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爸妈找我谈心后，我彻底看清我内心 ...
-
下午的菜市场人声嘈杂，摊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
常乐奶奶挎着布袋子，慢悠悠地在一家菜摊前停下，手指拨了拨摊上的小白菜，眉头皱了起来。
“这菜叶子都蔫了，还卖这么贵？”她捏起一把小白菜，“早上卖两块，下午还一块八？便宜点，一块五我拿走。”
卖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粗壮女人，闻言立刻翻了个白眼，一把将菜夺回来：“老太太，你可真会挑时候！新鲜菜你嫌贵，下午来捡剩的还讨价还价？一块八最低了，爱要不要！”
奶奶一听，火气也上来了：“你这什么态度？菜不新鲜还不让说了？我买菜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
“哟，你还挺横啊？”老板娘叉着腰，嗓门比她更大，“一把年纪了，抠抠搜搜的，又想便宜又想新鲜，您当菜市场是您家开的啊？为老不尊！”
周围渐渐有人驻足观望，奶奶气得指着她道：“你、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买不买是我的事，你骂人算什么本事？”
老板娘正要再呛回去，一道清朗的男声插了进来。
“奶奶，怎么了？”
常乐放学没看到奶奶在门口等，索性来菜市场找人。
他快步走过来，一手轻轻扶住奶奶的肩，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老板娘：“不好意思，菜我们要了，钱不用找了。”
老板娘一愣，接过钱撇撇嘴，阴阳怪气道：“还是年轻人明事理，有些人啊，活了大半辈子，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常乐眉头微皱，但没接话，只是低头轻声对奶奶道：“奶奶，咱们走吧，回家我给你炒菜。”
奶奶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孙子温和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开。
两人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老板娘在背后故意扬着嗓子跟隔壁摊贩嘀咕：“看见没？那老不死的也就是有个孝顺孙子，不然谁搭理她？一把年纪了，没文化还爱折腾，净给人添堵……”
隔壁肉摊老板也凑过去：“哎，就刚才那老太太，天天和我吹她孙子是年级第一，傲得跟什么似的！”
卖鱼的大婶甩着湿漉漉的手凑过来，撇撇嘴接话：“南宁一中的年级第一有啥稀罕？又不是英航高级中学的，普通高中罢了。”她边说边用钩子狠狠戳了戳案板上的鱼头，鱼眼珠跟着弹了一下。
斜对面卖卤味的秃顶老板啧了一声，油光发亮的脑门往前探：“你们不知道吧？那小子本来能上英航的！”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嗓子，“初三那年跟人打架，听说被揍得住院三个月，错过考试才沦落到一中的。”
“哎哟喂——”老板娘猛地拍了下大腿，“这不就是报应吗？装好学生结果背地里打架斗殴！”她边说边用沾着泥的指甲把台面上的烂菜叶扫到地上。
卖豆腐的瘦高个插嘴：“我侄女跟他们同校，说是因为他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就被卖鱼大婶的拍案声打断：“管他啥原因！好学生能进局子？”她甩着粘着鱼鳞的橡皮手套，“要我说那老太太天天显摆，活该。”
角落里的修鞋老头剪断手里拎出来的一根线头，沙哑着嗓子道：“我倒觉得那孩子挺好的。”
全场瞬间静了一秒，老板娘却笑出声：“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她抓起一把蔫菜砸进泡沫箱，烂菜汁溅到旁边人的裤脚上。
修鞋老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
而这边，高兴刚推开家门，就看见高峻和许雅芝端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热茶，气氛莫名有些凝重。
“儿子，过来坐。”高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声音沉稳却不容拒绝。
高兴心里咯噔一下，慢吞吞地挪过去，屁股刚沾到沙发边缘，许雅芝就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前两天常乐在，我们不好多问……”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但今天，爸爸妈妈想和你好好谈谈。”
高兴拿起桌上的梨子啃了两口：“谈、谈什么？”
“你知道我们要问什么。”高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却温和，“你对常乐，到底是什么想法？这两天你和他我们都看在眼里，也猜到了一二。”
客厅的欧式挂钟滴答作响，高兴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认真思考过。
他低头盯着地毯上的花纹，许久，终于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喜欢他。”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不是朋友那种喜欢，是想和他在一起，有未来的那种喜欢。”
