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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吃过晚饭回了房间,苏梨月难得一洗完澡就乖乖躺在床上酝酿着准备睡觉。
      秦柳风拉好窗帘调好温度,回身见躺的四平八稳的苏梨月,没忍住笑出声:“今天这么规矩?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梨月哼了一声:"有什么妖?明天比赛,你可别起不来床拖我后腿!"
      "好,不拖,不拖,全力配合队长完成任务!"秦柳风也笑着躺进被窝。
      熬惯了夜,今天白天又睡了那么多,不到点苏梨月实在是精力充沛,又想着第二天的比赛怕休息不好影响演出状态,这么一来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找入梦的感觉。
      数不清第几次被闹醒,秦柳风含糊着开口了:"老苏哥,实在睡不着你就玩会儿游戏什么的,反正明天下午两点半才开场。”话音一落,身旁的人安静了些,秦柳风蹭了蹭枕头准备再睡时,一旁又闹腾开了。
      无奈的叹口气,他伸手按开床头灯,拉着苏梨月倚着床头对活儿,从朗朗上口的快板词到贯口,再到唱腔拐弯抹角的小曲。
      以往第二天有演出头天晚上苏梨月睡不着翻腾时,他就带着人对活儿,那字字句句像有魔力似的,挑些滚瓜烂熟的,背不了几个来回就把人哄睡了。
      这回也一样,不一会儿苏梨月就哈欠连连,字音也咬不清了,声音一阵比一阵低,最后干脆倒在秦柳风肩头上睡了过去。
      知道苏梨月睡梦中不爱被人扒拉,秦柳风没挪他,任由他这么靠着睡了一夜。
      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习惯了,搭档嘛,不就是得惯着。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苏梨月,缓缓掀开眼皮,秦柳风早就准备好了早餐和今天要穿的衣服要带的东西。
      搭档永远都靠谱。
      下午,两人准时到了剧场。
      这次省级比赛用的是承康市中央大剧场,剧场内分为表演区,评委嘉宾席、特邀观赏嘉宾席、观众席以及参赛者席,表演区是舞台,一共十组参赛选手轮番上台,评委嘉宾席坐十五位老师,给参赛者打分,提意见,特邀观赏嘉宾席坐十位老师,分别是台上那十对演员的师父,参赛者席在台下左侧的一个封闭隔间里,已经属于后台的位置,里面有十个休息室供演员们休整,每个房间都设有大屏幕,由后台统一控制,看得到舞台的实况转播,除上台演出外演员们是不允许随意离开休息室的。
      两人当初网上抽签时抽中的是五号,进了自己的五号休息室,秦柳风轻车熟路开灯,开空调,屋里的阴冷渐渐被驱散。
      “浩子,咱们,真的……真的来赛场了……”苏梨月居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摸着套了乳白色坐套的坐椅喃喃道。
      "是啊,一块儿来的,一共两场,成败在此二举了。”秦柳风顺手开了饮水机,脱掉羽绒服搭在衣架上,从包里拿出大褂来挂好,"咱们是第五个,不着急,你先暖暖,喝杯热水,大褂就差不多熨好了,屋里也不冷了。”
      苏梨月慢吞吞的喝下第一杯热水后,大屏幕开了,比赛拉开了帷幕。
      主持人握着一摞手卡向观众们问好,依次介绍二十五位嘉宾老师,又念了大段的开场词,终于宣布了一号选手出场。
      一号是凌云剧社的一对搭档,也是当下挺火的一对,基本功很扎实,能联手打快板,苏梨月经常在网上刷到他们的视频,如今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本尊,一时挪不开眼了,倒要看看这对"神人"能神到什么程度。
      看了那二人一人拿大板一人拿小板说了一段《同仁堂》的快板词后,苏梨月瞠目结舌:"浩子,咱们……一号都这么厉害,咱们……”
