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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 36 ...

  •   鉴于饭团熟悉新环境挺快,且闻迦汀又将她要用的东西一应准备俱全,晚上苏盐就带着她留宿在云栖。
      云栖这套公寓除了主卧之外,还有两间客房,闻迦汀自然是住主卧,苏盐固定占据挨着阳光露台、朝南的那间小卧室。

      他们关系再亲密,也从没有在一张床上过夜过。

      隔天一早,用过早餐之后,苏盐开车载闻迦汀去机场,中途顺道把饭团送回澜山公寓。

      春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车窗半开,闻迦汀老神在在地倚在副驾座椅上,音响正在播放他喜欢的钢琴曲。
      虽说这辆“老豹子”名义上是苏盐的座驾,但播放软件里几乎都是闻迦汀喜欢的音乐,并且每次两人同时出行,几乎都是苏盐开车,闻迦汀那辆大几百万的奔驰则留在车库里吃灰。

      苏盐胆子大了,难免腹诽闻迦汀“恃强凌弱”拿她当免费司机。
      哪知闻迦汀却像在她身体里安了情绪感应器似的,他淡淡睨来一眼,“你买车不就是为了暗度陈仓吗。成全你也不行?不然还是回去开我的车,堂而皇之停在澜山公寓门口,看到时候不敢下车的人是谁。”

      苏盐猛地被戳中心事,既尴尬又羞恼。
      她抓着方向盘,抽空僵挺着脖子转头看身侧那人一眼,小辫子都被人抓手上了她还抵死不认,“哪有。什么暗度陈仓?开就开,谁不敢下车啦。”

      话说得全无底气,油门踩得比平时不知重多少倍,生怕闻迦汀放话让她掉头回云栖换车。

      她心想,这人到底是外科医生,还是摸骨算命的?怎么连她为什么买车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幸闻迦汀不仅火眼金睛识破了苏盐的“外强中干”,还比苏盐“玩得起”得多,面对苏盐的言不由衷,他只笑笑,还很好心地提醒说:“黄灯冒进,再晚两秒就该罚你闯红灯了。”

      苏盐踩着油门的脚不由得哆嗦一下,但老豹子在十字路口上一跃而过,这个时候再减速已经来不及了。
      后视镜里另一条路上的红灯转绿,车辆如开闸的积水汩汩流过,本是各行其道、互不相干,苏盐却怪闻迦汀故意吓她。

      “……”
      闻迦汀失笑,抬手碰碰苏盐的右边脸颊,“最近气性怎么这么大。”

      苏盐条件反射地就想反驳,脑海里却冷不丁冒出一个词,恃宠而骄。
      她兀自一怔,两手把着方向盘没作声了。

      车子驶进机场泊车位,两人各自取了行李去售票厅买票,然后候机,登机……
      苏盐一直保持着安静。

      停机坪上的风比别处格外大些,苏盐身上的浅卡其色长风衣衣摆被吹得向腰间卷起,她人又生得清丽,黑发披散,眉目如画,以旁人的视角来看,她就是一幅行走的莫奈风格的春日名画。

      旁边两个一同等候登机的男人时不时拿斜眼偷瞄苏盐,正大光明的欣赏倒也罢了,以偷窥的眼神总不免让人联想到猥琐之类的词。
      苏盐在想事情,起初根本没注意到这两人,是闻迦汀忽地伸手往她腰间一搭,将她松松揽在怀中的同时转眼朝那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冷清睨去一眼,宣誓主权和警告的意味浓烈,那两个男人从闻迦汀的气度和穿着看出他不是好惹的,尴尬一笑,背过身走远了些。

      “OMG!救命——闻迦汀你藏得也太深了!”
      身后一道爽利的女声传来,苏盐转头,就看见顾琳踩着一双细跟豹纹长筒靴身姿摇摆地从不远处走来。

      十来度的气温,她身上只着单薄的彩色斜肩吊带配浅蓝色低腰紧身裤,外面罩一件白色oversize飞行夹克,短到贴头皮的头发居然染成了草绿色,在黑色贝雷帽的遮挡下只露出些许端倪来,却更显张扬。

      顾琳从后面亲眼看见闻迦汀主动将身侧的女人揽住,还以为大清早自己没睡醒产生了幻觉,大吼一声过后,视野里的两人转过身,被她看清苏盐的面孔,登时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一瞬间想起这几个月发现的各种蛛丝马迹,又觉得理所应当。

      “我早该想到的!”顾琳一拍脑门,就差骂自己蠢了。

      她哒哒哒地走到苏盐面前,热情无比地朝她伸来右手,同时跑来一个wink,“苏小姐,又见面啦!早知道迦汀哥托我搭配的衣服是给你的,我绝对绝对发挥得更好!不过你也真不够意思,上回在驼山半山听雪都撞见了,还一点风声都不肯漏!”

