输了会很难看的。”
何止难看,恐怕会成为笑柄,到时候灰溜溜的成为丧家之犬公府肯定也会斥责她。
冯倚寒叹了口气:“答应都答应了,只能去喽。”
“我想与祖父单独说两句话。”倚寒看向冯老太爷,随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众人避开后,倚寒半跪在老人面前突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