      秦柳风收了熨斗换好衣裳正往屏幕前走着,也看了那二人的表演,应道:"这个都是咱俩玩剩下的了,甭瞎想,大褂给你挂那儿了,先换了再说。”
      前四对选手演的都是老节目了,师父辈们传下来的那一套。
      苏梨月换好大褂回来,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盯着屏幕,秦柳风眼角余光一直黏在他身上,就知道他是紧张了。
      也对,旁人都出的老传承,他俩是创新篇,要演自己出的节目。
      四号快要收尾了
      "老苏哥,快到咱们了。”秦柳风胳膊肘轻轻碰一碰苏梨月,探头望了望前面已经做好打分准备的评委们。
      苏梨月紧紧攥着袖口不说话。
      都上了多少回台演了多少回节目了,大大小小的比赛也参加了不少了,还紧张成这样,秦柳风偷笑,又戳了戳他的小臂:"别揪了,刚熨好的,再揪又出褶子了。不怕,不是还有我呢嘛,保管把你捧的稳稳当当的。”
      对啊,自己可是有相伴了十几年的搭档的.苏梨月心底松了些,紧绷的肩膀也跟着松了些,脑袋一晃就搭在了秦柳风的肩头。
      这一搭来的措不及防,秦柳风心中一悸,心跳一阵加快,睨了睨周围,俯在人耳畔悄身逗趣:"媳妇,别在这儿啊,公共场合影响不好,想干什么咱们回家再说。”呼吸间嗅着人身上谈淡的薰衣草洗衣液香,笑意更大了。
      热热的呼吸打在耳廓,苏梨月头皮发麻,一把推开他:“行了行了,留着台上说!不对,你才是我媳妇,《淑缜》里是我娶的你."
      "对,我才是你媳妇.话上得了便宜,他才不管究竟谁是谁媳妇呢.四号一掬躬秦柳风就扯了扯苏梨月的衣袖:"走."
      还热衷于四号得分多少的苏梨月连声"等会儿'都来不及说就被拽出休息室,跑到出场通道,由着秦柳风给自己固定耳麦.
      嘟哝了句"你拽我衣裳就不怕起褶子了",还没听到秦柳风的回应就听到主持人热情彭拜由说:下面有请五号选手,青祠相声演员苏梨月,秦柳风为大家带来精彩表演!"这时间掐的还真不赖.
      总算是大脑跟上了四肢,他赶紧带秦柳风上台.一步步踩在光滑的地板上,他咬了咬牙,要赢!
      秦柳风走在他身后两三步的位置,踏出分界那一刻与他并肩而行,轻飘飘说了句..有我,别怕。”
      无论你说什么,话都不会掉地上。这是捧哏给逗哏的最高承诺。
      苏梨月的脚步又稳了几分。
      舞台中央,二人站定,掌声稀稀疏疏响起来。
      "各位老师,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青祠相声演员苏梨月,这位是我的搭档,秦柳风。"苏梨月微微欠身。
      "哎,对了,都是老熟人了。”秦柳风笑接。
      入活儿了。
      这个节目叫作《武与艺》,以逗笑的方式辨证论述武术与艺术之间的关系,以及二者对社会与时代的影响,是两人自己出的新节目。
      "武术有什么魅力呀,您给大伙儿展示展示。”秦柳风开了扇递向苏梨月。这儿本来是苏梨月翻跟头的情节,之前说了要改成转扇子。
      苏梨月的笑凝固了半秒,不动声色,飞快的接过扇子,左手拿着扇子,后退几步左手一伸,顺势把角子直直抛了上去,继而身子往外倒,伸出去的左手一抻地面以迅雪不及掩耳之速伶伶俐俐打了个跟头,待站稳脚步,扇子也不急不徐在空中打了两个跟头,稳稳落在还未伸回来的左手手心,配着身亮面黑大褂,整个人像朵绽放的墨菊。他庆幸着,笑嘻嘻的一扭头,对上秦柳风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不就是武术的魅力?"他嬉笑着炫耀,“怎么着,被迷住了?”
      观众席顿时掌声如雷,评委席有几位嘉宾对视一眼,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眼见自家搭档的眸光越来越冷,苏梨月心虚的笑了两声,继续说台词:"你们搞艺术的就没什么大能耐?”
