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弱惨剑修她拒绝训狗》方形圆圈

4、第 4 章

　　步入寺内，红墙青瓦入目可见，层叠石阶之上，主要坐落主殿与另两座侧殿，钟楼、禅堂与僧房以长廊相连，相对而建。

　　主殿高悬的匾额镌刻着“静心殿”三字，金漆斑驳，另外两座殿堂则是“三圣殿”与“纯阳殿”。庙宇依山而建，巍峨肃穆，却不似寻常寺庙幽静、远离尘嚣，反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香火不绝如缕。

　　石阶之下，一棵足需五人合抱的参天古树伫立于中庭，粗壮枝桠上挂满随风浮动的黑字红绸，一字一句都饱含题字之人的虔诚祈愿。

　　目光掠过正争相往古树上挂祈福红绸的布衣百姓，李吟雪从随身携带的芥子袋里拿出一副画像，看了一眼后就递给鸿芫，“这就是林长泽。”

　　鸿芫草草扫了一眼画像，“？”

　　只见画像上勉强被称为“人”的东西长着两个鸡蛋大的眼睛，没有鼻子，嘴巴就是一条粗线，本该是手与脚的部位更是画得惨不忍睹，怕是随意在路边拉来一个三岁幼童来画，都能画得比这幅强。

　　更不用说他是曾经见过林长泽的，此人虽然称不上是什么俊朗神秀的君子模样，但至少也算是个有鼻子有眼的常人水平，而不是……

　　见李吟雪已经开始依照那画像辨认往来的人群，鸿芫忍不住出声：“你确定这样能找到林长泽？”

　　“不知道，但是尽心找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的。”李吟雪语气淡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其实她第一次拿到这画像也觉得难以辨认，但她师尊曾说过，她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是最擅长抓重点。

　　手中的画像虽然粗糙了些，但该有的特征却并不会少，仔细查看一番会发现，林长泽的额角有道十字疤痕，唇边有两颗交错的痣，腰间还别着他的独特灵器。根据这些明显特征一一筛查，或许，未必不能有收获。

　　然而她费心努力找了半个时辰，眼睛都要看花了，却连一个符合她脑海中那些特征的人都未曾见到。倒是在骈肩累迹中被不少急躁的香客推搡，险些摔到地上，好在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鸿芫及时接住了她。

　　扶着她稳定好身形后，鸿芫无奈叹了口气。倘若真能按照这画像能找到林长泽，怕不是他的剑主日后能直接去衙门任职了，照着那些画像找通缉犯，必然一找一个准。

　　因逛完主殿一无所获，索性转角去往纯阳殿寻人的途中，一道声音精准传入李吟雪耳中，清脆如玉珠撞壁，掺杂了些再也忍耐不住的躁意，“我已经说过，我不认识你们的什么师妹，再敢拦我的路，休怪我不客气！”

　　“装！你还装！怜莘师妹的弟子玉牌都被你夺了去，你还敢说不是你对她下了毒手！”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倒真叫旁人以为我们神屿宗的弟子都是草包了！”

　　“谁知你是不是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迫害小师妹，否则她怎会受那么重的伤！今日被我们撞见算你倒霉，定要叫你尝些教训！”

　　听着声音，八成是神屿宗弟子没错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来了封灵寺。李吟雪扒住墙角，探了半个头去看。

　　那数名神屿宗弟子几乎围成大半个圈将一人拦在路上，被包围的少年身形颀长，湖绿色双眸，着一身月白窄袖锦衫，纤尘不染，腰间挂着刻有鸦纹的玉牌。

　　“我要了你的命——”沉不住气的宁灼提剑便上前冲刺，攻势凌厉，裹挟几道极为强劲的灵力向白衣少年袭来。

　　其他几名弟子也跟着使出剑诀，幻化出千百剑影，宛若一张编织细密的灵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试图绞杀被困之人。

　　面对一众猛烈攻势，白衣少年面不改色，掐诀于身前立了道防护罩，撩起薄薄眼皮，低沉看了气势汹汹的几人一眼，“找死。”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腰间悬着的剑尚未出鞘，白衣少年仅凭内力就将一群人打趴在地上，再起不能。

