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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无人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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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田季霖早早地来到办公室，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嚯，小田，这是怎么了？又熬鹰去了？”邻座的钱格明开口。
田季霖把公文包甩在桌子上，打了个打哈欠：“编稿子，写报告呗……”
钱格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工作是永远干不完的，这么拼命，媳妇儿都没有呢就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了，亏不亏？”
田季霖不想和他解释自己的择偶观，只笑了笑就低头开始了新一周的工作。
建立新媒体组门的方案他已经写的差不多了——虽然刘总编给了他两周的时间。但他还不急着交上去，他觉得方案还不够完美，还有值得完善的地方。
但他还是计划今天去总编办公室一趟，原因很简单，他周末两天翻遍了崇江市四年前六月份发行的所有报纸，没发现一则关于江来家案件的报道。
这太不寻常了。
田季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慨自己真是个傻子，之前竟然没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这分明说明有人不希望这件案子被公开讨论，哪怕几乎所有崇江人都在私下议论过。
田季霖希望找总编了解当年的情况，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全市的媒体都对这个案子闭口不谈？田季霖认为这背后的隐情一定能让他更接近真相，说不定，还和他抽屉里那个诡异的文件袋有关系。
另一方面，如果这个案子直到如今仍然不允许被公开讨论，那自己希望通过用这个案子做个大新闻进而出人头地的计划，岂不是要胎死腹中了……
田季霖看了看时钟，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穿过走廊，敲响总编办公室的门。
“进。”总编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
“总编好，您方便吗？有点事想请教您。”田季霖扶着门，没有着急进去。
“来来来，这会儿正好没事。”总编抬头看到是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热情的笑容，“快进来，坐。”
田季霖在总编对面坐下，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总编。我最近一直在找新闻，但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想法。”
总编点点头：“我刚看完你们组这两周的选题计划，确实比较平庸，不过你那个好厨餐厅的选题挺好的，可以好好做做。”
“谢谢总编，”田季霖说，“除了这些外，其实有个选题，我想做很久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最近刚好有了新突破口，也许能挖到新东西。但是……可能有点复杂……”
总编有点狐疑地看着他：“小田，有想法是好事儿，直说就好。你不是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是四年前的案子，总编，”田季霖说，“您听说过江恩源一家的车祸案吗？”
总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猛地看向田季霖，眼神尖锐。田季霖觉得自己第一次在总编眼中看到该属于记者的、能穿透人心寻找真相的眼神，他心中一紧，刚觉得不妙，就见总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情，平静地说道：“哦？你对那个案子感兴趣？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田季霖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还好，没摸到自己的冷汗，“我记得这个案子当年轰轰烈烈的，满城皆知，但是一直没有媒体报道过，是不是？后续的调查结果和庭审判决，也没有任何媒体跟进过。我觉得不太寻常。”
总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地说道：“你很敏锐。不错，这个案件很特殊，不论是涉及的人物，案发的地点，还是犯人的动机，都很敏感。所以当时，所有媒体都收到了禁令，不能报道与本案相关的任何消息，理由是案件还在侦查阶段，禁止传播未经证实的消息。”
“原来如此。”
“你想做这个案子？只是感兴趣，没有别的原因？”总编问道。
“没有的，总编，我只是觉得这是个一定能引起轰动的案子。”田季霖的话半真半假。
“恩，让我想想。”总编说着又喝了口水，“你想做这个案子，有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只是，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了，寻访工作不好展开，而且读者也未必会对已经判决了的案子感兴趣，你确定要做？”