      秦柳风故沉思低头玩起他哥刚放下的扇子,不应。
      得了,惹生气了。苏梨月干笑两声,自己圆上:"不说话,那估计也是没了。”秦柳风还是低头不语玩扇子。
      这可是赛场,不是普通的演出!苏梨月急了,心一横,扒拉了人肩膀一下,说句“没什么能耐也用不着垂头丧气吧",往远走了走,猛一个跑跳往人怀里蹿去。有些日子不练这“空中飞人"了,接不接的住就全看天意了。
      见人飞过来,秦柳风心里险些惊出一场海啸,大脑一片空白着,胳膊就随着肌肉记忆先伸开了。
      稳稳落在了自家搭档怀里,苏梨月讨好一笑,趁机拨开耳麦俯在人耳畔悄声说了句:"别闹,回去了补偿你!"
      台下的观众们为着这默契十足的配合又是一阵鼓掌,师父坐在特邀嘉宾席,赞许的望着台上二人。
      秦柳风把人接住松了口气,居然忘了自己的耳麦还正对着嘴巴,呵斥着就来了句:"瞎捣什么乱,万一真摔了疼的还不是你?"况且这也不是这个节目里的话儿啊.观众们再次炸锅,"风花雪月"撒的糖果然名不虚传!
      苏梨月脸色僵了僵,自家这搭档聪明一世糊徐一时啊,悄声说了句"媳妇,恩爱回家委",从人怀里跳出来赶紧救场:.不是有你嘛,有你还能摔了我?"
      台阶来了得赶紧下,节目都是有时限的,秦柳风顾不得许多,顺势又入了活儿:幸亏.是我们搞艺术的心细,不然还能瞧一眼就晓得你扑过来!"
      好容易收了场,二人汗淋淋的掬躬谢幕,等着评委打扮,看到九点四三的分数,颤颤嵬嵬道了谢往选手席去。
      "说了改成转扇子,净当耳旁风了。"秦柳风皱着眉替苏梨月把座位上的靠垫摆个舒适的角度叫人赶紧坐下,"万一再弄伤了怎么办?即兴发挥来这么一下就算了,主要是那活儿,多长时间没练了,说来就来,你也是个拼命三郎!”这回可关了耳麦,说个痛快。
      "为了节目效果嘛,咱们可是奔着冠军来的!"苏梨月顺从的坐下,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信誓且旦道,“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秦柳风也是担心,见状就没再说什么,不能影响人下一场状态。
      苏梨月却睨着他又叨咕道:"堂堂五队队长怕队副?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想想总决赛演什么,不是要赢吗?"秦柳风心里暗笑,全当没听到,认真提醒着。
      之前不是没好好商量,可无论演什么,商量着商量着两人又逐一推翻,一拖就拖到了这颇有火烧眉毛架势的关头。
      看着大屏幕中舞台上其他演员们的节目,苏梨月两只手紧紧纠缠在一起心里翻来覆去,时而想着拿个什么出第二场,时而又对比着各组演员的得分。
      结果颇令人惊喜,两人以超过第四名零点零一分的水平杀进前三,进入第二轮总决赛。
      这场比赛的残酷之处就在于所有选手只有一次机会,只有在第一轮比赛中进入前三名才有资格参加总决赛,也就是第二轮,不存在三局定胜负,而且只有冠军的位子,第二轮还是及兴发挥,这对选手的个人素质、能力以及与搭档之间的配合度和能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看着大屏幕上的第一轮成绩,苏梨月激动的一把抱住秦柳风的胳膊:"浩子,咱们进了!进前三了!"居然说出股范进中举的味道来。
      秦柳风被抓的心跳都快了一拍,台下的亲近,总是难得。
      不着痕迹的稳了心绪,他垂了眼帘笑应道:"是啊,进了。”一并隐去的还有眸底炸出的灿烂。
      说了要陪你圆梦,又近了一步。
      大屏幕中的舞台上,主持人念完了大段对进级赛选手的祝贺与对被淘汰选手的鼓励,终于进入了正题:“下面有请三组选手临场发挥补充节目,将最优秀的自己展示给大家!"
      出场顺序按第一场表演得分大小排列,先出场的是九号,穿紫色大褂的一对搭档唱了段快板词《打新春》,然后是二号,穿着红色大褂的两人来了套气势磅礴的功夫活儿。
      "老苏哥,咱们再创新一下,敢不敢?"看着台上的传统艺术,秦柳风突发奇想。
      苏梨月微愣:"怎么?"
      "潮流。"秦柳风解开领口处的两颗衣扣。
      读懂他的意思,苏梨月闭闭眼。
      最后一步了,赢了那两对,就成功了。
      “老苏哥,信我。”
      "好,信你。”从来都信。
      很快,主持人热情的宣布:“最后有请五号选手出场!"