　　李吟雪还没有反应过来，鸿芫就已经认出那白衣少年的身份。

　　是钰竹！林长泽的首徒，惯常跟着林长泽一起作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介入一对世人眼中的恩爱道侣间，从中挑拨离间，让二人离心。而他则会扮演调和者的角色，表面劝和，实则不停煽风点火，让那对道侣互相猜忌甚至自相残杀。

　　世人皆道，他恨透了天下有情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剑主……”鸿芫刚想说那人就是林长泽座下弟子钰竹，却被神屿宗弟子发出的几声惊天惨叫打断。

　　只见为首的宁灼被打得鼻青脸肿，脸上再看不出从前的趾高气昂。

　　剩余的神屿宗弟子横七竖八躺倒在青泥地上，哀嚎的哀嚎，怒骂的怒骂。

　　“怪物啊！怪物！”

　　“我错了，师尊，我平日就不该偷懒，应该刻苦修炼的呜呜呜”

　　“错了错了，我今日出门就该算一卦的……”

　　“咳咳咳……师兄我打不过他个挨千刀的……”

　　“废物。”钰竹翻了个白眼，抬起脚从那些弟子身上踏过，往前走了几步，忽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踱步走回来，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歪七扭八的人，漫不经心道：“原本对你们说的那个怜莘师妹半点兴趣都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说，若是我将她捉来，像这样……”他低低笑了一声，视线落到垂落在地面的手掌，抬起脚尖狠狠踩了下去，压在那几根指节上来回反复碾了几下，宁灼顿时疼得额头冒出冷汗，痛得大叫：“啊——”

　　“碾碎她每一根手指，你会比现在还疼么？”

　　“刚刚不是还很有骨气么，继续吼啊，怎么不出声了，死了？”

　　毕竟十指连心，宁灼疼得受不了，用另一只手聚起灵力疯狂拍打钰竹踩他手的长靴，“好疼……放开……放开啊……”

　　可惜他的这点攻击在钰竹看来跟挠痒没区别，跟踢丧家之犬似的踢了他一脚，把宁灼踢得头“咚”一下着地，冷笑道：“这可怪不得我，是你们非要来招我，蠢货。”

　　做完这一切，钰竹仿佛心情愉悦，离去前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目睹全程的李吟雪无端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多管闲事，不然免不了一场硬仗。

　　“好看吗？”一道戏谑声音在李吟雪耳边乍然响起。

　　“？！”李吟雪被吓了一跳，惊恐转身，对上双眯起的狐狸眼，少年唇角噙着笑意，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显得无比诡异。

　　她顿时心跳如擂鼓，迅速小跑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同时也在纳闷自己都没发现他何时竟走到了她身后。鸿芫的气息还在，但人影却不见了，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或许这人隐匿了气息，又或许他修为在她之上……

　　可他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

　　感知到对方身上泛出的森冷杀意，李吟雪闭眼深吸一口气，神念微动，启唇道：“鸿芫。”似是响应她的召唤，下一秒手她里就多出把玄色灵剑，剑眼垂落的血月流苏轻晃几下，悄无声息缠上李吟雪皓腕。

　　“嗤——”剑刃刺进血肉的声音响起，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李吟雪闭眼的速度不及，几滴血浸入她眼瞳，令她产生条件反射眨眼流泪，眼泪混合着血液一起流出了血泪。

　　“好快的剑。”钰竹禁不住赞叹，随即单手扯出插进他手臂的剑，任由喷出的血液飞溅，他施力欲将剑刃甩开，没成功。那把灵剑巍然不动留在少女手中。

　　目光下移，触及握住剑柄的少女，面容艳若桃李，清冷绝绝。他又不自觉敛起眉峰，可惜，持剑之人修为低微，远远配不上这把剑。

　　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也就跟着把话说出了口：“跟着这么个低贱剑修实在屈才，不若换个剑主，改认我钰竹为主，如何？”

　　钰竹？！！李吟雪攥紧剑柄，脊背猛地升起一股寒意，原来他就是钰竹！

　　闻言，本想插入他心口的鸿芫立刻调转剑刃方向，刺向他的嘴，却在半途被他的骨扇挡住，剑身“滋啦”闪过几道青紫霄雷，衬得剑刃流光溢彩，他恨不能给钰竹直接戳出一个窟窿来，嘴上也不留情，“你才低贱，你全家都低贱！”

