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月令牌》moneymoney轰

4、哭哭哭，泣声伴酒谈（2）

　　“他走了。”窗边的小泥巴回头，筷子落在桌上，冰锥碎成屑，“你们又要打架？”
　　“吃饭。”鹤别云挪走碗，捡起筷子面无表情地夹豆角。
　　巫巫拿起筷子：“板凳放在墙边，收好种子，睡觉。”
　　两人吵架，受灾的都是小泥巴，两个它都惹不起，小泥巴关上窗户，跳下板凳，把板凳放在原来的位置，捡起地上的陶罐放回柜子，躺在小床上，拉好麻布被。嘴里默念口令，屋外泥坑里溜出一瘫泥，追着金泪出符阵。
　　金泪不哭了，栽进泥水里又爬起，踉踉跄跄跑向泥屋。
　　泥屋流出的液体点燃每个人的神经，胆大的人伸长脖子往屋内看，满地的残骸，胆小的人咬着手掌掉眼泪。
　　金泪撞在木门上，淌着血水进屋，他看不见骨炘，也许她已经死了。他摸出那把手长的匕首，盯紧前方雄壮的背影，颤抖着双腿靠近。
　　一只手突然从后拽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后拖，后背在墙上，疼得清醒，金泪望着眼前的人，是白天看见的独眼。
　　他死定了。
　　独眼躲下他手中的匕首，左右转动，松开金泪，把匕首丢给他，靠着墙观战。
　　金泪爬起，捡起匕首，“你…救她。”
　　独眼：“凭什么？”
　　金泪脸上挂着两道金色纹路：“求你。”
　　独眼摸出鹿腿，大口啃咬，“她不会输。”
　　倒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斗争却未停止，屋顶燃起大火，叫喊声响彻黑夜，“杀杀杀。”
　　“一群疯子。”独眼呸出嘴里的骨头。
　　骨炘转过手中的刀，拦住涌上来的人。昨日她带回两人，却没能将人留下。不肯承认能力不济，自然要找替罪的羔羊，泥屋里的人把帐算在骨炘头上。
　　偏偏每一次，她都能打赢。今夜过去，泥屋将空出大半。涌来的人却退脚步，骨炘抓住离她最近的人，雨声将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面前的人只剩下呜咽声，骨炘松手扔下。却步的十人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祸事已起，今夜必须有个结局。
　　骨炘脚步向前，面前的人握着刀的手颤抖，两腮鼓起，双目凸显，双腿跪在地上，放下手中的刀。
　　骨炘步履不停，下跪左右两侧的人丢下刀跪在地上，溅起半米高的泥水。
　　头顶的抱怨、咒骂不断，止不住下跪的膝盖，骨炘右脚踢起地上的刀，左手接住，身体后转，掷向高处泥墙，泥屋里只剩下雨声。
　　高筑的泥墙拦住刀，幸存的人胸膛高低起伏，喘着粗气，舌头打结，“杀…杀了她。”
　　周围的人附和，叫喊声充斥整个泥屋。咆哮声混着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下，金泪抢过独眼的刀劈下木门，举着木门跑到了骨炘身边，替她挡住落下的石头。骨炘握紧手中的刀，透过木门缝隙望着头顶的人。
　　擂台周围的四根木柱突然蹿起火焰，顺着其上的木绳燃烧，绕出一个火圈，泥潭里的人缩紧身体，高处的人噤声。
　　是神来了。
　　“滚回去。”怒音斥退门口偷看的人。
　　高处的人一哄而散，跪在泥地的人爬起，胆怯着跨过火圈，跑回狭窄的泥屋，火圈里只剩下站立的骨炘。
　　金泪举高破碎的木门，拦住大雨，“我去找他们了，他们不在。”
　　那里距泥屋仅仅三里，这里发生的事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只是不想来而已。
　　骨炘走进雨里，冒着雨跨过尸体，走进四四方方的泥屋，金泪默默跟在后面。
　　雨浇灭一切，泥屋又陷入黑暗，骨炘扯下墙上的破布，捂住淌血的手臂。
　　叮叮当当的刀帘映着橘红色的烛光，独眼顶着雨，手里拿着快要熄灭的火苗，撇开刀帘，走进屋，丢去一团黑布，“半片猪。”
　　黑布团滚到骨炘腿边，金泪抢先一步夺走黑布团，解开结，露出里面的东西。
　　苦味从黑布团里冒出来，烛光照得清楚，是一些晒干的绿叶。
　　“喂。”火苗被独眼吓颤，“这是我幸苦晒干的，半片猪算便宜了。”
　　干叶可以止血，骨炘抓起绿叶摁在伤口，“明日给你。”
　　金泪怀揣疑惑揉碎绿叶，放在破布条上，裹住骨炘淌血的小腿。
　　独眼退出房间，金泪蹲在地上检查骨炘的伤口。
　　门前的泥坑溅起水，高大的身影拦住烛光，丢下两团东西又消失了。
　　金泪拆开其中一团，是一团干净的麻布衣。他又拆开另一团，是一扇烤好的排骨肉。
　　独眼白日打了一头鹿回来，这扇排骨是鹿肉。
　　今天只吃了几口绿粥，刚刚忙着哭，忘记饿了的事，眼下看见鹿肉，金泪的肚子止不住叫，他捂着肚子，偷看骨炘，埋头裹着伤口。
　　骨炘：“吃吧。”
