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三七分》毵珊

7、影子

　　“我不是一个好人。”今天我跟岑伟光聊着聊着，我的屏幕就突然弹出这句话来。这句话在上一世，他也说过，因此我对这句话并不感觉陌生，只是我上一世的处理方式很拙劣，显得情商不高。
　　经过我后面的分析，岑伟光这一句莫名其妙的开场白，大致有以下四种意思：
　　摩羯男开始袒露自己的“拧巴”的性格，立诚实人设，期待我能够接受往后下来的考验；
　　此句是摩羯男的免责声明，他将要开始对我严苛的考验，无论我们两个结局将如何走向，他都已经在前面通知过我，以后我的撒泼打滚不甘心，都只能是我自己的责任；
　　摩羯男将要展开过往感情生活中，他对前任也干过类似的“坏事”，他表示他这是天性，不会改的，接下来就要提他跟前任的一些纠葛，立“深情人设”了。
　　我只是他的备胎、树洞......
　　上一世，我身为大大咧咧的狮子女，听闻他的话后，瞬间好奇心爆棚。我追在他聊天框那句突兀的话的后面，一个劲儿地问他究竟能 “坏” 到什么程度，都做过哪些 “坏事”。直至岑伟光一五一十地说出那些过往，我却因深陷其中，还在为他那拧巴的行为找借口、做辩解。甚至，我主动向他倾诉了自己的诸多事情，满心以为这份坦诚能换来他的体谅与理解。可没想到，这些我自认为的 “坦诚相待”，反倒让他愈发想要退缩。就在那一刻，我心底清楚他并非我的良人。其实，我早有察觉，只是内心的不甘，让我一心想赢，毕竟我骨子里就是个好胜之人。
　　“我希望不会做出触及你底线的事，以至于你会对我‘使坏’。”这一世，我诚恳地回答到。
　　我的回答真诚得体，进一步向他体现出，我真的是一个合格知性的“树洞”。岑伟光被我得体的回答所动容，一步步地对我卸下防备，接下来的对话里，果然如上一世进程一样，岑伟光跟我聊起他做了什么“坏”事。
　　原来岑伟光的高中时期，有过一段刻骨难忘的初恋，后面由于他自身的种种猜疑、自卑而不得不主动提出放弃这段感情，这些，曾让对方有过挣扎、痛苦，于是岑伟光自负地认为，自己充当了一个“坏人”。
　　岑伟光的初恋女友，宛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星辰，照亮了他那段青涩而美好的年少时光。她是个典型的双子女，脑袋里仿佛装满了数不清的新奇点子，无论面对何种难题，总能凭借着聪慧才智巧妙化解。在校园里，她更是品学兼优的代表，每次考试成绩公布，她的名字总是稳稳地占据着光荣榜的前列。不仅如此，她家境优渥，却没有丝毫富家子弟的骄纵之气，周身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与从容。
　　双子女是岑伟光的小一届的小师妹，他们两人在校园的图书馆偶然邂逅，一本被拿错的书成为了他们缘分的开端。岑伟光，典型的摩羯男，沉稳内敛，日常总是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深深藏起，生活按部就班，如同被上了发条的老式钟表。
　　直到那个双子女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原本平静的世界。从那之后，青涩的情愫在日常相处中悄然生长。他们一起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漫步畅谈，分享着彼此的梦想与心事；在备考的日子里，相互鼓励，并肩作战。
　　然而，命运却在不经意间给他们的爱情泼了一盆冷水。初恋女友的家庭出于长远发展的考虑，决定送她出国留学，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打得岑伟光和这位初恋女友措手不及。
　　尽管他们曾试图抗争，可面对家庭的安排与现实的阻碍，最终还是无力回天。离别的前一晚，他们互相奉献了彼此，满心的不甘与眷恋化作热烈的相拥。灵魂在爱意中相融，欲望在不舍里翻涌，彼此的眼神紧紧交缠，那里面，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深情，是对即将到来分离的无尽悲戚。
　　双子女一贯热烈，此刻更是毫无保留，她用全身心去感受、去铭记身旁的他。这一夜，火星天蝎特质在岑伟光身上尽显无疑，原始而炽热的占有欲被彻底点燃。他紧紧拥着怀中的女子，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似在宣示主权。内心深处，早已笃定她就是自己的终身伴侣，是要携手走过一生的妻子，从今往后，她便是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融入骨血，刻入灵魂 。
　　转瞬到了分别的时刻，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两人紧紧相拥，泪水模糊了双眼，每一句叮嘱都饱含着深深的不舍。这一去，山水万重，这段感情被迫画上了休止符。自那以后，初恋女友的身影便成了岑伟光心中一辈子难以释怀的白月光，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悄然爬上他的心头，让他久久无法入眠，那段美好又遗憾的初恋，成了他心底最柔软角落的珍藏。
　　上一世那年少轻狂、又习惯直来直往的我，竟不假思索地向他提议：“你既然还爱着她，那就去挽回啊！”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想着趁自己陷得还不深，而他又对初恋念念不忘，倒不如让他去追寻旧爱，这样我们也不必再继续发展下去。然而，事情远没有我想象得这般简单。
　　后来，为了揭开他虚伪的真面目，我跑去加了他初恋女友的□□。我仔细翻看岑伟光的 □□空间，找到那个与他互动频繁的女生，她的网名叫“Twinkle”，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她建议与岑伟光复合。那时的我紧张得不行，生怕对方反过来骂我，我知道自己即将要闹出轩然大波了。