      顾琳突然出现,她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已经够强,再加上这“兴师问罪”的一通发言,苏盐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闻迦汀搭在她腰际的宽掌安抚性地轻拍两下,“别理她。她惯来是口无遮掩的。”

      “喂!”顾琳啧啧啧怪叫道,“你够了啊,别以为我单枪匹马就好欺负。”
      闻迦汀才发现她是一个人,于是就问:“霍东衍呢?”

      其实不提霍东衍还好,一提顾琳就来火。她抱起双臂,呵呵两声道:“霍老三怕死,天不亮就开车走了。”
      她问闻迦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胆小如鼠?”

      闻迦汀说:“现在知道也不晚。你们两个一没嫁二没娶,一拍两散就是说句话的事。”

      “Bull Shit!我们吵归吵闹归闹,你怎么劝分不劝和!”顾琳捂住一边耳朵,另一手一把挽着苏盐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这侧,“他这张嘴你是怎么受得了的。来来来,跟我坐一块,我很好相处的!”

      正好乘务人员正在请大家陆续登机,顾琳就挽着苏盐快步走到前排,率先钻进了机舱。

      这种小型飞机除了机务人员之外,只能搭乘八个乘客,机票不能提前买,当然也不能提前值机,座位什么的都是先到先得。
      顾琳下手快,带着苏盐坐到了驾驶舱后面的位置。

      苏盐转头,视线越过座位之间的缝隙,看见闻迦汀坐在斜后方倒数第二排。
      他身边坐着一个落单的年轻女人,穿米白色粗花呢香家套装裙,气质娇俏,有几分像李荷。

      身旁顾琳顺着苏盐的目光也朝后看去,顺道吹了个很野的口哨。
      闻迦汀听见口哨声,抬眼朝她们看来。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极了吸食了日精月华化作人形的千年狐狸精。

      “招蜂引蝶。”顾琳点评一句,回头又跟苏盐说,“没事啦,有些人看着浪,其实骨子里……”
      苏盐和她对视,大抵是苏盐的眼眸不含杂质、太过干净,顾琳到嘴边的宽慰人的谎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她顿了一下,耸耸肩,“也浪。”

      苏盐一下被逗笑,她说:“嗯,我知道。”

      顾琳哈哈笑出声,她一下伸手揽住苏盐的肩膀,热情亲昵得不像话。
      “你好可爱!难怪当时我在‘野·桥’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苏盐做过攻略,这架小型飞机是军用退役机,不比大型客机坐着平稳,尤其噪音也大。
      但飞机起飞之后,苏盐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颠簸和嘈杂。

      她坐在窗边往下望,城市景象在眼中远去,车和人全都成了蚂蚁和尘埃,笔直宽阔的道路虚化成一条不甚清晰的线条,初显春意的居民公园慢慢变成一个不规则的绿灰马赛克色块。

      飞机实在太小,心理上觉得踩着的机舱地面也很薄,因为噪音不断在耳中轰鸣,混乱中产生一种四面漏风、机体随时都会因为强气流而瓦解的错觉。

      苏盐两手不自觉抓紧了扶手,闭上眼睛不再自虐地去观察城市高空,但是失重的感觉仍旧从脚趾蔓延到头发丝,恐高的心理让她觉得自己就像系着一根要断不断的单薄带子坐在云端,掉下去是必然结局,现在的问题只是迟或者早。

      顾琳不仅胆子大,神经也大条,一点没注意到身旁苏盐的异常。
      她还点开手机摄像头录出游vlog。

      后来她把镜头调成前置,贴着苏盐同框出镜,她还大大咧咧地要苏盐笑一下。
      苏盐闭着眼睛勉力弯了下唇,顾琳还在轰隆的杂音中笑她:“Jesus!你嘴唇好白!不过没关系,我带了好多只唇膏,待会送你一支!”

