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溪声

21、chapter21

　　暴雨冲刷着实验室的落地窗，沈砚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2018年大桥事故监控的下一帧，江逾白护着的小女孩终于露出侧脸。沈砚手中的钢笔“当啷”坠地，屏幕里女孩脚踝上晃动的贝壳脚链，正与他妹妹沈清欢从不离身的那枚一模一样。

　　林淮拾起钢笔，指尖在沈砚紧绷的肩颈处轻轻按了按：“清欢十四岁那年突然昏迷，你说医院诊断是‘罕见基因病’......”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尾音却泛起冷意。沈砚想起妹妹发病那晚，她后颈突然浮现的淡蓝色纹路——和江逾白后腰的机械接口如出一辙。

　　凌晨三点的弄堂里，青石板路映着路灯的碎银。
　　沈砚蹲在熟睡的沈清欢床边，用镊子轻轻夹起她脚踝的贝壳。金属底座内侧刻着极小的齿轮纹路，当他用林淮的钢笔尖触碰时，贝壳突然张开，露出藏在夹层里的微型芯片。

　　“哥？”
　　清欢忽然翻身，迷糊中抓住他手腕。沈砚看见她袖口滑落的瞬间，小臂内侧有片淡青色的鳞片状印记——和江逾白的金属鳞片生长位置完全重合。

　　“是小江哥哥给的。”清欢呢喃着，指尖摸索到枕头下的机械蝴蝶，“他说等蝴蝶能飞了，就带我们去看真正的海......”

　　记忆如潮水倒灌。
　　十二岁的沈清欢蹲在少管所围墙外，听着墙内传来的金属敲击声。江逾白隔着铁丝网递出个纸包，里面是用易拉罐拉环做的贝壳脚链：“送给小欢，以后每次下雨，贝壳都会唱歌哦。”

　　“骗人，贝壳怎么会唱歌？”
　　清欢噘嘴时，江逾白忽然用铁丝勾住她发梢，往她手里塞了颗薄荷糖：“等我出去就给你做会唱歌的贝壳，里面藏着能录音的齿轮——就像把海浪装进金属罐子里。”

　　沈砚攥着芯片冲进实验室时，林淮正在解析齿轮内的深蓝粉末。
　　“这是初代双鲨的基因稳定剂，”他将显微镜下的荧光颗粒投屏，“但在江逾白体内，这些粉末正在和机械零件发生共生反应——就像......”
　　“就像他在把自己改造成容器。”沈砚插入贝壳芯片，屏幕上突然跳出段加密视频。

　　画面里的江逾白戴着兜帽，背景是燃烧的实验室。
　　“老沈，如果有天你看见这段录像，说明我已经失败了。”他扯下兜帽，露出半张机械义脸，“清欢不是普通的基因病患者，她体内沉睡着初代双鲨的......”

　　视频突然雪花乱闪。林淮皱眉敲击键盘，却在此时听见窗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
　　沈砚冲到阳台，只见暴雨中那辆哑光黑摩托正蛇形穿过街道，车尾的银色风铃碎成两半——其中一半正挂在沈清欢的机械蝴蝶上。

　　“接住！”
　　江逾白的声音混着惊雷炸响。沈砚看见他抛出个防水袋，里面滚出沾满机油的笔记本，封皮上用齿轮刻着“NHXW-07&NHXW-09”。而在摩托车后座，赫然坐着浑身发抖的沈清欢，她脚踝的贝壳正在雨中发出蜂鸣。

　　“带她走！”江逾白甩动金属丝缠住追击的黑衣人，“去旧船厂的废灯塔，那里有屏蔽磁场！”
　　沈砚这才注意到，江逾白的机械义眼正在渗出蓝液，脊椎处的金属接口已经烧得通红——那是义体过载的征兆。

　　废灯塔的铁锈味里，沈清欢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江逾白单膝跪地，用扳手撬开地板下的暗格，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机械零件：“小欢，还记得哥哥教你的摩斯密码吗？”

　　她点点头，指尖抚过零件上的鸢尾花刻痕。
　　“这些是给你的礼物，”江逾白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忽然咳出黑血——那是义体排异导致的内出血，“等齿轮转满三十圈，就把它们拼成......”

　　灯塔外传来子弹击穿铁皮的声响。
　　林淮突然将两人按在地上，基因共鸣的蓝光在墙面上投出双鲨游弋的虚影。沈砚看见江逾白趁乱将枚齿轮塞进清欢掌心，齿轮边缘刻着极小的“SQH”——那是沈清欢名字的缩写。

　　“老沈，带她从密道走，”江逾白扯下脖子上的鲸鱼吊坠，塞进沈砚口袋，“我撑住他们。”
　　“一起走！”沈砚抓住他机械臂，却触到皮下松动的零件——那里的金属骨骼已经断裂。

　　江逾白忽然笑了，露出犬齿上的银色唇钉：“还记得少管所的樱花树吗？我偷摘了朵夹在你课本里，你发现时骂我‘破坏公物’......”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机械义眼的红光却越来越亮：“其实那朵花下面，藏着我刻的字——‘谢谢你们让我相信，实验体也能长出心脏’。”

　　爆炸声响起时，沈砚被林淮强行拖进密道。
　　他最后看见的，是江逾白站在灯塔顶端，金属丝如蛛网般张开，将所有子弹折射成光雨。他后颈的鲸鱼图腾正在融化，与沈清欢脚踝的贝壳共鸣，在暴雨中划出巨大的荧光齿轮。

　　三日后的旧船厂，退潮的沙滩上躺着半枚鲸鱼吊坠。
　　沈清欢颤抖着捡起吊坠，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条，是江逾白的字迹：小欢的贝壳里藏着初代双鲨的基因密钥，别让深蓝实验室拿到。如果有天哥哥变成齿轮，记得把我装进你们的摩托车，这样就能永远和你们一起看海了。

　　林淮摸着吊坠内侧的刻痕，忽然按住沈砚肩膀：“他的义体核心可能还活着——在清欢的贝壳芯片里。”
　　沈砚望着远处海天交界处的乌云，想起江逾白最后竖起的三根手指。那不是“三日后见”，而是少管所时他们三人的暗号——第三根烟囱，是永远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