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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席间 ...

  •   沈昭昭摇着泥金芍药团扇的手忽然在半空中一顿。

      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正死死钉在她身上,那视线冰冷黏腻,宛如毒蛇吐信时掠过肌肤的信子,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眼睫轻颤,循着直觉侧首望去。

      东侧回廊的阴影里,裴知景正倚着朱漆廊柱,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转着白玉酒盏。

      鸦青色的广袖垂落,半掩着腕间一道狰狞疤痕——那是原著里他为救白若遥留下的。

      秋阳透过雕花窗棂,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衬得那双眼眸愈发幽深难测。

      沈昭昭忽然想起什么,鬼使神差地再次抬眸。

      恰在此时,裴知景也正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中酒盏微微倾斜,澄澈的酒液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像是无声的邀约,又像是危险的警告。

      昭昭无趣地转开眼,团扇掩去唇角一丝讥诮。

      好吧,本想着这位疯批男二也会像其他宾客一样,盯着白若遥那朵盛世白莲目不转睛呢。

      没想到他竟如此克制,倒是有趣。

      她漫不经心地摇着团扇,余光却瞥见裴知景忽然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间,那道疤痕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在苍白肤色上显得格外刺目。

      酒盏放下的瞬间,他修长的食指在盏沿轻轻一叩,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在喧闹的宴席上微不可闻,却让沈昭昭无端脊背一凉。

      【警告: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异常】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响起,【建议宿主保持安全距离】

      沈昭昭在心底冷笑。这位原著里令人闻风丧胆的疯批世子,此刻倒像个冷静自持的贵公子。

      若不是知晓他真面目,谁能想到这副温润如玉的皮囊下,藏着怎样扭曲疯狂的本性?

      宴会很快开席。

      朱漆描金的食案在庭院中次第排开,侍女们手捧鎏金食盒穿梭其间。

      沈昭昭随着引路侍女来到席间,却在看到座位安排时眉梢微挑——不知是哪位"有心人"的安排,竟让她与白若遥比邻而坐。

      沈昭昭也不扭捏,轻拂裙摆坦然入座。

      绯色蹙金裙在素白的坐垫上铺展开来,宛如雪地里怒放的红梅,与白若遥那身素雅装扮形成鲜明对比。

      席间烛火摇曳,映照出白若遥略显苍白的脸色。

      沈昭昭想起原主在赏花宴上的所作所为,主动执起青玉酒壶为她斟了杯温酒:"白小姐,上次赏花宴同你去假山后休息,竟惹出那么大的误会,实在过意不去。"她指尖轻推酒杯,"不知你身体可好些了?"

      白若遥愣了愣,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接过酒杯时,沈昭昭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绳索勒过的痕迹。

      "不碍事的。"白若遥抬眸浅笑,水润的眸子里漾着温柔波光,"咱们姐妹之间真心相待,我知道四小姐也是好意。"她忽然倾身靠近,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梨花香扑面而来,"四小姐今日与往常倒是大不相同。"

      她倒是大度,沈昭昭一时语塞。

      烛光下,白若遥的肌肤近乎透明,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那病弱之态不似作伪,连唇上的胭脂都掩不住几分苍白。

      貌似原主厌恶无比的白莲花小姐,比想象中更容易下手?

      "姑娘,你就这么轻易原谅沈四小姐了?"一个鹅蛋脸的丫鬟突然插话,正是白若遥的贴身侍女彩棠。她一边为白若遥布菜,一边压低声音道:"那日分明是她鬼鬼祟祟..."

      "彩棠!"白若遥蹙眉轻斥,手中的绣帕不慎碰翻了酒盏。琥珀色的液体在案几上漫开,她慌忙去扶,袖口滑落时露出更多可疑的红痕。

      沈昭昭眼疾手快地用帕子按住酒液,指尖却不经意触到白若遥的手腕——冰凉得不似活人。她心头一跳,正欲细看,彩棠已经一把将白若遥的袖子拉好。

      "奴婢失言了。"彩棠悻悻地退到一旁。

      丝竹声起,宴席正酣。

      沈昭昭端起酒杯浅酌,却在杯沿遮掩下悄悄观察白若遥。这位原著中的"小白花"此刻正望着庭院中央的舞姬出神,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可当舞姬旋转到某个角度时,沈昭昭分明看见白若遥的唇角勾起一抹与她柔弱形象极不相称的冷笑。

      【系统提示:关键剧情人物行为异常】

      【建议:保持警惕,白若遥危险系数上升20%】

      沈昭昭指节微微发白。这场看似平和的宴席,恐怕远比原著描写的要凶险得多。

      宴会的气氛原本如温开水般乏味。

      伶人们奏完最后一支《霓裳羽衣曲》,踩着细碎的步子退下。席间只剩下大臣们程式化的寒暄,觥筹交错间,连笑声都像是丈量好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沈昭昭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鎏金酒盏里的青梅,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那笑声太过突兀,惊得檐下铜铃都跟着震颤。

      一个青衣玉冠的男子阔步而入。

      他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叮咚作响,上好的羊脂玉在烛火下流转着蜂蜜般的光泽。明明是最素净的打扮,却因领口袖间金线绣的蟠龙纹而显出几分咄咄逼人的贵气。

      "六弟生辰,本王来迟了。"他嘴上说着告罪的话,脚下却径直走向主座。在路过白若遥案前时,故意踢翻了酒壶,琼浆玉液泼洒在白衣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靖王有规律的敲击桌案的手指顿了顿。

      沈昭昭注意到这位素来以温润著称的王爷,面上又挂起那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三哥政务繁忙,能来已是..."