      苏盐应该是说了声谢谢的,声音太小,连她自己都没听清楚。

      幸亏单程航班只需半小时不到。
      飞机在长石岛机场降落,顾琳脚上的豹纹高筒靴鞋跟虽然超过了十厘米,她却异常灵活地三步并作两步稳稳踩在了地上。

      她转过身,一边招呼苏盐下来,一边点开手机屏幕取消飞行模式。
      页面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提醒,以为是霍东衍,点进去一看却是闻迦汀发来的。

      -痴线

      顾琳不懂粤语,但好歹看过几部港片,自然知道这两个字相当于普通话里的“二百五”。
      她美眸半眯,转过身就去找寻目标人物,却看见闻迦汀站在落客梯旁甘当护花使者,他微微躬身,另一手抬起姿态温柔地扶着从机舱出来的苏盐。

      阳光照在白色机身上反射出碎银子般的光芒,他们逆着光,男俊女靓的,养眼得不行。
      顾琳挑一下眉,当即掏出随身包里的单反,“咔嚓”一下按下快门。

      检查照片时,发现那个穿香家套装裙的年轻女人也入镜了,她半个身子切进画框边界线内,看向苏盐的眼神几分欣羡与嫉妒。
      顾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举着相机让苏盐看,“蓝颜祸水,有他在,保管到处替你树敌。”

      苏盐瞥一眼照片,又转头看看身侧那人。
      闻迦汀与她四目相对,轻啧一声,抬手就在她脸颊上弹了一下,同时赠送给她同样两个字:“痴线。”

      苏盐没听出这是粤语,只觉得他低磁朗润的嗓音格外好听。

      站在一旁的顾琳却微微一怔,无端从这两个字里听出另一种缱绻来。

      她心想,这两个字在现在的语境里一定不会被翻译成“二百五”,硬要翻的话也许是“傻瓜”,或者是……“小傻瓜”?
      顾琳被肉麻到,夸张地抖了抖。

      霍东衍天不亮就开车从海城市区出发,这会儿已经在长石岛机场外等着了。
      几人从安全通道出去,远远就看见一辆亮黑色两侧车门喷迷彩漆的坦克越野车停在旅客来往的柏油路上。

      顾琳双手抱臂,神情傲娇,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她站定在副驾驶座车门外,细跟鞋被阳光拉长了影子,晃眼看去像两柄妩媚又锋利的细刃。她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等着霍东衍下来替她打开车门。
      霍东衍虽然绷着脸,但还是下来了,不仅探身替顾琳开了车门,另一手还抬起来护在她头顶上方,将泊车员的精髓学得很到位。

      苏盐和闻迦汀落后几步,看着前面两人别具喜感的怄气场面,苏盐不由得抿唇一笑。
      “他们经常这样。从高中开始吵吵闹闹到现在,分手的话挂在嘴边一天要说八百回,身边被看好的几对分了合、合了散,唯独他们俩还缠在一起。”闻迦汀说。

      久远的记忆如同松动的土壤,在脑中被一只无形的手翻犁到表层,欢快的画面总是令人感到放松,苏盐笑说:“我知道。”

      “你知道?”闻迦汀问说,“怎么知道的?”

      苏盐一顿,忽生急智,“掐指……算的。”

      闻迦汀转头看向她,“我看起来很好骗?”
      苏盐点头,“还好。”

      闻迦汀搭在苏盐侧腰上的手力道一收,苏盐早有防备,往反方向旋开几步,逃离他的禁锢。
      见闻迦汀抬步走近,苏盐立即以手抚额,示弱道:“拜托,我头晕,现在还感觉在飞机上颠簸。”

      “谁叫你逞强。”
      明知道恐高,还争着要坐危险系数比常规客机不知高多少倍的小型飞机。坐也就坐了,非得撇开他趴在窗边往下看。

      闻迦汀走到她身边仍旧松松将人揽进怀里,倒是没再作弄她,而是淡声吩咐:“上车睡一会。实在晕得厉害,给你贴一剂晕车贴。”

      “晕车贴?”苏盐说,“我没带。”

      闻迦汀“嗯”一声,也不说他因为职业病专程为苏盐备了一个小型移动医药箱,只问:“要贴吗?”

      苏盐摇头。
      她心里忽地吹起一阵风,也似这北国早春有什么东西在枝头争先冒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什么?”

