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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熟悉的双眸 ...

  •   接下来的一周,我迅速融入团队。待人温和有礼,见人先微笑;工作时保持谦逊好学,遇到问题主动请教,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我像一块海绵,吸收着知识,也悄悄积攒着好人缘。
      "熠晴,你这份折叠桌设计稿初步通过了。打印出来后,来我办公室和邓工聊聊细节。"
      周文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得益于前世的经验,我不仅沿用了成熟的设计框架,还针对使用痛点做了改良升级。手指摩挲着图纸上优化过的折叠卡扣,想起前世熬夜改稿熬到两眼发黑的样子,忍不住偷偷勾了勾嘴角——这次终于不用当冤大头,把本该十年前就该赢的局,提前拿下了!
      我正在打印机前查看着设计稿的数据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出神之际,身体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实实撞上身后的行人,设计稿散落一地。
      但我没有第一时间理会设计稿,而是连忙转身跟被我撞到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您没事吧?”只见那人连忙蹲下帮我收拾我的设计稿,我才回过神来,慌忙扫视着这个人的身影,内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是他?”
      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闪过他把那新任女友带到我跟前秀的那一幕,那种痛,那种恨让我这一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住,无法动弹。
      他蹲下身帮我捡图纸,抬头时正好撞上我慌乱的眼神,立刻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我没事,你呢,没有被吓到吧?”
      他收拾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双手把我全部的设计稿整齐地递给我了。我在接住的那刻,内心早已燃起的熊熊的复仇之火居然被我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未等我脑袋反应过来,我便本能地马上让双眼挂上伪装,我能十分笃定地说,他一定会被我这双卡姿兰大眼睛迷住的,而且这双眼睛,正流露着楚楚可怜的神情。
      我们对视了大概两秒,他便迅速凭借自己的理智克制住对我的凝视,将那目光藏于他那反光的黑框眼镜下,脸上还露出一丝不容易被觉察的红晕,但他双耳的泛红,十分地明显——上钩了。
      他不好意思地把脸别开的那一刻,我尽量自然不浮夸地演绎出少女怀春时,既带着些许无奈的被动,又有着丝丝娇羞的微表情,再配合着已经演练不下十遍的温声细语,回答道:“没被吓到,就是吓了一跳。”
      嘴上说着同样意思的两句似乎带点烂梗的话,不正是显得我也被你瞬间迷住而不知所措起来么?
      谁懂我此时此刻内心的那条吐着信子的复仇之蛇,正盯着它的猎物,盘踞在树枝上的它身姿紧绷,伪装与树枝融为一体,幽绿的双眼死死锁住目标,像两盏鬼火,等待发动致命的一击。当然,这一刹那在我眼神中闪过的凶狠,被我极为严密地以羞涩伪装起来,我十分的确定没有被他发现。
      他也有自己的尊严,脸上纯熟地换了一副冷静克制的面容,以他180cm的身高俯视着他将要主动出击捕猎的乖乖兔子。接着,他以温和的语气对我说:“我也是来取打印文件的。”
      我假装突然意识到阻碍到他拿打印文件了,留下一句:“噢,不好意思。”之后,便怯生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每一个我表现出来的动作和神情,可是被我练习了十四年了呢,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岑伟光,1986年1月13日出生,身高180cm,AB型血的摩羯男,月亮水瓶,水星金星摩羯,火星天蝎,于洪氏家居从事数据分析师一职,隶属于信息技术部门,是个妥妥的程序员。这十四年来,对于他的档案我了如指掌,并深入研究,关注了无数如何吸引金星摩羯男的攻略。
      本来岑伟光的信息技术部和我的产品设计部八竿子打不着,可这一段使我不甘了十四年的孽缘都源于我在这个洪氏家具第一次部门间的联谊聚会。对于那天的事情,我历历在目。
      联谊活动是以户外烧烤的形式进行,好巧不巧,我们的产品设计部被抽签选中,要和岑伟光的信息技术部组团开展。作为新人,我自荐担任此次活动策划。
      我用业余时间精心准备了户外烧烤活动的流程,包括准备食材,规划出发时间地点,租赁户外装备,包括帐篷,遮阳蓬,烧烤炉,椅子等等等等,而且还周密地安排几个游戏供大家玩,这当中不乏一些需要肢体接触的游戏项目。
      我手脚麻利,忙上忙下,既展现了我优秀的组织能力和沟通协调能力,又能展现我考虑布局周祥的一面。
      对,这就是我为岑伟光这个金星摩羯打造的全新人设,我不再像前一世的自己那般,仅仅做一个只顾着尽情玩乐、肆意享受,行事风风火火且只会打直球的狮子座女生。
      前一世我身上的某些性格特点也很吸引岑伟光的关注,但是太缺乏与男生交往的谋略了,错把他礼貌性的温柔当作永恒的承诺。