      "这是本王特意为你寻的贺礼。"青衣男子——显然就是当朝三王爷——直接打断靖王的话。他随手抛出一个锦盒,力道之大,险些砸翻案上烛台,"南海鲛珠,夜里能照得满室生辉,正配六弟...韬光养晦的性子。"

      沈昭昭看见白若遥身边的彩棠扶着她正要离席更衣。

      出乎意料地,裴知景在自己的案桌前并没有动作。

      沈昭昭目不转睛的又观察了几瞬。

      裴知景仍旧只是淡淡的,仿佛与原书中为爱发疯的男二人设不太相符啊。沈昭昭疑惑着。

      裴知景定在暗中酝酿一场报复。

      只要是他的白莲花小姐受到伤害,那这个人就一定会被裴知景清算。

      沈昭昭记得疯批裴知景在几年以后因扶持小皇子上位,成为国师,一时之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第一时间就是抄了这位武王的家。

      沈昭昭借着团扇遮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三王爷。

      但见他步履间透着几分虚浮,偏生又刻意迈得龙行虎步。眼下一片鸦青,衬得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愈发阴鸷。这般形貌,倒像是常年浸淫酒色,却又强撑着一股狠厉之气。

      此人绝非善类。

      这位武王殿下身份贵重非常,其母萧贵妃宠冠六宫,外家更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公府。朝野皆知,在夺嫡之争中,他与靖王势同水火,是储位最有力的角逐者。

      武王在另一个主位坐下,他微眯眼睛,视线落在正在起身的白若遥身上:“白姑娘,多日不见,怎么愈发楚楚可怜,这小脸苍白的,让人见了便怜惜。莫不是堂堂状元郎待你不好?”

      他言语带笑,目光却不怀好意地在白若遥脖子和衣领处徘徊。

      沈昭昭冷眼旁观着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

      此时白若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绣帕掩唇的瞬间,她分明看见帕子上沾了星点猩红。

      彩棠正扶着摇摇欲坠的白若遥起身,少女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染血的绣帕,指节都泛了白。

      裴知景虽仍坐在席间,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按在了腰间佩剑上。

      三王爷——武王萧景恒却恍若未觉。

      他懒散地倚在紫檀木圈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

      沈昭昭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极为圆润,却透着不健康的灰白色,像是长期浸染在什么毒物中。

      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泛着奇异的光彩,既像是醉意,又像是某种病态的亢奋。

      "白姑娘,"武王突然提高嗓音,引得满座宾客纷纷侧目,"多日不见,怎么愈发楚楚可怜了?"

      他刻意拖长的尾音里带着黏腻的恶意,"这小脸苍白的,让人见了便心生怜惜。莫不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堂堂状元郎待你不好?"

      话音未落,席间顿时一片死寂。

      沈昭昭看见陆沉舟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酒盏被带翻,琥珀色的液体在锦缎桌布上洇开一片。

      而武王的目光却越发露骨地在白若遥脖颈间游移——那里隐约可见几道青紫指痕,在素白肌肤上格外刺目。

      白若遥身形晃了晃,彩棠连忙挡在她身前。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靖王突然轻咳一声:"三哥说笑了。白姑娘前日感染风寒,太医特意嘱咐要静养。"

      他温润的嗓音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灭了即将爆发的火星,"倒是三哥近日操劳,这脸色......似乎也不太好啊。"

      武王脸色变了变。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六弟还是这般体贴。"

      "这是沈家四小姐吧。"

      武王萧景琰的目光掠过席间,忽地停在沈昭昭身上,眼底浮起几分玩味。

      他记得这位沈家四小姐,从前不过是个骄纵任性的小姑娘,行事狠辣,名声极差。

      可今日再见,她眉间一点朱红花钿灼灼如焰,衬得那双杏眸愈发潋滟生辉,竟透出几分往日不曾有的明艳。

      ——倒是有趣。

      昭昭正悠然看戏,冷不防被武王盯上,那目光如附骨之疽,黏腻得令人作呕。

      她只当做是没听到,埋头吃着点心。

      鎏金烛台上火苗猛地窜高,在她瓷白的脸上投下摇曳光影,将那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衬得愈发捉摸不透。

      武王忽然低笑出声,鎏金护甲划过案几:"四姑娘这礼数,倒是跟从前一样不周全啊。"

      他刻意将"从前"二字咬得极重,目光在她腰间禁步上打了个转,"倒是乖巧了不少。"

      "殿下说笑了。"她团扇轻摇,金线绣的芍药在扇面舒展,"臣女不过是想着,今日靖王殿下寿宴,总该..."话未说完,忽闻"铮"地一声弦响。

      东南角檐下黑影闪过,三支乌金箭破空而来。

      沈昭昭猛地抬头,见武王竟一把拽过白若遥挡在身前。

      电光火石间,裴知景的广袖翻卷如云,袖中银丝缠住箭尾猛地一扯——

      "嗤!"箭矢没入描金柱三寸,箭尾犹自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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