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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叹叹叹,当时已惘然(6) ...

  •   凿石声在石窟内回响,火石碰撞,绿釉撕下一块衣角点燃。火光下,黑石表面的金纹散着金光。每次被责罚,绿釉就会跑来这里,她发现水里藏着一块石头,她切下石头的一部分做成金石片,剩下的放回水里。剩下的石头足够做出黑令。
      她抓着地上的石块一点点砸开黑石。黑石表面崩开一道裂痕,绿釉放下石块,取下腰间指长的石刀,撬开裂缝,露出底下的黑玉,绿釉接着掰开黑石,露出一块完整的黑玉。
      黑玉至四粒拳头大小,表面覆盖一层金纹,绿釉按照记忆中的白令形状切开黑玉,拿石刀雕出花纹,做出十二枚黑令,按顺序把黑令摆成圆,骨炘给的白令放在中间,绿釉抱着布娃娃,满怀期待的坐在旁边,等着黑令转动。
      十三枚令牌纹丝不动。
      绿釉调换令牌摆放的位置,继续等待,和方才一样,令牌毫无动静。
      “为什么不行?”绿釉躁怒,布娃娃掉在地上,流着泪再次调换位置。
      令牌依旧没有反应。
      “还差点什么?”绿釉盯着令牌,骨炘的令牌都是白色,而她的都是黑色,中间不能放白令,绿釉捡起剩下的黑玉碎块,想再做出一枚令牌。
      绿釉拿起黑玉碎块拼凑,不论怎么拼,都拼不出完整的令牌,绿釉一掌推开所有碎玉,“我一定可以。”
      她摆好令牌,抓起石刀在壁上凿出连续的符文,凿完一面墙壁,再凿另一面,她的双手凿出血泡,滴出的血顺着石刀滴进字里,金色的血填满符文,终于凿完所有的墙。绿釉双手滴着金色血液,她跑到黑令前,摆放黑令,再次抱好布娃娃期待黑令运转。
      片刻后,黑令安安静静地呆在地上,绿釉怒吼,推开所有黑令,“为什么不可以?”
      黑令撞在墙角,绿釉弓着背,双臂垂在地上,她用黑玉造了金石片,无法再造出另一枚黑令,她捡起布娃娃摆好,自言自语,“现在好了,只剩下我一个,你们都死了。”
      “别这么看着我。”绿釉戳中间布娃娃的脸,“你这张脸真的很讨厌。”
      站在她身后的元幸白眼翻上天。
      绿釉抓起布娃娃:“你,自大冲动,自以为很厉害,每次打猎都喜欢逞能,充老大,但每次遇到危险你都是第一个上,你以后再也不能保护我了。”
      掉下的金眼泪砸出清脆的响声,绿釉抓起另一个布娃娃,“这是淮山,你以为它是男的,错,它是女的,她真的很奇怪,每天穿得像男人一样,实际上却是个女的,她比我看见的其他男人都要好看。”
      “嘘~~。”绿釉用手指捂住另一个布娃娃的耳朵,“别让鸣秀听见,他会跟我吵架,他觉得他才是最好看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他不过是一个爱臭美的小屁孩儿,成日跟淮山比美。”绿釉放声嘲笑。
      “还有我家最小的小孩儿,桑榆。”绿釉捡起抱着剑的布娃娃,“每天跟在我们后面,不会打猎,只会吃。他是最小的……最大的孩子已经死了。”
      话音陡转,绿釉抱起所有的布娃娃仰面躺下,“烧成了灰。”
      “她不喜欢布娃娃,也不喜欢我。”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绿釉喃喃自语,“她总是反对我,她喜欢骨炘,骨炘也总听她的。”
      “她们都说我是骨炘的影子,骨炘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明明我比她厉害,她才应该是我的影子。”
      “她打架比不过钺好,总是假装逞强。做事乖巧,从不违背鹿王仙,也不违背婆婆,她总是心软,别人来家里看病,说点漂亮话她就把药送给别人,我和她不一样,我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她不敢做的事我都敢做,她总是说我,我也说她,我们总是吵架,没几天又合好,再吵架,再和好,我们就像人和影子一样,密不可分。”
      绿釉举起一个布娃娃:“那又怎么样呢,她也死了,我没能救活她,”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绿釉收紧双臂,抱紧所有布娃娃,闭上眼睛,安然躺着,石窟上的符文散着金光,石窟开始摇晃,能感觉到石窟在往下沉。
      外面水声摇晃,鹤别云反应过来,“她想沉水,我们快离开。”
      凤临不舍的看向地上的人,鹤别云抓起她的手冲向门口,往外推门,石门纹丝不动,李厌香侧身撞门,“我们在这里是虚无,为何不能离开这里?”