      顾琳坐在坦克副驾上,趴在洞开的车窗上朝他们欢快地招手大喊,以致闻迦汀压根没听清苏盐说的那句。
      苏盐说,“没什么。”

      苏盐来之前并不知道霍东衍和顾琳也会同行。
      当初约法三章,也说过互不介入对方生活,越低调越好。

      但慢慢地,原本泾渭分明的边界线逐渐模糊。
      除非是两具没有人类情绪的欲|望机器,否则经过那些夜晚的激越与温存之后,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爱|欲分离。

      苏盐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但她晓得自己的贪心。
      原本只想要芝麻的人,已经尝到了核桃的滋味,往前走一走极有可能再摘到西瓜。这样巨大的诱惑,叫她怎么能清醒拒绝。

      苏盐发现自己逐渐变成了一个赌徒。
      一个明知最后会满盘皆输却决意在中途all in试图尝一把胜利滋味的烂赌棍。

      长石岛本身就不大,机场离海边酒店不过十来公里。车子行驶在宽阔蜿蜒的海岸线上,阳光和海风从四面洞开的车窗流泻进来,海鸟张开双臂在高空中发出鸣叫,度假的气氛一瞬间拉满。

      说是酒店,但其实更偏向于民宿。因为红瓦白墙的涂鸦小楼是由当地民居改建而来,据说用来筑墙的长形石条是从海底开采而来,坚硬的石条里封印着珊瑚、水母、贝类等海底生物,网上有则攻略还说如果天时地利人和,深夜关了灯宿在房间里也许会听见人鱼的歌声。

      短短二十来分钟的路程,顾琳又自发和霍东衍生了两回气。
      本来订的是两间双人房,她走到前台跟服务生说要把其中一间双人房换成两间单人房,然后含沙射影地朝身后的霍东衍一瞟,“免得某人脸太臭把人鱼吓跑。”

      “不好意思,单人房全部客满。目前还有余量的全是双人房和三人房。”服务生说。

      顾琳把银行卡拍在台面上:“那就再订一间双人房——霍东衍你有病是不是?放我下来!!!”
      她话未说完,霍东衍几步走来,将她转了面随即一把把她扛在肩膀上。

      “不用了,谢谢。”霍东衍人狠话不多,收回顾琳放在台面上的银行卡,同目瞪口呆的服务生微一点头,取走她递来房卡,不顾顾琳的反抗和大声嚎叫,把人扛着就上了二楼。

      这场景苏盐并不是第一次见,但时隔多年再次目睹还是叹为观止。

      闻迦汀自然是司空见惯。

      苏盐和闻迦汀先回房间休息,午饭时候去餐厅汇合,不知适才过去的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顾琳换了套衣服微微红着脸同霍东衍坐在一起,尽管言语和动作还是占了上风,但不难看出其中隐含的浓浓爱恋。

      反观霍东衍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端正脸庞,无论顾琳作也好闹也罢,他都平静照单全收。

      下午,仍旧是霍东衍开车,一行人出发去樱花园赏花。
      下楼时,闻迦汀接了一个私人电话,苏盐不便探听他人隐私,于是就独自背着包出了房间。

      霍东衍背靠着车门在打游戏,顾琳也不在。
      他看见苏盐朝她点了一下头。

      苏盐回以一个礼貌的淡笑。
      就这么站着不免尴尬,于是转过身去看不远处的湛蓝海面。

      “苏小姐是渝城人?”身后,激烈的游戏厮杀声中,忽然传来霍东衍的声音。
      苏盐一怔,转头回说:“是。”

      霍东衍仍旧低头看着屏幕,两手拿着手机指尖操控着里面的小人端起狙击枪瞄准、射击。
      随着“嘭”的一声,敌人应声坠地,游戏女音恭喜他拔得头筹。

      霍东衍这才抽空从屏幕中移来一眼,“我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语气很淡,是一句陈述句。

      苏盐立在原地,温热的海风从背后吹来居然感觉是凉的。
      她两手抓着链条包肩带,慢半拍笑了下,镇定道:“是吗,我不记得了。霍先生是指在哪儿见过?”

      “渝城,”霍东衍淡淡两个字,苏盐呼吸一滞,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她又听见霍东衍说,“也说不定是海城,谁知道。”

      一局游戏结束,霍东衍收起手机,又抬眼看了下苏盐。

      海风卷起苏盐的风衣衣角,自脚心穿透的凉意。
      她抬手将脸边的乱发捋到肩后,兀自弯唇自嘲道:“很多人都说我长了一张大众脸,霍先生误以为见过也不足为奇。”

      苏盐这样的长相如果是大众脸,那么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都是普女了。

      霍东衍没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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