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重生之夺命72小时》判七刀

120、第 120 章 坚强的女孩

　　陆万晨站在门口，一掏口袋，非常好，他又没有带钥匙。
　　“砰砰！爸，快开门，你儿子回来啦！”
　　“来了！”陆父举着锅铲给三人开了门，眼角笑出了细密的褶子，油渍斑斑的手背胡乱地蹭了把脸。
　　“陆叔好。”
　　“陆叔叔好。”
　　“小江，这位是郑逍云吧？听陆万晨说过，你们当自己家一样的，别客气。”
　　“陆万晨！还不滚去倒水洗水果，一天天的愣得跟块老木头似的。”
　　陆万晨跟郑逍云在初三就认识了，但郑逍云并没有去过陆万晨的家，也就不认识陆万晨他爸，第一次见到这个笑容豪放、说话不拘小节的长辈也是礼貌有规矩。
　　陆万晨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侧身溜进了厨房中，阴阳怪气道：“呦，糖醋排骨啊，这一屋四个人，谁最爱吃糖醋排骨呢？爸，你说呢，是我最爱吃吗？”
　　“你少在那儿贫，你跟我说说，你除了番茄炒鸡蛋，还有什么菜是不爱吃的？哪次不是连菜汤都能舔干净？”
　　“我那是美德，从不浪费，怎么到了您口中就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可不是饿死鬼投胎吗？你上初中前老是不爱吃饭，比人小姑娘还秀气斯文，一顿就吃小半碗。不过后来每顿都能吃一盆了，个子也长高了，人也长壮了。”
　　“爸，你真的不去想想自己的原因吗？”
　　陆万晨回想起之前各种各样古怪的饭菜，他爸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学的这些，不过后来好了很多，他爸会做越来越多的菜，看着也没有那么猎奇。从最开始的味道好到追求卖相，进阶到了色香味俱全，硬生生从厨房小白熬成了大厨。
　　“你这小崽子，小时候可挑了，这不吃那不吃的。”陆父已读乱回。
　　“是是是，我小时候可挑了，什么都不吃，我只喝水。”
　　陆万晨自然地接过菜刀，开始切菜，接着是洗碗、盛饭。
　　“陆万晨还挺勤快的，知道帮陆叔叔打下手。”
　　郑逍云望着厨房里一边忙碌、一边说说笑笑的身影，琥珀色眼眸暗了几分，睫毛低垂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别看陆万晨背后老是说他爸怎么怎么样，他心里还是很爱他爸的，只是不说罢了。”
　　“吃饭喽吃饭喽，”陆万晨端上最后一道菜，招呼着几人上桌吃饭。
　　江自明看着面前要卖相有卖相，要香气有香气的菜，真诚地夸奖：“陆叔，你厨艺见长啊，跟外面的酒店大厨有的一拼了。”
　　“那是当然，”陆父抿了一口酒，脸上红润润的，看上去更有神采，“不过啊，我比他们更厉害，我就随便学了学，没想到，哎，有时候天赋也是一种幸运啊。”
　　郑逍云：“……”他好像知道陆万晨那股自信是怎么来的了，完全就是随他爸了。
　　陆万晨歪着头，眼皮半耷拉着，一副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一扬，“爸，你说我们家厨房的墙怎么是黑乎乎的，别人家可不这样。”
　　“你小子又找打？”陆父心虚地盯着手中的酒，那是他之前炸厨房留下的痕迹。
　　“不敢不敢，”陆万晨笑嘻嘻地夹起一块红烧肉到他爸碗里，他已经很久没被打过，一时间竟有些想念，但还是不敢轻易尝试。
　　江自明也笑了，炸厨房的事情他也知道，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万晨都跑来自己家里吃饭，他说怕他爸毒死他。
　　江自明不忘记给郑逍云比了个手势，又在他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后者瞬间明白，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嘴角，不笑出声来，对长辈应该保持尊重。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有陆万晨在的场合永远不会冷场，他一边跟父亲说着大学校园里的趣事，一边跟江自明郑逍云两人分享着与父亲之间的趣事。
　　一顿饭就吃了两个多小时。
　　午后的阳光依旧灿烂，阳光斜斜地洒在地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的树叶上折射出七彩光芒，人们的交谈声也变得柔和悠长，混着晾晒棉被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
　　陆万晨伸了个懒腰，接着亲密地搂过两人的肩膀，眨着眼睛问道，“江自明，你回你家吗？”
　　回家吗？
　　江自明现在就站在希望小区里，走到他家也不过几分钟，那他……回去吗？
　　话一出口，陆万晨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随后用指节抵住太阳穴，狠狠闭了闭眼，整个人蔫头耷脑的。
　　他这张破嘴！没头没脑的提这个干嘛？
　　郑逍云狠狠地拿手指掐了一把陆万晨，陆万晨满心自责，也没理会他的小动作。
　　那句错话像是一枚投入深潭的铅球，砸碎了所有浮于表象的热闹。凝滞的空气里，连尘埃都不再浮动，阳光也定格在那一刻，只剩一片静默在三人间反复回荡。
　　“要啊，有家为什么不回呢？”
　　江自明咧嘴一笑，那笑容像是被强撑起来的纸片，虚浮地挂在他的脸上，勉强维持的弧度里藏着窘迫与不安，仿佛用尽全力维持着假面，随时都可能在沉默中碎裂。
　　陆万晨看着郑逍云，又眼神示意他赶紧说点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晚上吧，现在……还不着急，我们去长水街逛逛吧，之前高中的时候我们三个最喜欢去那儿逛了。”