      “是门上刻着的符文。”凤临回忆,婆婆猜到绿釉会来,她不想让她离开这里。可绿釉也没想过离开。
      石门根本推不开,鹤别云拉着凤临、元幸的手,元幸一把抽开,“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们以为一直以为白令是钥匙,但其实不是,白令只不过是一道门,你们才是钥匙。”鹤别云推想,刚刚绿釉说骨炘总是心善,钺好蛮力冲动,婆婆担心她们打开门,在送她们离开时改变原本的设定,让白令充当门,元幸、凤临作为钥匙,又陷害骨炘刺死自己,这样一来,骨炘、钺好二人便有了矛盾,只要二人永不言和,门永远无法开启。
      石门上的符文是婆婆刻的,骨炘、钺好当时在石门前,无意成了石门的钥匙。上一次困在石窟,是元幸救走凤临,石门开启,若是这次二人能打开石门,便证明鹤别云的猜想没错。
      元幸环保双臂,挑高下巴,“谁要和她牵手。”
      凤临:“……”
      “你们别闹了。”李厌香抓住二人的手合在一起。关闭的石门往左右推开,拉住一道缝隙。
      下沉的石窟后仰,五人往后掉,李厌香腰上的金缠腰上蹿,勾住石门,凤临伸手拽住下坠的鹤别云,巫巫落在最后,眼看就要掉在地上,元幸扯下腰带,摔下去,缠住巫巫的腰,巫巫右手上甩,抓住腰带,袖袋里飞出一枚玉瓶,摔下身后。
      金缠腰勒得李厌香脸颊泛紫,他说,“我腰要断了,你们快上去。”
      石门大开,鹤别云借力仰腿,踩着石壁,跃出石窟,站在门口看向下方。
      玉瓶掉在地上,声音脆响,顺着地面滚到绿釉身边,绿釉睁眼,望着头顶大开的石门。哪里有人?
      她没看见人。
      “快拉我们上去啊。”李厌香仰头呼喊。
      石门退进门隙,金缠腰被挤下门檐,四人下坠,鹤别云收回目光,俯身拽住金缠腰。
      石门完全收进门隙,又弹出,鹤别云拖出金缠腰,拉住李厌香的手臂,接下凤临,抓住元幸,救出四人。
      石门只剩下一道缝隙,鹤别云再次看向一直盯着门口的绿釉,她已经坐起,手里握着掉下的玉瓶。做成的黑令全部变成人,原来,鹤别云也是钥匙,是唤醒黑令的钥匙。
      石门关上,阻隔鹤别云的视线,微弱的火光照亮石窟。石窟翻转,原本搁在地面的棺材悬在空中,绿釉举起玉瓶,食指长,通透见里,瓶子里装满液体,绿釉扒开瓶塞,凑到鼻下,一股姜油味。
      绿釉确信,玉瓶不是她的。
      玉瓶是从头顶滚下来的,刚刚有其他人来过,只是她看不见他们。
      是谁?
      绿釉惊觉有人看着她,握紧玉瓶,搂着布娃娃抬头,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和救骨炘时出现的那人长得一样。
      绿釉:“你是谁?”
      他说:“鹤别云。”
      绿釉发现石窟角落还躺着其他人:“她们是谁?”
      他扫了一眼:“黑令。”
      绿釉想起,她刚刚制造了黑令。
      黑令成了人!
      怎么会呢。
      绿釉不信,她在石窟内搜寻,除了黑玉碎渣、石像碎块,的确没有找到她做的十三枚令牌。而石窟里多出十三个人,玉瓶里的姜油味提醒绿釉这不是假的,绿釉望着满壁符文,是她把黑令变成了人。
      “为什么她们躺在地上?”
      他摇头。
      绿釉捡起地上的瓶塞,盖好玉瓶,抱着布娃娃走到最近的一个黑令前,她躺在地上,睡得很安稳,绿釉蹲在她身边,轻声唤她,“喂,你醒醒。”
      黑令毫无反应。
      绿釉轻摇她的肩膀,依旧没有回应。
      绿釉移到另一枚黑令前,同样轻声唤她,同样没有反应。
      黑玉碎渣散在周围,绿釉捡起一粒,金色纹理贯穿其中,她回头看向身后一直站在原地的男人,他可以醒来,是因为他是白令,而地上的都是黑令。绿釉用力推他们,黑令依旧没有回应。
      有呼吸,却无法醒来,她们在沉睡。
      绿釉看着手里的玉瓶,是离开的人?