      他递来一颗棉花糖,我便把整颗心捧出去,甚至毫无保留地打破初识时该有的分寸,他跟我分享生活里鸡毛蒜皮的琐碎,便以为这就是亲密无间。却忘了感情该如文火慢炖,我横冲直撞的爱意,像团突如其来的野火,烧得他步步后退。直到后来才明白,太急切的靠近,反而成了推开彼此的风。
      坦白说,前一世自我们最初相识,我便已落了下风,往后的故事里,我只能在患得患失中被肆意拿捏,上演着一幕又一幕虐心蚀骨的剧情。
      他在社交媒体向我坦言,我俩性格差异大,或许朋友身份对彼此更适配;
      我读不懂他试探性的推开,带着满心不甘,叠加着骨子里的要强,心底深处,我默默盼着他能夸赞一声我的进步。可每当站在他面前,我却瞬间没了底气,变得唯唯诺诺,日复一日,对着他说着数不清且廉价的 “对不起” 。每天都在维护自尊和卑微讨好中弄得身心疲惫;
      自从他说了那句“不适合”后我便每天彷徨,面对工作无心恋战。经过数月,我一次次试图找话题与他交流,满心期望能慢慢走进他的世界,可都被他冷漠拒绝。
      直到有一天下班,他的同事兼朋友来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我依旧沉浸在自我欺骗中,反复对自己说,这只是他的托辞罢了。
      我不相信他真的去交往了一个新女友,因为他曾经在我面前演过“深情人设”,他曾在我面前提及想念初恋女友,而当时的我,根本没能读懂他跟我提及这份甜蜜回忆背后的深层意图。
      我天真地以为他真的还没放下。于是又在两月后,一次参加某同事的婚宴上,他把当时的新女友带到我的面前,两人十指交扣,举手投足间流转着老夫老妻般的默契,连步伐都不自觉地保持着相同频率。
      岑伟光眼神赤诚又笃定,直勾勾盯着我,像是非要从我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他是想看我崩溃?想看我失控?还是盼着我露出失望、伤心,甚至彻底放弃的神情?
      那一刻,我当即侧过脸,目光死死钉在台上交换戒指的新郎新娘身上。直到他们开始叩拜父母,我仍保持着目不转睛的模样,仿佛真的被这场仪式深深吸引。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可那种从心底炸开的剧痛根本藏不住 —— 像有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在胸腔里来回搅动,每一下都刮擦着血肉,连呼吸都成了钝痛的折磨。脸上的肌肉早已僵成一块石板,麻木得连表情都凝固了。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宁愿像阵风似的悄无声息消失,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转身回家。
      待到夜幕降临,晚宴开始,在酒精的作用下,我那不争气的眼泪才敢暗自涌出。不明就里的人,大概会觉得我是被台上新人的甜蜜誓言所触动呢。
      往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深深体会到,原来心痛到极致真的会让人无法呼吸,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彷佛整个人被抽了魂一样。
      后面他辞职跳槽了,我在他走后几个月也辞职了,踏上了往广州进修的路。我把他拉黑、删除、黑名单上也清得干干净净,自从他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后,我就像在深海中挣扎许久,终于抓住浮木浮出水面,贪婪地吞咽着久违的空气,连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以前每天能看见他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绳子死死捆住,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浑身像长了刺般不自在,明明满心委屈,却总忍不住在心里为他找借口,一遍又一遍地责怪自己,越琢磨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我也曾在这十几年里问过自己,我到底迷恋他的什么,是他身上的条件能带给我虚荣,还是那些一起度过的青涩时光,在记忆里发酵,生出了难以割舍的眷恋?或许是初见时,他不经意间露出的微笑,恰好落进我心底,溅起了层层涟漪,此后便再难平息。这些年,我在自己编织的情网里徘徊,试图揪出这份迷恋的根源,却发现,那些看似清晰的线索,早已在时光里纠缠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我开始思索,若有一天,我能彻底解开这个心结,那站在新起点的我,又会以怎样全新的姿态,去拥抱未曾被他身影笼罩过的生活 。
      回想起往昔种种,我心中那执着已久的复仇念头,竟悄然出现了一丝动摇。细细想来,那备受煎熬的两年时光,似乎真如命运的丝线,将我紧紧缠绕,而这一切的源头,仿佛都是我自身的缘故。
      十四年悠悠而过,这些年,我凭借着自我修行,试图让那份压抑且沉重的回忆,如褪色的旧照片,渐渐模糊。可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个角落,隐隐作痛,总觉得事情并非这般简单。我满心的真挚热忱,被他层层误解、肆意漠视,这怎能不让我心生不甘?无数个夜深人静之时,我反复叩问自己,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怪我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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