      两人脱掉大褂叠好放在坐位,只穿着原本作内衬的白底黑字印着英文"Forever”的薄卫衣上台。
      走上台阶时,苏梨月低声问:"演什么?"
      "唱首歌。"说话间,秦柳风已经想好了。
      "唱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就已经站在台上了,苏梨月盯着他,接过话筒时还疑惑着,不是戴了耳麦,还要话筒做什么?
      伴奏在秦柳风深深望着苏梨月唱出第一句歌词后响起:"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他会接受我吗……”
      前所未有的认真,只因为是唱给眼前人。
      歌名叫做《老男孩》,讲的是爱人与梦想,是他们一起学会的第一首歌。
      明知道是在台上,明知道台上的都当不得真,可望着秦柳风的眼晴苏梨月依然晃了神,觉得那清亮的嗓音分明就是唱给自己的,那情深似海的眸子也只装得下自己。
      为什么选这道歌呢,是不是知道了梦想和你我都在乎。
      那你知不知道你也是我的梦想。
      望着秦柳风直到人眸光一凛苏梨月这才想起来要接唱,好在还没错拍,赶紧跟进:"也许永远都不会跟他说出那句话,注定我要浪迹天涯,怎么能有牵挂……”
      唱着唱着,两人并肩站到了舞台中央,十指相扣,聚光灯的光束随着音乐节奏晃晃荡荡,观众们红了眼眶,跟着一起唱起来。
      观众席,一群追随梦想追求爱人的年轻人在这里相聚。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
      "……花开花落又是一季,春天啊你在哪里……”
      清澈干净的嗓音如同涓涓细流,带着几近完美的音准和最深的企盼与眷恋流进对方心中,流进台下的每个人心中。
      评委们微笑着,眸子里盛着青春年少时才有的柔软目光,他们也曾怀揣梦想义无反顾,为了那不确定的未来日复一日坚持。
      "......如果有明天祝福你,亲爱的......"
      当然有,我们还有好多的"明天"。
      尾奏响起,两人携手谢幕。
      一起俯身掬躬那一刻,秦柳风掌心的温度似乎还在指尖萦绕,苏梨月将指尖藏进手心,忽然觉得,不过是一场比赛,再重要也不过是一场比赛,输赢已经不重要了,自己献出整个青春的人同样也将整个青春献给了自己,能一起度过那许多年并有机会站在这个舞台上,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多少年,他还在,我也在。
      那就用最长久的陪伴与支持作最盛大的告白。
      伴着热烈的掌声,评委席全体给出绿灯,台上的聚光灯顿时又亮了一个度,照着两人惊喜的面容,是最大的祝贺。
      赢了,三年一季的省级相声文化大赛,在这个所有相声演员梦寐以求的舞台上,他们赢了,聚光灯,摄像头只会对着胜利者,观众的喝彩声也是胜利者独享的盛宴。
      特邀嘉宾席师父笑着跟众人一起鼓掌。
      熬出头了,十五年磨一剑,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做梦都想要的这一刻!
      很多年前就开始在脑子里一遍遍盘旋的获奖感言这时居然溜的一个字不剩,苏梨月大脑中播幻灯片似的滑过这十五年的点点滴,学会的一招一式一首首京剧小曲,调儿五花八门的柳活儿,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这是他的荣誉,是和搭档一起赢回来的。
      同秦柳风相视一眼,默契的伸开双臂与对方相拥。
      这是他们第三次拥抱,以苏鸿飞和秦浩璇的身份,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感受另一具身体的温度,熟悉又陌生的温度。
      第一次拥抱是成为搭档。
      第二次拥抱,是"风花雪月"首次专场圆满结束。
      第三次拥抱,是获得了用六十个季度的努力换来的最高荣誉。
      观众们的欢呼声一点点降下去,现场再次安静下来,等着两人的获奖感言。
      苏梨月正了正耳麦,稳下呼吸,缓缓道:"感谢师父能给我们机会来到这个舞台,感谢师兄弟们的支持,也感谢诸位评委老师、观众朋友们的认可。最重要的是,感谢我的搭档,秦柳风,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有你在,我才有了站在舞台上的勇气。谢谢大家!"
