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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N 叙旧 ...

  •   燕惊秋紧拽着梁鹤洲的衣袖,眉眼低垂,声音轻轻:“你不许走。”
      梁鹤洲有些恍惚,仿佛一刹那回到了从前。他很习惯燕惊秋这样,用柔软的姿态,说强硬而理所应当的话。
      只是,他不再是五年前的梁鹤洲了,现在能给予燕惊秋的最大限度的纵容,也只存在于这间萦绕着关东煮香气的小店里。
      他抓住燕惊秋细细一截手腕,尽管燕惊秋尽了最大的力气反抗,但还是被他轻轻一拿就拿开了。
      他说:“我还有别的事,有话就说。”
      燕惊秋再度凑上来,抱住他的腰:“不行,鹤洲……”
      梁鹤洲瞟了一眼收银台后打量他们的店员,微微蹙眉:“快说吧。”
      他退了一步躲开燕惊秋的触碰,视线移向外面纷飞的雪。
      燕惊秋被他疏离的态度刺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他发现,自己关于梁鹤洲的记忆总是包裹在他那双粗犷而凌冽的幽暗双眸中,它们展现出来的,既不是极端的冷漠,也不是深沉的怨恨,只有距离。
      就像现在,尽管面对面,一伸手就能碰到,燕惊秋也感觉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座无法逾越的山。他总是没有办法弄清楚梁鹤洲在想什么,看着他的时候,像看着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你……这几年怎么样?”
      “还行。”
      燕惊秋打量着他的衣着,说不上太好,但至少体面,不再像大学时那会儿,一件早已跑棉的冬衣一穿就是一个冬天。再者他帮大明星送手表,认识那种阶层的人,想来生活水平不会太差。
      他又问:“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打工。”
      高烧让他的思维有些滞缓,他反应了一下,嘟嘟囔囔地抱怨:“那是在打什么工呢?你不想说吗?我都告诉你了,如果你有需要修的手表,可以交给我,闹钟我也能修,什么表我都能修。”
      他有些急切,捻着指尖,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交给梁鹤洲,又想着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他收下,思绪转换之间,耳边传来梁鹤洲的声音:“燕惊秋,我真的要走了。”
      骤然被称呼全名,他极不适应,梁鹤洲几乎只在他犯错时这么叫过他,此刻他条件反射地心虚起来,不敢再造作,轻声说:“不会耽误你的。”
      他拿起咖啡罐又放下,反复几次,道:“你、你都不问问我的情况吗?比如我……”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忐忑,“比如我怎么没当医生,怎么开了个修手表的店。”
      梁鹤洲仍旧看着外面,语速极快,声音低矮,极尽敷衍,问:“为什么。”
      燕惊秋听得愣了愣,忽然之间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两人作为昔日的恋人,分别五年后再遇,就算是块木头,也该有些反应,不管是愤怒或是厌恶或是其他情绪,他都可以接受,但梁鹤洲偏偏到现在都漫不经心、浑不在意。
      连胸前系的这条他亲手织的围巾,梁鹤洲好像都没认出来。
      燕惊秋垂下眼帘,拿起咖啡罐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流下,烫得他心脏抽疼,胃里一阵痉挛。
      梁鹤洲终于转过头来,目光扫过他的脸颊,很快又移开。
      “我走了。”
      燕惊秋听出些如释重负的意味来,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眼眶被高热烧得发红,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慢慢在眼眶中聚集。
      他看着梁鹤洲拉开便利店的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身形一下子消隐在漫天的大雪中,心里遽然一空,随即身体便动起来,跑出去追他。
      到了外面被狂风砸了几下,他抬手挡着脸,猛咳几声,再抬眼望去时,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喧嚣。
      他踉跄着往方才的路边跑去,边跑边喊:“鹤洲!梁鹤洲!你等等我!”
      路口在雪中隐现,原本停在那儿的迈巴赫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像无头苍蝇似的,仓皇跑了几步,然后茫然无措地站在了街边,恍惚间以为自己身处梦魇,身处那个纠缠他多年的、泥沼般的梦魇,不管他往哪个方向去,都找不到、追不上他的爱人。
      五年前,梁鹤洲一如现在这般一走了之,那时候比现在更过分一些,他没有打一声招呼,就这么潜入茫茫人海,自此杳无音讯。
      燕惊秋后知后觉,自己忘了问他,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连结束都那么不明不白。
      他浑身发冷,又感觉在被火炙烤,混混沌沌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却只看见那个便利店的收银员。
      他把装着手表的纸袋递过来,说:“你忘记拿这个了。”
      燕惊秋没有反应,收银员又喊了他一声,眯着眼睛去看风雪中燕惊秋的脸。
      他眉毛紧拧,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得吓人,那双狭长而魅惑的丹凤眼,眨一眨便有水珠流下来,无数雪花沾在他头发上额头前,衬得他通红的双眼宛如雪中两朵红梅。
      这古怪又妍丽的场景,让收银员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半晌才愣愣开口:“你、你没事吧?”