      她抬头望着密封的石窟,她可以让黑令成人,也就可以让逝去的人回来……那是不是可以唤醒婆婆。
      绿釉满心欢喜,收起玉瓶,绿釉把布娃娃整齐的摆在墙角,捡起地上的黑玉碎渣放进口袋,看向挤在过道里的黑令,过道狭窄,睡在这里终究不舒服。
      她望着壁上的悬棺,流血的手掌按住壁上的符文,她能感觉到石窟在往上升,接着翻转,黑令鹤别云冲到她的身边,护着她滚到地上,墙角的布娃娃跟着翻到半空,代表骨炘的布娃娃闯入视线,绿釉看着护着她的手臂,他是骨炘留下来的护身符。
      石窟停稳,鹤别云松开绿釉,起身蹲在身侧。绿釉爬起,捡起散乱的布娃娃,再次排在墙角,抱起地上沉睡的黑令走近棺木。跟随在身侧的鹤别云推开棺盖。
      几次大水,棺木早就空了,绿釉把黑令放进棺木里,“等我,我会找到办法让你们醒来。”
      鹤别云不问,只是帮着把黑令放进棺材。绿釉回头看向墙角的布娃娃,“我很快回来。”
      踩着满地符文走到底,绿釉停在石门前,抬头推门,果真推不开,绿釉抽出石刀,割破手心,贴在门上,金色血液滴出手掌,石门往左右退开。
      门口站着狼群,飞着群鸟,它们仰着绿釉,像在恭迎主人。
      绿釉摸出一颗黑玉碎渣,塞进右手边的狼嘴里,狼嘴咀嚼,咽下腹中,黑色的狼眼灌满金色。绿釉爱抚它的头,摸出一把黑玉碎渣洒向空中,狼鸟抢食。
      石窟沉进水里,绿釉穿过狼群走到婆婆的尸体前,抱起她,喂给她一枚黑玉,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变化。绿釉拨开她凌乱的头发,露出完整的面容,绿釉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等我。”
      绿釉抱着婆婆走到岸边,候在岸边的鱼人连连后退,河面生出雾气,鱼鳞往上生长,覆盖脸颊,鱼人退化成鱼在水里游动。绿釉跪坐在地,把婆婆放进水里。顶着大雨走向泥屋。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人,他们吞下金石片,又逼绿釉立下誓言,现在他们成了不死人。鹿王仙让他们沉睡,永困于此。他们毁了这里,凭什么睡得安稳。
      绿釉淌着泥水走到中间,怒喝,“都起来。”
      墙上熄灭的火焰骤燃,地上的人睁眼,断臂人抓起刀砍向绿釉,绿釉身侧的黑狼蹿起,扑倒他,撕咬他握刀的手。
      绿釉:“轻点咬。”
      黑狼果真放缓动作,围观的不死人后退,绿釉怒吼,“看什么,打啊。”
      不死人无法控制身体,手中的刀砍向对方。
      绿釉蹲坐在地,抱着双膝笑看眼前的人,“以后,每当夜火燃起,你们醒来,互相砍杀,直至夜火燃尽,周而复始。”
      “我没有,我没有杀她们。”断臂人新长出的手臂被黑狼咬断,他哀声乞求。
      “我也没有。”不死人附和。
      “我没有。”
      ……不死人跟随,齐声澄清。绿釉怒斥,“撒谎。”
      火焰燃得更猛,鼠脸人滚到绿釉脚边,“我们真的没有杀她们,她们走了,婆婆送走了她们。”
      “婆婆死了。”眼泪淌出眼眶,绿釉伸脚踹开他。
      “我真的看见她们走了。”乱踏的脚踩着鼠脸人的头,他努力辩解,“我追过去,骨炘醒了,婆婆抓着她和钺好说话。不对,不是跟她们说话,当时婆婆看的不是她们。”
      绿釉抬眸,紧盯着他。
      绿釉的眼神像要吃人,鼠脸人不敢迟疑,滚到柱子后面,露出半颗头,“我看见骨炘杀了婆婆。”
      “骗人。”绿釉怒喊。
      骨炘绝不会杀婆婆。
      鼠脸人颤抖:“我听见婆婆对她们说让她们守住门,接着她们就消失了。”
      “不对。”鼠脸人接着否定,“婆婆不是对她们说的,是……我看不见她们,反正不是对她们说的,她们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们就走了…要是鹿王仙在,她绝对不会让你胡来。”
      “闭嘴。”绿釉盯过去,黑狼松开断臂人,转身咬中鼠脸人。
      哀嚎声充斥泥屋,绿釉想起捡到的玉瓶,也许真的有外人进入这里,她摸出玉瓶呢喃,“是你们带走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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