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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也不给程怜殊反应的机会,就又听得沈虞纤道:“那你家里头以前是做些什么的呢?若是寻常人家,是不会放任女儿和一个男子离开。”

      她言语之间似是真在关切询问,但眼中那傲慢的神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程怜殊看着她道:“家里头开着一间养家糊口的铺子,做些小买卖,父母不恩爱,和离了,后来母亲生病离世了,便一个人跟着表兄往京城来了。”

      程怜殊一直都是这样说的,从最开始和宋霁珩到了宋家的时候,林氏问起她家中人,她便一直是如此回答的。

      没有人真的知道她的过去如何,林氏数次想要查探都一无所获,她和宋霁珩在江南的过去被强行掩藏了起来,问宋霁珩,他从不说,问程怜殊,她便这样说。

      真真假假,不知道。

      不过,应当是真的,毕竟这样的家景,又有何好值得去编造谎言呢。

      沈虞纤听到她的话,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又是笑了笑。

      她道:“那听着还挺可怜的。”

      程怜殊不欲同她多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逛着吧。”

      宋映薇哪里肯这么就放人离开,还想折腾她几句,她喊住了她,道:“你先不许走!”

      程怜殊管她那么多,装作没听见,闷着头快步离开,宋映薇看她又跑掉了,气得想要跺脚,但念及沈虞纤还在旁边,更怕叫她看了自己的笑话,用力拧了拧手上的帕子,只能是放跑了她。

      三月多,天黑得不如前几些时日那么早,天边还透着一些残存的光。

      程怜殊生怕宋映薇追上来,垂着脑袋走着,步履不敢停缓半分,正于此时,猛地撞上了一坚硬的胸膛。

      她神思紧张,一时不察,就叫撞了个结结实实。

      “唔......”

      这胸膛太过硬挺,程怜殊忍不住低呼出声。

      “着急忙慌的做些什么?”

      低磁的男音从头顶传来,又低又沉,好听得如同玉石相撞,清清泠泠。

      程怜殊慌忙抬头,正巧撞入了宋霁珩那双薄情的桃花眼中。

      他身上还穿着墨绿官服,看样子是刚从衙门那边下值归家,身上那道腰封衬得身形更加挺拔。

      宋霁珩身形高大,比程怜殊高出整一个脑袋不止,不慎撞到了他的胸膛,从她的角度看去,正见他锋锐的下颌,还有那双薄薄的唇,再往上看,斜飞入鬓,又见他那微蹙起的眉心,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清贵冷漠。

      他在她面前好像总是喜欢蹙眉,除了她生病的那天,他夜半过来照顾她时,许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难得带了几分柔情。

      程怜殊想要在他下值的路上等他,想要偶遇他,但并不是想要这种情形的偶遇。

      程怜殊揉了揉有些被撞疼的鼻子,唤了他一声:“表兄。”

      自上回过年那次,两人闹了些不愉快,便约有两月多的时日没再说过话。

      程怜殊怕他又提起让她迁名白家的事,更怕他说起些别的一些让她接受不了的话,于是忍着性子不主动往他跟前凑。至于宋霁珩,本就很少主动找过她,加之上回过后,想来他也有被她说的那些话气到。

      宋霁珩没有应她,见她匆匆忙忙,启声问道:“撞鬼了?”

      事情已经过去如此之久,不过是一些混账话了,宋霁珩断也不至于记恨两月之久,程怜殊听他这样说,想他或许也已经将那事忘记了。

      程怜殊说没有,她道:“只是下学了,急着回去而已,怕再晚些,天就要黑了。”

      宋霁珩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但也并不想在这事上面和她纠结,听她这样说,没有继续多问,错开了身,抬步继续走自己的路。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渐渐在夜风中消散,见他欲图离开,程怜殊快步跟了上去。

      她从书箧中拿出了卷子,殷切地递给了宋霁珩,她道:“表兄,这是学堂中春检的卷子。”

      她本也想要慢慢地切入正题,可她见宋霁珩兴致不高,怕没有和她多说的意图,到时候他先走了,那便是白搭了。

      她也再顾不得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只想着先将卷子往他面前塞。

      宋霁珩注意到了她递过来的东西,漠然地看着,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所以呢?”他问她。

      给他看这个干什么?

      他的话她左右不爱听,他也懒得理会她了,她愿意怎么样便怎么样,他管不着了。

      程怜殊听他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这会又变了想法,发现宋霁珩应当仍旧在怪罪她。

      她鼻尖有些发酸,小心翼翼道:“你说让我读书,我有好好听话的,先生也夸我了,他说我这回进步很大。”

      她指了指卷子左下角的章印,那是先生的评级,她对宋霁珩说:“你看,是上等。”

      她试图用这张卷子向他证明些什么。

      她想说的是,她不是不听他的话,她真的很听话了,她只是不想离开他,所以不想要迁那劳什子名字。

      如今见到宋霁珩如此冷漠也觉得自己委屈,她这次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她这两个月想的都是该如何能够证明自己听话。

      可他到了现在却还一直在生她的气。

      这并不公平。

      更让程怜殊生出一种无措的情绪,她已经尽了自己全部的努力,可他也一点都不受用。

      他想作甚?是不是再过几日,就该强行把她这个看不顺眼的人送走了?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眼眶中竟不知何时又开始泛起了泪,恍若下一刻又要兜着嘴大哭,见宋霁珩仍旧没有动作,葱白指尖也不住蜷缩用力。

      那张被她保管得完好无损的卷子上头出现了几道皱。

      不知是过了多久,久到天上最后的亮光也不知不觉被黑夜取代。

      宋霁珩不明白程怜殊,为什么这也要红眼睛?几句话的东西,他到底是又让她受了什么委屈,能让她成了这幅模样?