　　“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是很久没有体会过被活人忤逆的感觉了。钰竹眼神狠戾，他移开骨扇，往后退了几步躲过鸿芫刺来的剑锋，足尖轻点踏至虚空，一脚踹向李吟雪的手腕。

　　李吟雪吃痛松开了剑，却反手就甩出道火符，她肆意催动符箓，汹涌火焰霎时喷薄而出，幻化出一条灵活火蛇，攀至钰竹的衣角燃烧起来，火蛇一路焚噬，咬上钰竹的手臂与颈。

　　“我倒是小看了你。”钰竹声音喑哑，有种平静的癫态，只见他信手一抬，头顶飘来几朵乌云，恍然乍起道惊雷，紧接着淅淅沥沥下了场小雨，浇灭了他身上的火蛇。

　　李吟雪却懒得同他进行话语上的周旋，握紧再次飞回她手里的灵剑，带着腾腾杀气抵住他的颈，凛冽剑光似皎月照雪，她直视钰竹的双眼，嗓音温软却难掩刻骨恨意，“告诉我，林长泽在何处？”

　　盯着李吟雪的脸片刻，钰竹心神忽地恍惚一瞬，这副提剑质问他、冷然薄情的模样……竟莫名让他想起位故人，除了那张脸，简直别无二致。直到他颈间感到阵刺痛，才骤然回过神，原是李吟雪见他不愿说，又把剑刃往里怼了些，刺破他的皮肉。

　　李吟雪：“林长泽究竟在何处，你告诉我，我便留你一命，不杀你。”

　　他唇角绽开灿烂笑意，故意引得李吟雪注意，半晌，从口中吐出几字：“呵，你猜？”

　　话落，他轻轻拨动手中扇骨，化作数十片寒刃逼向李吟雪。见状，鸿芫从李吟雪手中脱出，飞快转动剑身形成阵圈护住她，瞬间横扫掉所有寒刃，碎裂的冰渣落到地面融化成一滩水。

　　很快，自钰竹脚下浮现出一道淡白光圈，仿若在池塘中央投入一颗石子掀起的涟漪，光圈由中心的光点一圈圈四散开来，钰竹的身影也随之逐渐消失。

　　眼见要再次错过找到林长泽报仇的机会，李吟雪再也顾不上其他，她飞速伸手掏出芥子袋里所有的符纸，看也不看就朝身形即将消散的钰竹甩去，眼圈泛红，愤怒到了极致，“别走！不要走！告诉我，林长泽究竟在何处？！”

　　“剑主——”鸿芫化为人形拦腰紧紧抱住失控的李吟雪，尽量压低声音安抚她：“冷静些剑主，既然钰竹在此，那就说明林长泽现在肯定也还在封灵寺，我们就是掘地三尺也把他找出来，好不好？”

　　李吟雪只觉胸腔的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快，仿佛血液倒涌般，陷入暴烈狂躁的情绪里。独自一人为青阳宗上下办理后事的日子里，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昔日插科打诨的师兄师姐、爱护并指导她修炼的师尊他们冰冷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她怎么会忘记，又怎么能忘得掉？

　　蓦地腰间被冰凉的硬物无声裹紧，再难动作，李吟雪怔然回魂，视线中猛然撞进一双琥珀色眼瞳，隐约能看出眼神里蕴着的担忧之意。

　　是了，她现在并不是孤身一人，李吟雪心道。她忽觉眼睛酸涩，下意识轻眨两下，便有温热液体从眼眶流出。

　　察觉李吟雪有要冷静下来的趋势，鸿芫才慢慢松开了她。有过数百年的磨练与经历，他太知道人在情绪失控下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了，或许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并不希望他的剑主也与那些人落得一样的结局。

　　一抬眸，他直直对上李吟雪脸上未干泪痕，顿时心弦一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抬起指腹温柔擦去李吟雪脸上泪水，又抓起她的手贴在脸边轻蹭，哄道：“剑主，别哭了，我发誓定会将那林长泽带到你面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