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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每逢月中,冯府会有一日义诊,阖府的子女皆会倾巢而出,宁宗彦已提前递过拜帖,欲上门拿药,冯二爷吩咐了药童接待。

      马车行至冯府门前,三人下车,家丁已在门口等着,倚寒低着脑袋跟在宁宗彦身前,畅通无阻的进了府。

      “我就在药房,你自去罢,半个时辰后我在此等你。”宁宗彦淡淡道。

      倚寒低着头:“是,多谢兄长。”

      说完她便轻车熟路的低着头离开了。

      冯府仍旧如记忆中一般,倚寒没心思忆旧,循着记忆找去了她祖父的寝居。

      廊檐下有婢女与小厮迎面而来,倚寒倏然躲在一边,待人走尽后方闪出身,向屋子走去。

      刚刚靠近,屋内便传出交谈声,倚寒脚步一顿,屏息凝神偷听。

      听了半响后松懈下来,里面的人是她母亲。

      梅虞早年丧夫,一直坚守贞洁,做孀妇不曾再嫁,今日出府义诊,大约是她在此看顾冯老太爷。

      “母亲。”梅虞正在与嬷嬷核对账册,倚寒冷不丁跳出来还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梅虞脸色微变。

      “求母亲叫我见祖父一面。”倚寒走上前,细腕搭在梅虞手肘处。

      梅虞见她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刚要斥责,倚寒便越过她大步流星进了内室。

      “唉,放肆。”梅虞起步追去。

      倚寒撩开帘子想进屋却怔在了原地,记忆中,祖父威风凛凛,脸上沟壑纵横却不失威严,胡子与发丝花白,却精神奕奕,目光炯炯有神,挥起的戒尺疼的她好几日手心都是肿的。

      而今,祖父躺在床榻上,神情麻木,瘦的一把骨头,头发已然全白,深陷的眼窝中眸光混浊,似乎已然无法辨认清人。

      “祖父?”倚寒跪在床边,轻声唤道。

      床榻上的老人没什么反应,只是瞳仁动了动 ,倚寒轻轻碰了碰他,眼眶骤然酸涩。

      梅虞跟了进来,冷哼:“现在知道回来看了,当初走时心倒是狠。”

      倚寒咬唇:“我即便不走,你们也是要把我逐出家门的。”

      梅虞闻言有些愠怒:“我们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叫你去庄子上反省几日,做父母的生你养你竟也说不得你了?你何时这般矫情了。”

      矫情?难道她就要逆来顺受吗?明明没有错,却终日活在否定与打压之下。

      倚寒涩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想单独与祖父说说话。”倚寒低声道,梅虞冷哼一声,到底还是出去了。

      屋内只余祖孙二人,倚寒低声道:“祖父?您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我是倚寒啊?我回来看您了。”

      倚寒伸手捏住冯老太爷的脉搏,原只是想瞧一瞧,却发觉有些不同寻常。

      邪阻经络,气机闭塞,但心神尚未衰败,这不是中风之象。

      她倏然瞳孔紧缩,一股寒意漫上了后背,这啊……有人下毒。

      她紧紧咬着牙关,谁?这般恶毒。

      她起了身,在屋内寻找针,轻手轻脚翻箱倒柜一通后寻到了落灰的针包。

      倚寒抽出了针俯身对上了冯老太爷的双眸,那双枯槁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并非是方才那般混浊的模样。

      “祖父,你认得我是不是,谁给您下毒了?我救你,我这就救你。”倚寒干脆利索在他几处穴道施针,避免毒素继续蔓延至肺腑。

      可需要解毒得知道他吃了什么,还得汤药辅助,倚寒心急不已,想着出门与梅虞说,忽而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婢女小厮此起彼伏的见礼声叫倚寒顿在了原地。

      冯承礼回来了。

      倚寒心头镇定,她四处瞧了瞧,赶紧躲在了床底下。

      冯承礼进了屋,梅虞不免心头一紧:“二爷。”

      “嫂嫂。”冯承礼颔首,“我来瞧瞧父亲。”

      “父亲照旧,没什么反应,今日不是义诊?二爷怎的有空回来了。”

      “遇到一桩棘手病例,想来拿父亲的藏书阁钥匙一用。”

      梅虞当即道:“我去给你拿罢。”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冯承礼进了内室,梅虞心头一紧,二房提及倚寒便厌恶不已,若是叫他们知晓自己放她进来必然会夺走那仅剩的中馈。

      她赶紧想阻拦,奈何冯承礼速度很快,她随人踏入屋内时却发现并没有那道身影。

      梅虞压下犹疑,瞧着冯承礼打开了一处柜子,摸索地拿走了钥匙。

      “这藏书阁钥匙珍贵,日后还是放在我那儿罢。”冯承礼忽而道。

      藏在床底的倚寒心里咯噔了一下。

      钥匙被二叔拿走了。

      “好好照顾父亲。”冯承礼并没有细细询问冯老太爷的情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梅虞在屋内环视,眼睁睁瞧着倚寒从床底爬了出来。

      “母亲,祖父不是中风,是中毒。”

      她迫不及待的与梅虞说,梅虞只惊骇一瞬后便狐疑:“你不通岐黄,如何知晓?”