　　刚一通过好友验证，我就匆匆留下一句：“岑伟光天天都惦记着你，你考虑下跟他复合吧！” 说完便赶忙把对方删除了。
　　我这冲动的举动，无异于亲手在自己的人生棋盘上落了一记臭棋，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回想起那天的争执，我仍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此前，我苦口婆心地劝岑伟光放下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初恋，掰着指头跟他分析：“你看啊，老揪着过去不放，就像背着块大石头爬山，多累啊！” 我甚至还举了好些身边朋友的例子，试图用 “前车之鉴” 说服他。毕竟在我心里，他一遍又一遍咀嚼着那些带着刺的回忆，像只刺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对未来可能走进他生活的人，实在太不公平了。
　　可岑伟光却梗着脖子，活像头倔强的小牛。他涨红着脸反驳我，眼里盛满委屈：“我不过是偶尔想起她，回忆一下过去，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难道思念也有罪？” 那模样，仿佛我是什么拆散有情人的大恶人，而他坚守的，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
　　因为迷恋他，我在嫉妒上头的痛苦和他冷漠待我的绝望中反复煎熬，我深深明白这个加他初恋女友好友并劝他们复合的举动带来的后果，但是我真的想断掉岑伟光对我的情绪影响。
　　彼时，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我，竟还把自己这失去理智的这般行动告诉了岑伟光。
　　“我找过你的Twinkle，并告知她你非常想她，十分想复合！”
　　岑伟光沉默不语，可他的内心早已怒火中烧。对于月亮星座落在水瓶的岑伟光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极为严重的冒犯。
　　以至于后面出现了大概半年多时光，我对他死缠烂打，卑微道歉，甚至在他与现任女友好上了一段时间后我也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深情表白的电话。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靠着床头而坐，双手颤抖地拨起他的号码，卑微地带着哭腔说到：“光，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啧！”的语气助词，岑伟光明显非常不耐烦，接着便听到一句让我至今感觉更刺痛的话：“你死了这条心吧！”。顷刻间他便挂了我的电话，只剩下我在电话的这头听着无情的电话忙音：“嘟...嘟...嘟...”
　　我深深知道这些都是自我作贱，把他也逼上了他容忍范畴的尽头，似乎为了看清他那虚伪绅士面具下丑陋的、自私的一面，收获他对我彻底放弃的态度，这是一个我对我自己非常残忍的过程，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一世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不甘心，但是我心态早就改变了许多，从容淡定了许多，还自带防沉迷系统。当光开始向我吐露出他跟初恋女友在高中时候的点点滴滴，我仿佛一个磕CP的局外人的态度去倾听，并且言语间充满了对他这种爱而不得的状态表示理解，但是我也要对他这种“倾诉”有意识地止住并夺回一点自己的主场，于是，我这样回复：“这种校园的纯爱真好，真叫人回味，你也是个有血有肉并深情的人。我有些好奇，日后你遇见其他人时，会不会总不自觉地将他们与这位格外美好的姑娘作比？”
　　岑伟光看见我的这段反问后，便停顿了一下思索。他知道要是想跟我有所发展的话，就应该默默地把这份爱珍藏心底，不再拿到我面前尽诉。除非，他只是想推开我，与我保持若即若离的朋友距离。
　　见他陷入短暂沉默，我顺势接上话头：“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成长环境不同，每个人的性格、能力也各有千秋。不过我向来喜欢挖掘别人身上的闪光点 —— 就像你，待人热心真诚，工作时又透着股难得的专注劲儿，这些都是最动人的魅力。”
　　只见对话框他昵称的位置，始终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大概过了两分钟后，岑伟光的头像跳动了两下：“过誉了，不过是职责所在。”紧接着又弹出一条消息，“你在设计上的思路确实新颖，” 后面跟着一个罕见的点赞表情，很快又补充，“有需要数据支撑的地方随时说，我明天整理份资料发你。”
　　看来，我这三言两语的引导性观点奏效了。
　　指尖划过屏幕上岑伟光言简意赅的回复，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摩羯男惯有的理性与克制，在字里行间展露无遗 —— 他既没有全盘接受夸赞，也没完全否定交流价值，而是用数据资料的分享，不着痕迹地搭建起新的沟通桥梁。这恰恰印证了我的推测：他已默认过度沉溺初恋话题是越界行为，而往后对我的考察，必然会转移到我们之间目前唯一的交集——工作领域。这场以退为进的对话博弈，总算是撕开了他心防的第一道裂缝。
　　其实回想到这里，我合理怀疑他是对照这位难忘的初恋女友，才惹上的我，我身上肯定有着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影子。他带着初恋女友的标记来招惹我，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对比，找替补。
　　上一世，岑伟光总说我想太多，可我深信自己的直觉，是按图索骥，脑子对关于别人的情绪、情感侦察起来智商飙升。但这一世，我应该看破但不能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