许雅芝她伸手摸了摸高兴的发顶：“儿子，我们知道常乐救过你。”她的声音轻柔，“你要分清楚，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因为感激才产生的错觉？”
高兴难得很认真：“不是错觉，我分得清。就像您给我讲的一样，遇见爸爸你就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想和他亲密接触，想和他分享一切事情。”高兴把梨子搁在桌上，“我就是确定……”
高峻轻笑一声，放下茶杯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回去：“我们不是要反对你。”他的大手覆上妻儿的交握的手，“你喜欢男生也好，女生也罢，只要是你认真选择的，我们都支持。”
许雅芝把高兴搂进怀里，他闻到了妈妈身上熟悉的香味。她的声音闷在他肩头：“我们只是怕你受伤……也怕你伤害了常乐。”
高兴在母亲怀里用力点头，发丝蹭得许雅芝下巴痒痒的。
高峻看着他们，突然伸手捏了捏高兴的脸，就像高兴小时候那样：“臭小子，想清楚了就勇敢去追。不过——”他故意板起脸，“要是敢玩弄感情，老子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高峻！”许雅芝嗔怪地拍了下丈夫的胳膊，三个人却都笑了起来。
高峻委屈地揉了揉胳膊，委屈道：“不是你说今天该慈母严父的搭配上场了吗？”
许雅芝又拍了一下他：“你怎么什么都往外漏！儿子还在这呢！”
高兴习以为常地背着书包走进房间，抱起那只还没来得及还给小姨的布偶猫亲了亲，然后开始写作业。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看到常乐就高兴，希望他高兴，想要他生活里填满了高兴。
最后一个高兴，指的是他自己。
周二。
高二（1）班的教室里，午休时间格外热闹，因为“狂暴朵拉”在开会，没守着他们午休。
王佳琪正咬着吸管喝牛奶，前排的林语转过身来，手指卷着发尾说：“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学艺体啊？我表姐去年学美术，考上了国美呢。”
周浩正翘着椅子晃悠，闻言笑出了声：“学艺体不就是走捷径吗？文化课分数要求那么低。”他手里的笔在指缝来回穿梭，“要我说，还是老老实实拼文化课靠谱。”
林语反驳道：“你没有去经历就不要觉得很容易。”她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几个同学都转过头来，“我闺蜜每天画到凌晨两点，颜料费比补习班还贵，这叫走捷径？”
周浩的椅子哐当一声落了地。
他张了张嘴，眼神在林语气得发红的脸颊上停留了好几秒，突然哑火了。
王佳琪趁机掰着手指算：“也对哦……画材费、集训费、校考路费……”她越说声音越小，“我妈肯定要说太烧钱了。”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陈默冷不丁来了一句：“我表哥学音乐的，现在在准备留学，一节大师课要两千。”
周浩抓了抓后脑勺，眼神飘向窗外。
他正要开口，张明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浩子，快上号，一会打不了两局就上课了。”
“来了。”周浩偷偷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最后往林语的方向看了看。
这时，王佳琪才凑到林语的耳朵边：“他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林语还在气头上，双手摊开耸耸肩：“谁知道呢。”
王佳琪将嘴巴贴到林语耳边用手挡住，继续道：“说真的，你还喜欢常乐吗？他上次……”
林语摇摇头：“肯定不了呀。再说了，你是真的没发现他和高兴……”
王佳琪：“？”
这时，隔得老远的杨钰蹲着溜了过来，抓住两人的袖子激动地疯狂摇晃，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高兴喜欢常乐！”
林语和王佳琪一脸震惊，异口同声道：“什么？！”
杨钰偷偷地指了指第一排，中间的常乐和高兴挨得很近，两颗圆圆的脑袋就右边那颗不安分。
常乐枕着手臂侧脸而眠，他睡着的时候嘴角会微微放松，露出平日里少见的柔和。
其实高兴一直都知道常乐是个很有狠劲的人，不管对别人还是自己。从面不改色地应对十几个混混到保持年级第一，他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任何人一旦僭越，他就会做出反击。
高兴屏住呼吸，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常乐的睡颜——他鼻梁上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因为睡觉而微微泛红的脸，还有搭在课本上骨节分明的手指。
睡梦中的常乐皱了皱眉。
高兴以为他要醒了，吓得连忙把脸埋进臂弯里，额头抵着冰凉的课桌。
就在这一瞬，常乐的头转了方向，面朝窗户重新趴好，只给高兴留个后脑勺。
不知过了多久，高兴偷偷抬起一点头，从臂弯的缝隙里望去，确认常乐睡得很熟后，这才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三个女生将方才高兴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王佳琪没杨钰那么激动，也没林语那么淡定，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像泄了气的皮球：“我要睡了。”
而这边，高兴压根没注意到常乐垂在桌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