听总编没有直接回绝，田季霖十分兴奋：“没问题，总编！我会想办法的。”
“通过你找到的新突破口？”总编看着田季霖的眼睛，“方便透露是什么突破口吗？”
田季霖感觉自己又被总编盯得有些坐立难安，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地说了谎话：“是我舅舅，前些日子给我完整地讲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况，让我对这个案件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好吧，那你就查吧。”总编拿起内线电话，把孙助理叫了进来。
“小孙，你尽快整理一下四年前六·九案件的报道和采访记录，所有的，越详细越好，尽快发给小田。”说完，他看向田季霖，“其实当年咱们也跟进了很久，只不过被上面通知之后，这些资料就都封存起来了。回头你好好看看，好好整理一下。”
“谢谢总编！”田季霖很开心。
“不过你别忘了上周交给你的任务，新闻要追的，但新媒体组的事情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总编交代。
“您放心吧，我能做好的，不会让您失望的。”
田季霖退出总编办公室，压制着心中的兴奋，尽量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总编不仅肯定了他的选题计划，同意他啃着块难啃的骨头，还主动提供了四年前的资料和采访记录，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田季霖干劲十足，心中非常满足，开心得足以忽略掉张副总编在远处的酸言酸语：
“你这个新闻怎么写的？你这么写谁愿意看！就你这样，哪天才能赶上我们小田啊！还老记者呢！”
钱格明从桌子下戳了戳田季霖：“听见没，又阴阳怪气呢。”
田季霖哼了一声，装作没听见，对于同僚们的挤兑，田季霖向来是不在意的。只要不影响自己升迁、扬名，别人的闲话他从来充耳不闻。
他默默带上耳机，继续修改新媒体组的方案。
一口气忙到下午四点，田季霖看看表，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江来发了个信息：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很好吃。”
等待回复的间隙，田季霖又把自己整理的方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学长好，抱歉我今天有事，不太方便。改日一定。”
田季霖看了眼手机就放下了，没有在意。以偶遇那天江来的表现来看，他一定是不好约出来的。不急，想想有没有好的借口。
田季霖想了想，起身去走廊拨了个电话：“蔡老师，您好，我是崇江周刊的小田……欸对对对，报道没问题，反响特别好……我这次找您是有点私事，是这样，我有个朋友……”
江来回完信息，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学长过分热情，江来有点招架不住。不过他说今天有事不是找借口，他确实在忙，忙着大扫除。
他揉了揉自己的腰，坐在刚擦好的沙发上。
“小江呀，你不要忙了呀，我收拾就好，要不你花钱请我做什么的呀。”王阿姨看着他满头的汗水，说道。
“没事的王阿姨，太久没回来了，灰尘太多了，辛苦您了。”
“客气了呦。太热了就把口罩摘下来吧，没有那么多灰了。”
“好的。”江来这样答应着，但并没有摘。
好在，空气里弥漫着的浓郁的柠檬清洁剂味，哪怕戴着口罩也能闻到。江来看着眼前整洁明亮的客厅，闻着熟悉的味道，心情舒畅了许多。
从前，妈妈每天都会把家里收拾的如此整洁。
“小江呀，已经四点多了，今天先收拾这么多，我明天再继续好不好，就差厨房和卫生间了，”王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得去接我孙子放学了，晚上没时间。”
江来赶忙从沙发上起来：“没问题王阿姨，辛苦您一天了。明天见。”
王阿姨收拾好自己的打扫工具，离开了。
江来再次走进父母的房间，床上已经铺好了新的四件套，颜色是熟悉的鹅黄色，是江来特意去隔壁商场挑的。
江来又来到自己曾经的卧室。和大卧室一样，地板亮洁如新，家具被擦的发亮，单人床上铺上了全新的四件套，就连桌子上摆放着的旧书也被好好擦试过了。
江来打开书柜，从里面抽出了一本相册。
“果然在这儿。”江来心想。
四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只来得及收拾自己的衣服和要用的书本，连必要的生活必需品都没有带走——姥爷说会给他买新的。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相册和文件都拿走了，等到了首都才发现，他忘记了这本放在卧室书柜里的相册。
他满足地翻开，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装进这本相册里的都是他高中时期的照片。有他当晚会主持人的照片，也有家人参加他高中运动会时的家庭合影，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弟弟在幼儿园的照片……
江来抚摸着照片里的家人。他翻到一张妈妈抱着弟弟在小区公园休息的照片——想必是爸爸用手机偷拍的。他抚摸着妈妈皱起的眉头，回忆哪天发生了什么，让妈妈愁眉不展。然后他发现，在他高三那年拍的所有照片中，妈妈的眉目间都好似有愁云，无法消散。
“妈妈，你究竟在忧愁什么呢？”江来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