　　金泪双手快速转动，拧出一个蝴蝶结，起身走到外面石铺，找出一口石钵，接满雨水端进屋里，放在骨炘面前，“洗手。”
　　骨炘双手放进石钵里，洗去手上的血迹，抓起排骨一分为二，递给金泪一份。
　　金泪双眼放光，端着石钵倒水，抹去头上的雨水，在身上擦干双手，接过鹿肉，蹲在墙角啃食。
　　“坐着吃。”骨炘拍身边的泥床。
　　金泪抬头愣着她，饿瘦的两只眼凸出眼眶。
　　骨炘：“坐着吃。”
　　金泪缓缓站起，移动到床边坐下，直着身体缓缓张嘴。
　　排骨烤得又干又柴，啃完一根，口干舌燥，骨炘甩出骨头，摸到床头的土黄色陶罐，仰头饮空。
　　金泪放下啃了一半的骨头，双手放在骨炘眼前。
　　骨炘会意，递去陶罐。金泪捧着陶罐站在门口，任由雨水淋进罐里。
　　骨炘：“明天跟我去打猎。”
　　金泪转身，呈上陶罐，盯着她的腿，“你还在流血。”
　　“我没事。”骨炘仰头灌水，喉咙里传出连续的水声。
　　“嗯。”金泪坐回床边，拿起排骨大口大口啃，“独眼为什么要给我们肉？”
　　深渊什么东西都靠抢，不是你抢我的，就是我抢你的，骨炘是第一个给他肉吃的人，独眼是第二个。
　　骨炘放下陶罐：“不知道。”
　　白天独眼撞她，是特意告诉她有人在背后商量欺负她，入夜前拦在门口，丢她鹿肉，是故意赶她走。
　　夜里下雨，没有躲雨的地方，到处都是野兽，可以去哪里？只能回来。
　　骨炘丢出啃完的骨头，仰头倒在床上闭眼睡了。
　　金泪慢慢咀嚼鹿肉，放下手中的骨头，抱起骨炘露在床外的双腿放在床上，挂上破布帘，拿起骨头蹲在墙角继续啃。
　　啃完所有骨头，金泪舔着手指，拿着骨头磨在石钵上，磨着磨着倒在地上睡过去。
　　雨声碾过一切，泥屋里多出几个黑影卷走地上的残骸。
　　“喂！”独眼钻进屋里，踢醒地上的人，拽起床上的人，“昨天说好的，今天赔我半片猪，不许耍赖。”
　　“好。”骨炘抓开独眼的手，“我赔你。”
　　“谁知道你会不会赖账，我跟你一起去。”独眼坐在床上，右脚踩着泥床，“钺（yue）好。”
　　骨炘：“我没有钺，墙上的刀，棒，斧头，你自己挑。”
　　独眼五官挤在一起，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瞪着她，“我叫钺好。”
　　骨炘指指自己，“骨炘。”
　　“我知道你是谁。”钺好倚着门，“走啊，去打猎。”
　　金泪站起，收起磨好的骨针，骨炘照例拿着杀猪刀，扯开破布帘，盯着外面干净的地面，昨晚的人都不见了，神的动作真快。
　　“愣着干嘛，走啊。”身后的钺好催促。
　　骨炘跨出泥屋，走出大门，歇在门口的人好像少了些。
　　夜里常有觅食的野兽，也许被野兽拖走了。
　　白天要抓紧捕猎，周围的林子早就被捕空了，只有走得更远，金泪每十米便停下来，抓住野草绕成结。
　　钺好不满，右手里的钺劈断野草，“一直磨蹭，我们今天还要不要打猎了。”
　　金泪望着骨炘：“我只是怕找不到回去的路。”
　　骨炘：“这里离泥屋太远，他做记号没错。”
　　“磨磨蹭蹭，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到猎。”钺好收手，把钺扛在肩上，走在前头。
　　金泪系好结，默默跟在骨炘后面。
　　周围尽是齐腰高、枯黄的野草，尽头是一片绿得发黑的树林，金泪往里看了眼，快速收回目光，骨炘看向他看的地方，只是一片绿得发黑的树林而已，连只鸟都没有。
　　不对，应该有鸟才对。
　　“钺好。”骨炘喊住前面的人。
　　钺好离得太远，没听见，扛着钺哼着曲调继续往前走。左边的野草连续涌动，金泪攥紧石刀，往骨炘身后躲。
　　波动的野草快速涌向钺好，骨炘大喊，“躲开。”
　　钺好回头，藏在野草里野猪冲出，露出一只獠牙，带出黑色的鬃毛。钺好来不及躲闪，被獠牙拱到半空。
　　“快爬到树上。”骨炘丢下一句话跑向钺好。
　　野猪插着钺好横冲直撞，瞄准一棵树，直直撞上去。
　　钺好的衣服挂在獠牙上，挣脱不出，高抬双脚向上，双脚抱着树干，右手向后劈开獠牙上的衣服，露出大半个后背，裸露的肌肉线条带出凸起的曲线。
　　骨炘晃眼，她是女的。
　　“看什么看，你还欠我半片猪啊。”钺好直起身体，扯着布料系在肩上。
　　野猪埋头撞着树干，钺好单手举着钺，转过身体，跳下树，落在猪背，空着的手抓着獠牙，坐下的野猪疯狂摇晃身体，震得钺好左右摇晃。
　　野猪驼着钺好践踏野草，荡出一条道路，直奔草林尽头。
　　骨炘紧紧跟着，离黑林越来越近，黑色的影子遮盖半片草林，躲在树上的金泪大声喊叫，止不住二人的脚步。
　　钺好骑在猪背，双腿夹紧猪腹，一手抓住獠牙，右手挥钺，用力劈下，野猪嚎叫，钺好丝毫不留情，连续劈下钺，砍中野猪的头，留下的血糊住它的眼，野猪垂死挣扎，乱跑乱撞，压倒野草，钺好抖出残影，骨炘甩出长刀，刺中野猪脖颈，野猪一头撞在树干上，倒下的身躯压住钺好下半身。
　　钺好脸朝黑林，黑林里的寒意透过地底穿透钺好全身，汗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