      秦柳风稳稳接了他的话:"对,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感谢我的搭档。”
      主持人看了眼手卡,笑问道:"俩位老师,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你们一路走来,到取得今天这么大的成就呢?"
      两人四目相撞,回望着主持人异口同声道:"有他在,我们俩。”
      等最后一项采访结束,一行人回到酒店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师父提前在落脚的酒店订了庆功宴,喝了几杯酒自己上楼休息去了,把场子留下叫徒弟们尽兴。
      自家队长比赛夺冠,队里众人都高兴,祝福带酒接连不断:"苏哥,恭喜您一举夺魁!"
      "苏哥,祝您前路一帆风顺!"
      "祝咱们队,祝咱们青祠,越来越好!"
      一对搭档登台,逗哏的台词多也得活跃,是角儿,住往占大半风头,相比而言一旁扶着桌子淡定控场的捧哏就显得黯淡许多,办的失功宴也大多以逗哏为主角,捧吸就像台上一样,静静看着自己捧着的角儿与人对酌谈笑。
      苏梨月接连二三举杯道谢,酒接连二三进肚,秦柳风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有意无意摩挲着上衣口袋的边缘,安安静静喝着茶。
      不喜欢推杯换盏的酒局,可他老苏哥身在其中,他就心甘情愿相陪到底。
      喝了一轮下来,苏梨期两颊已经染上了红晕,可还惦记着秦柳风,比赛不是自己一个人赢的,还有秦柳风,还有自己的搭档秦柳风。
      没等他开口替自家搭档说句话,师兄弟们又敬起酒来。
      饶是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一个队玩命灌啊,大伙是尽了兴,可胃疼头晕连家门都找不着的还不是苏梨月。
      秦柳风睨着身旁喝的热火朝天的人,心说这人怎么十几年了都学不会拒酒。
      他不知道,哪里是什么不会拒酒,是他哥晓得要是自己拒了,酒杯就会塞进他手里,知道他不怎么沾酒,也不想让他沾酒,多少回两人一同参加的酒局里才一次酒也没拒过。在他哥身边,他连酒杯都不需要多看一眼。
      喝到第四轮,苏梨月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请楚了,秦柳风看不下去,夺过他手里已经倒满的酒杯对着正敬酒过来的师兄回礼,一饮而尽:"多谢师兄!这杯我替苏哥喝了!"
      那看似清澈的液体也许只有爱它之人才品得出来醇香,他感到自己仿佛吞下了一团烈火烧,烧的从头到脚都疼,心也跟着颤了颤,老苏哥喝了那么多,得难受成什么样,明知道难受还敞开了喝,是有多看得起自己那身体。
      苏梨月似乎已经神智不请,醉眼朦胧的朝大家笑笑,扶着墙跌跌撞撞走出包间,见状,秦柳风顺了瓶矿泉水赶紧跟上。
      苏梨月摸索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个酣畅淋漓,秦柳风心疼的给人拍着背。
      好半天,苏梨月苦笑着直起腰,靠在洗手台上,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斜了秦柳风一眼,口齿不清的都哝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看我这顿庆功酒喝喝痛快?"
      由着他贫嘴,素柳风抿了抿唇没说话,拧开矿泉水给人递过去.
      苏梨月接过来,漱了漱口吐掉又仰头喝一大口水,眼神终于清亮了些,把水瓶塞回秦柳风手中:“想出去吹风,头晕。”
      名字都不叫了,还真是惜字如金,秦柳风腹诽,暗自数了数,七个字,“不去,外面冷"已经到嘴边了,可看他眼圈鼻尖通红的样子,还是没狠下心,也不管外头零下的气温了,摸出衣兜里的酸奶:"先过去大堂把这个喝了,养胃解酒,晾晾身上的汗就出去。”
      你不叫我名字,我也不叫你的。
      他说不清自己杠什么,可就是想杠,似乎杠上这一回就能教会他哥以后怎么拒酒,下次再有一块儿参加的酒局就可以不用提前准备酸奶。
      苏梨月乖巧的接过酸奶咬开袋子叼着往外走,红通通的眼眶围着染了水渍的眸子,活像只被欺负了的兔子,秦柳风看着,心里像揣了块又腻又软的棉花糖。
      回包间拿了两人的外套,顺带跟大伙打了招呼,秦柳风出来大堂,一眼就望见扒在玻璃门前一动不动看着外头的苏梨月,黑色的头发发梢难得服贴着,配着那件袖口盖在虎口处的大雄挂件卫衣,像个向往自由的孩子,乖的没法说。
      "穿衣服,走。”秦柳风咽了口唾沫,把羽绒服递过去。这件卫衣真的比台上作内衬那件好看多了。
      苏梨月还真就乖了一回,规规矩矩把拉链拉到最高,还格外认真的扣上了离下巴最近的扣子。
      平时恨不得光着出门的人居然乖乖穿衣服出门,秦柳风诧异,之前喝醉了都得上房揭瓦,难不成这回喝的是假酒?