　　陆万晨这才开口：“对！长水街！青春的回忆呀！”他兴奋地说着，重新搂过两人的肩膀，郑逍云推了推，发现推不动，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几人有说有笑，但江自明的笑意只浮在表皮，眼底始终凝着化不开的涩意，像是生硬挤出来的塑料花，混在一堆真花里，带着不合时宜的突兀。
　　江自明之前觉得自己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但却在这么一件小事面前溃不成军，他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不堪一击。一句不清不重的话就能让他长久的伪装轰然崩塌，像块轻轻一捏就能碎的玻璃，是连自己都厌恶的软弱。
　　江自明的脚步猛地一顿，看见了前方的一个熟悉身影——李岁澜。郑逍云也愣住了，只有陆万晨左瞅右瞅，不明白他们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李岁澜坐在轮椅上——
　　轮椅轻碾过下方的石板路，混着李父轻声的叮嘱，他会提前避开凸起的石子，在转弯处放慢速度，掌心始终悬在轮椅靠背上方，像守护珍宝般护着前方的女孩。
　　阳光斜斜洒落，父女俩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成温暖动人的剪影，在风中摇晃成一场无声的爱意。
　　“她怎么会，难道是那场车祸的后遗症？”
　　郑逍云呢喃自语着，那个喜欢奔跑、跳跃的李岁澜不复存在，她被束缚在了那方轮椅之中。
　　陆万晨这才知道他们看的是谁，那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他捅了捅旁边的江自明，小声地问道：“这女孩你们认识吗？”
　　江自明简单跟他说了下情况，陆万晨听得连连咂舌，一时既佩服这姑娘的勇敢，一时又开始悲叹命运的安排。
　　“不过，”陆万晨仔细打量着不远处女孩，有些不解地说着：“你们在这儿替人家悲伤什么呢，人家的脸色看着比你们好多了。”
　　的确，轮椅上的李岁澜穿着一身橘红色卫衣，像是一团跳动中的火焰，灿烂明媚的笑容比午后的阳光还要耀眼。蓬松的马尾随着笑声轻轻晃动，丝毫没有被身下的轮椅束缚住生机。
　　两人这才惊觉，他们的悲伤多余了，李岁澜虽然困于方寸之间，可周身漫溢出的却是自由的气息。
　　随着轮椅向前推进，李岁澜也认出了江自明和郑逍云，小姑娘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跟两人打着招呼。接着仰起头，跟身后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后者摸了下她的发顶，笑着走开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李岁澜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们学校放假了，回家来看看。”
　　江自明微微躬身，用恰到好处的力道稳住轮椅，像托住一件易碎的瓷器。
　　“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可以自己操控轮椅，这样还更好玩些，要不是我爸不放心非得来跟着我，早就不知道走了多远了。”
　　“那你好棒啊，”郑逍云缓缓蹲下，与李岁澜平视着，他是真心佩服这个女孩儿，命运的重锤一下又一下的砸向她，却震不开她骨子里的韧劲儿，即便失去了双腿的支撑，她的眼睛仍是那么明亮，那么充满希望。
　　李岁澜是个不经夸的人，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整张脸看着红扑扑的，确实很有气色，不像是正在养伤的人。
　　“那你再夸夸我，我就喜欢听别人夸我呢。”
　　李岁澜眨巴着眼睛，睫毛一扑一扑的，眼底像是揉碎了万千星辰般明艳动人。
　　陆万晨站在一旁，看着聊得开心的几人，他也蹲下身子，笑得很温暖，“岁澜妹妹，初次见面，我叫陆万晨。”
　　“哇！又是一个帅哥，我今天运气真好啊，能一次见着三个帅哥。”
　　陆万晨脖颈微微后仰，下巴微扬着，眸光流转间满是对自我帅气的欣赏，连郑逍云的白眼都没有注意到。
　　江自明看向李岁澜的腿，眉间一抹不忍之色。
　　李岁澜一回头便看到了他满脸的悲凉，一时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着：“我的腿受伤了，你难过个什么劲儿啊，好好的一张帅脸，应该是用来笑的，才不要这样拧着眉毛撇着嘴呢，一点儿都不好看。”
　　“是吗？”江自明刻意地挤出一丝笑。
　　李岁澜一眼就看出来了，真笑和假笑的区别实在是太明显，她嘟囔着：“要真心的笑啊，发自内心的、快乐的笑容，今天难得天气这么好，你不为别的，也为这样的好天气笑一笑啊。”
　　李岁澜的指尖灵巧地扣住车轮两侧的手轮，轻轻一推，金属轱辘便欢快地向前滚动。衣摆扬起的弧度里裹着清风的私语，银铃般的笑声顺着轮椅碾过的痕迹，在铺满阳光的街道上跳跃成灵动的乐曲。
　　郑逍云浅笑着，“你小心一点儿。”
　　陆万晨看呆了，一眼不眨地盯着李岁澜……身下的轮椅。
　　李岁澜转了两三分钟后，又回到了三人的面前。陆万晨凑了上去，眼巴巴地望着轮椅，“你这个看起来好酷啊，我也想玩玩。”
　　此话一出，吓得郑逍云捶了一下他，示意他闭嘴。
　　李岁澜倒不觉得有什么，笑眯眯地开口，“要不我起来，让你来坐坐。”
　　“可以啊，这个主意好。”陆万晨几乎兴奋地要跳起来，他还没坐过轮椅呢，心里有点想法。
　　又是一锤落下，这是江自明打的。
　　就在刚刚，李岁澜跳跃的笑声像是初春的惊雷，震碎了压在他心头已久的阴霾。原本低垂的肩膀也不自觉挺直，连呼吸都染上了阳光的温度，那些蛰伏已久的勇气正随着李岁澜灿烂的笑容破土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