      他觉得她又好笑又可怜,说是胆小,但又能跟你扯着嗓子据理力争,说是胆大,两个月不见,跑到他的面前甩了一张卷子,他不接,她又什么都不说,眼睛一红又是想哭。

      可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此刻也难再说出什么重话来了,终是如她的愿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

      天已经黑得厉害了,此处没有灯笼照明,宋霁珩看不清这纸上写的字,将起抬起,借着月光的照射,看清了了纸张左下角用朱笔写着的“上等”二字。

      宋霁珩将纸放了下来,随着卷子的放下,程怜殊那张脸也渐渐显露出来。

      她接回了那张卷子,双手抓着卷子遮挡着半边脸,似想藏起自己的表情,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方才红润的眼睛此刻在朦胧月光的投射下泛着稀碎的光,委屈又转眼成了期待。

      她说:“怎么样?表兄可是看真切了,我不曾骗你吧。”

      宋霁珩望着她的那双眼睛,沉默许久,他的眼神总是没什么情绪,看得程怜殊都有些发毛,想将干脆将卷子蒙在眼睛上。

      他总算是开了口,说的是:“我又不曾说你骗我。”

      程怜殊平日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偶尔会说些混账话,会做些混账事,但她撒谎没撒谎,他自是比其他人看得都要清楚。

      他道:“这回做的还算不错。”

      程怜殊难得听到宋霁珩夸她一回,听着都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并肩走在了回去听雪院的路上,因他今夜夸她的这一句,让她的话也变得格外得多。

      等到了他的院子门口时,程怜殊也自然而然跟着他进去。

      院子清净,里头以青石铺地,不见花草,独见一株形态古怪的古树立于庭院,墙角处有修竹迎风而立,屋子里头散着一股冷冽清淡的檀香,同方才她在宋霁珩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他回过身去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你跟进来做什么?”

      程怜殊道:“表兄,我也还不曾用过晚膳呢......”

      宋霁珩最后还是没说些什么,留了她在这处用了晚膳。

      用过晚膳之后,程怜殊试探性地同他提起了沈虞纤今日来过宋府的事。

      宋霁珩听到她的话后,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问道:“她来过,怎么了吗?你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

      程怜殊愣了片刻,装作什么都没问过,摇头道:“没什么想问的。”

      她很想从宋霁珩口中知道沈虞纤来宋府到底是想做些什么,但她又隐约能感觉到,宋霁珩并不会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她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她也没能再这处待多久,用过晚膳之后就被宋霁珩赶了回去,离开之前,她同他说起了宋映蝉去学堂的事。

      她说:“表兄,小蝉也到年纪了,是不是也该去讲堂了。”

      宋霁珩听到她谈起宋映蝉,又想起上回后园听戏,她同她坐在一处。

      他掀起眼皮问她,道:“同她何这般相熟?你去亲近的她,还是她来亲近的你,是她自己同你提起的去学堂?”

      “是上回我病下了,苏姨娘带着她来瞧我了一眼,她没有同我提这些。”

      是她自己想说的这些。

      宋霁珩道:“所以呢。”

      人情是这么好做的?

      苏姨娘和林氏斗法,她掺和些什么。

      程怜殊听得出来宋霁珩的意思,她说:“苏姨娘和夫人向来不对付,或许是有别的什么心思,可我觉得小蝉没什么坏心思。”

      宋霁珩道:“你瞧人这么厉害?你觉得没有就没有,天底下的全是善人。”

      程怜殊想宋霁珩这是不愿意了,道:“我晓得了,表兄若觉得不行,那便算了吧,我只是想,她也终究是宋家的女儿,没理由这样厚此薄彼。”

      宋霁珩笑了一声,声音听着凉飕飕的:“这家是什么样子,你现在才看清?”

      程怜殊觉得宋霁珩意有所指,抿唇不言,可接下来又听他道:“既如此,那平日就少交些不干不净的人。”

      不干不净?

      他这是在说谁不干不净呢。

      是说宋映蝉吗?

      在这家里头,程怜殊也就只有和宋映蝉亲近,再说了她自己也总是被林氏欺负,看她也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态,别人就只是想读个书而已,怎么到了他口中就这样难听呢,再说了,这宋家喜欢厚此薄彼,厚的是他,他又在那番阴阳怪气些什么。

      她难得同他呛声:“小蝉不是那样的人,表兄为何将人想成那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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