      推门出来街上,一股冷风裹携着雪化后特有的气息迎面赶着拥过来。
      “赢了,浩子,赢了,咱们赢了,咱们一块儿赢的……”苏梨月好像又晕乎起来,半倚着秦柳风的肩头歪歪斜斜走着。
      "是啊,咱们一块儿赢的。你怎么样,舒服点没?”秦柳风扶着他,一边后悔没直接带他回酒店楼上的房间,一边庆幸这个点了街上没人。
      要不是刚才看他吐的昏天黑地,自己是无论如何不同意他出来吹这数九寒天半夜十一点多的风。是公众人物不说,万一冻感冒了又得遭罪,可舍不得他找罪受了。
      承康市中午下的雪,现在已经被环卫工打扫的七七八八,一层薄薄的霜冻粘在路面上,头顶,昏黄的灯光被冬天藏起叶片的树枝割成一片片丢下来,落在微微发白的青砖路面上,给这寒意肆虐的地方平添了些温暖。
      忽然,苏梨月停下了脚步扒着秦柳风的肩膀窝进他怀里,伸出的手臂箍着他的腰,又慢慢攀上他的脖颈。
      秦柳风顿时定在了原地,脑子乱糟糟的,两条胳膊张着,不敢放下,更不敢拥上去,任由怀里被酒气浸透的人一点点凑上来,凑到耳畔呼着气轻轻吐出一句:“秦浩璇,我好喜欢你,秦浩璇,不是喜欢,是爱。”
      秦柳风呆住了。
      有很多人喜欢秦柳风,爱琴师秦柳风相声演员秦柳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爱秦浩璇,实实在在的秦浩璇。
      耳畔一阵酥麻,秦柳风不敢动,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响亮,好半天,才低低问道:"苏鸿飞,知道我是谁吗?"
      "秦浩璇啊,我搭档,好多好多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喝多了,秦柳风居然觉得这零下多少度的空气都分外醇香。
      中国有句古话,叫作"酒后吐真言”,他秦柳风当然信,想将面前这个连笑容都格外醉人的人紧紧拥在怀里,想去吻那饱满的唇瓣,好尝尝究竟是什么美酒惹人贪杯。
      橘色的路灯照在苏梨月身上,镶上了淡淡的金边,远不及舞台上耀眼的聚光灯照的漂亮,可在秦柳风眼里,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光,因为照着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雪又下开了,晶莹的六芒星雪花一小片一小片落在两人黑色的同款羽绒服上。
      “苏梨月"和"秦柳风"可以永远在一起,"风花雪月”可以永远不分开,可是苏鸿飞和秦浩璇不能,就连拥抱都要再三思虑。
      "虽然现在人们的思想开放了很多,可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世俗抗衡。哥,咱们还有爸妈,还有师父,还有那么多师兄弟,你那么聪明,一定都知道。”秦柳风喃喃道,像是哄劝身前固执的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定连我也一样爱你都知道。”
      终于还是握着苏梨月的肩膀扶稳他没叫他继续黏在自己身上,轻轻道:“老苏哥,师哥,咱们该回家了。”
      洁白无瑕的雪花悄无声息落在两人头上。
      中国还有句古话,叫作"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放心,咱们还有下一个十五年,再下一个十五年,好多好多十五年。"
      "咱们是搭档,搭档如夫妻,本来就是要一辈子不分开。”
      此时已是君在侧,何需淋雪共白头。
      搭档如夫妻,一辈子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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