      燕惊秋颤颤巍巍伸出手,拿过纸袋,一言不发转过身,趔趄着迈进了风雪中。

      因为发着烧,效率不高,燕惊秋修理完那只百达翡丽,已经将近十点钟。
      窗外夜幕低垂,怒雪纷飞,几乎将路灯的灯光完全掩盖,街道上聚起厚厚一层积雪。
      他住在距离店铺两条街外的公寓楼,一直都是走路上下班,今晚他的身体和天气都不支持他回家了。
      他又吃了一粒退烧药,蜷在椅子上,准备将就一晚。可或许是先前喝了咖啡,根本没有睡意,一闭上眼睛就是梁鹤洲,意识在清醒和模糊的分界线来回跳跃。
      犹豫片刻,他打开工作台灯,拿出了纸袋里的手表。
      表盒是丝绒的,盖子上印着劳力士的图标,另有一张便利贴贴在侧面,上面写着“宋寒清”三个字。
      原来那影星叫宋寒清。
      燕惊秋把表盒扔在一边,撕下便利贴拿在手里把玩,拨通了程庭南的电话。
      几秒后程庭南困倦的声音传来,含含糊糊问有什么事。
      燕惊秋说:“庭南,我今天见到鹤洲了。”
      程庭南呼吸一顿,声音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燕惊秋听出他语气中的怀疑,皱着眉答:“没有,我真的见到他了,他替他朋友送手表来给我修,我还和他说话了。”
      “是吗,”程庭南仍是那副语气,“小秋,你停药多久了?”
      燕惊秋一怔,脑子里一团乱麻,瞥见桌上的表盒,犹犹豫豫地说:“是……是真的,我看见他了,他来送手表,我……我已经好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放我出院。”
      程庭南沉默片刻,“你在家吗?我去找你,我们见了面再说。”
      “我在店里。”
      “等我十分钟。”
      燕惊秋挂断电话,又在手机上搜索宋寒清的资料,跳出的第一个检索结果是他参加国际电影节的新闻。
      活动昨晚在桃湾市体育中心举办,那儿离燕惊秋的店不远,二十多分钟车程。
      新闻稿上还写,宋寒清凭借某古装电影男主一角,夺得了电影节最佳演员奖项。除去过人的演技,他在电影中出色的武打戏份也为粉丝和业内津津乐道。
      页面最底部附上了几张剧照和宋寒清领奖时的照片,燕惊秋大略扫过一眼,关闭了页面,刚放下手机,程庭南就推门而入。
      他跺了跺脚,拍掉头发上的雪,搓着手哈气,边走过来边说:“冷死了,刚才在附近酒吧喝酒,雪这么大,就直接开了个包厢睡那儿了。”
      他自顾自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打量着燕惊秋的神色,问:“你发烧了?”
      “有点。”
      燕惊秋迫不及待,把便利贴拿给程庭南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就是这个人……鹤洲开着他的车送手表过来,他是一个明星,刚拿了奖……鹤洲认识他,他的车、车……是迈巴赫,和你的一样,我和鹤洲说话了,还一起喝了咖啡。”
      程庭南眉头紧皱,放下水杯,看着他红得不正常的脸,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燕惊秋怔怔盯着便利贴,卷起它的边角又把它复原,有些神经质地咬起了指甲,仿佛没有听见程庭南的问题,自顾自说:“我忘记问他的联系方式,只知道他和这个人是朋友,庭南,你帮我联系这个明星,你帮帮我。”
      程庭南抬起手掌遮住眼睛,顺势捏了捏太阳穴,拿出手机拨通了关远山的电话。
      趁着电话接通的时间,他对燕惊秋说:“小秋,我就是个搞室内设计的,哪能和娱乐圈子有接触。”
      燕惊秋点点头,很快地说:“我知道……庭南,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想想办法不行吗,你认识的人那么多,肯定有一两个有娱乐圈的人脉。”他心急地站起来,一把抓住程庭南的手臂,“我只想再看鹤洲一眼,就一眼。”
      程庭南看着他涨红的眼圈,叹了口气,电话在此时接通了。
      他走到角落,低声说:“小关,你在医院吧?”
      关远山似乎在吃东西,含混道:“在,今天我值班,怎么了学长?”
      “我带小秋去你那儿一趟,他发烧了,情况……不太好。”
      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片刻后关远山声音严肃地回:“好,我就在急诊处。”
      程庭南挂了电话,对燕惊秋说:“小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开车来带你去医院。”
      “那鹤洲的事……”
      程庭南拉开店门,顿了顿,说:“放心,我帮你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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