      “我这三年一直在学习,并未不通,母亲,你信我。”

      梅虞不以为意:“怎么可能,你二叔亲自诊治,哪会有错,即便你二叔一时出错,那还有那么多大夫,我看是你学医不精,学岔了罢。”

      倚寒百口莫辩,只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那般顽劣叛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二叔不喜你,若是叫他们发现了,我也会被你牵连。”

      梅虞不光没心思停她说话,还赶着她走。

      她还想说什么,梅虞拽着她往门口走,一把推出了门:“赶紧走。”

      没人会信她。

      钥匙在冯二叔那儿,她也没办法去找方子。

      倚寒一筹莫展,走到了绝境。

      宁宗彦拿药后便装作四处走走的模样在角门前的小径等倚寒。

      没多久,他就看到了那道身影。

      “何获?”他垂眸言简意赅。

      倚寒摇了摇头,宁宗彦没什么反应,默了默便抬步离开了。

      冯承礼路过角门时瞧见一背影似凌霄侯,刚想叫一声便闻头身后跟着的身影有些眼熟。

      他惊疑不定的定眼看,奈何二人走的太快,压根瞧不清。

      宁宗彦步伐太大,倚寒完全跟不上,便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帘子一落,凝滞的氛围再度使人窒息。

      倚寒似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溢出,好似姣美的露珠颤颤坠落,划过脸颊,砸在了膝间。

      她无声流泪,明明没什么表情,只是无力地坐在那儿,眉宇间却皆是哀伤,充斥着化不开的思绪。

      她没有遮掩,静静的流泪。

      宁宗彦再想视若无睹,目光也扫了她一眼,而后停滞了有几息,再次移开视线垂眸。

      倚寒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叹了口气道:“兄长,我祖父不是中风,而是被下毒了,”

      宁宗彦闻言眉头紧锁,神情凛冽:“证据?”

      “我把脉把出来的,我不知究竟是谁,也不知我二叔究竟是什么情况,劳烦兄长替我向三房的四堂兄带话。”

      她虽与四堂兄关系不算特别好,但那会儿是也是他成日与自己逃课、爬树,一起耍玩。

      他虽顽劣,但是是冯家唯一愿意听她说话的人。

      “嗯,知道了。”宁宗彦答应了下来。

      马车停在公府角门处,宁宗彦照例下了车,这次他没有再等,而是直接进了府,倚寒在马车内换好了衣裳,待下车时已然没了他的踪迹。

      后来好几日她都未曾再碰见过宁宗彦,听小厮说侯爷回了长公主府暂居。

      倚寒嗯了一声,恰好碰见砚华,“二少夫人,话已经给四公子带去了,四公子说他会查清楚的,还叫属下给您带一句好。”

      倚寒闻言松了口气:“多谢。”

      “二少夫人客气。”

      倚寒刚要离开,砚华便叫住了她,倚寒神情疑惑:“砚侍从可还有什么事?”

      砚华欲言又止:“二爷的腿……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倚寒神情一黯:“我苦心钻研三年,也不过只能延缓萎缩,原本应是一年前就萎缩至如今情况,续命……”

      她心思敏捷,忽而福至心灵:“我祖父藏书阁内收揽尽天下药方与书籍,若是叫我能瞧一瞧我祖父的手记,兴许能有剑走偏锋的法子,旁人只会笑我自不量力,而不知我想救二爷心之切。”

      砚华到底没说什么,倚寒垂眸离开了。

      ……

      演武场

      着玄色交领衣袍的稳健身躯正与手下士兵对练,他枪柄撑地,身形腾跃,悍猛的小腿扫向几人。

      几声扑通后,下属们均倒地不起。

      宁宗彦长枪立于中央,优越的眉骨在日头的映照下阴影深邃莫测。

      “滚去加练。”

      宁宗彦神情不耐道,他转身离开。

      “侯爷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这还看不出来,肯定啊,踢人踢得这么狠。”一个官兵揉着膀子道。

      宁宗彦把枪扔给兵卒,自己走向场边,左边的小腿隐隐作痛,但是他早已习惯疼痛,自然面不改色,走路都与寻常无异。

      那股不爽到今日还盘旋在心头。

      他苦心隐瞒的秘密竟被他最讨厌的人看了出来,竟还妄图要挟。

      她就是在要挟自己。

      还当着自己的面哭,宁宗彦唇角噙着冷笑,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那无力如幽兰的脆弱模样。

      他心烦的微微一甩头,砚华走了过来:“侯爷,您腿怎么样?”

      “没事,好的很。”

      砚华微微一顿,火气这么大,禁欲的男人真可怕。

      “侯爷,冯老太爷卧病在床,冯二爷又暂时无计可施,要属下说,不然另寻大夫?”

      宁宗彦看向他,神情冷冽:“你想说什么?”

      砚华硬着头皮:“属下……打听过了,二爷那腿那么严重二少夫人都有法子给他延缓,侯爷比二爷轻多了,说不定二少夫人真有法子呢,西北虽有暂时安定,可女真一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来犯,您的腿……”

      “侯爷,即便您不为自己,不为长公主不为老夫人,也得为百姓着想啊,您死事小,届时军中大乱、女真趁乱袭击事大。”

      话糙理不糙,砚华拿捏着他的短处说。

      宁宗彦神情阴鸷,竟忍着抗拒真的思索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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