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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铜钱 ...

  •   铜/钱?

      压下心底的疑惑,陆扶摇徐徐起身,面色露嘲讽,“一枚铜/钱可收买不了人。”

      “这枚铜/钱,是随臣自云州而来。”

      又是云州。

      陆扶摇拾起桌上的佛珠,微微扬了扬下巴,“接着说。”

      “臣乞娘娘凤目先鉴。”

      陆扶摇看着苏寒清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铜/钱,却没有伸手接过,只是垂下了眼睛。

      带着划痕的铜/钱正无辜地躺在苏寒清白皙的手里。圆心的方形在她眼里逐渐扭曲,逐渐扭曲成了眼睛。

      透过这只眼睛,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那一件血衣,听到了混杂着马蹄声的春雨。

      她觉得心跳多跳了两拍。

      “这是......”

      拿起铜/钱,陆扶摇反复细看,手指不住地微颤,“假/钱?”

      “是。假/钱。”

      听到这确切的答案,陆扶摇忍不住闭上了眼。

      她早该想到的。

      当年云州发生了这件大事,她早该想到的。

      “接着说。”再睁开眼,陆扶摇面色恢复如常。

      “是。”苏寒清对上陆扶摇的眼睛,将已经排练过无数次的言语娓娓陈来,“这枚铜/钱,是臣进京时所用的盘缠。像这样的假/钱,臣足足有两吊。”

      “这假/钱,在云州如何。”

      “泛滥。云州真钱千株不足十。”

      “这云州还真是......”许是怒火烧尽愤慨之言,陆扶摇只是微微摇头,“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个小太医,冒着得罪崔晦明的风险也要告知她,着实不一般。

      他是谁?

      “臣志不在高远,惟愿世清平。”

      陆扶摇听着这老掉牙的陈腔滥调,忍俊不禁,“你这太医,可真像本宫的一位故人。话里套着话。当个太医倒是屈才,更适合和那老狐狸打机锋。”

      陆扶摇看着苏寒清微微低头,思索半晌,觉得有些好笑。

      她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但是这人实在合她眼缘,若真能查清底细,留在身边任用也不失一桩美谈。

      “若娘娘愿降恩霖,赐臣朱衣象笏,香车宝马。臣感激涕零。”

      “若只求高官厚禄,中书令也是个好人选。”伸手轻抚面前人的脸庞,陆扶摇有些感慨,“实在不行,太皇太后也并非吝啬之人。”

      双瞳剪水,眉分八彩,身姿清俊似竹。正是太皇太后所钟爱的。更重要的是,太皇太后是一个怜惜美人的,跟着太皇太后,日子只会比在她身边更加舒心。

      “可娘娘你也知崔中书令门客三千,臣去了,只怕是明珠入暗巷,不见天日。至于太皇太后.....小人不通佛法,恐难讨太皇太后的欢心。这般下来,只有娘娘肯怜惜了。”

      手底的人扬起脸,将颈部送到她手里。

      感受着手下的细腻的触感,陆扶摇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听到他的脉搏在她手下的跳动,一下一下,跳着他的呼吸。只要她动动手,制住脉搏的跳动,他的呼吸就能停止。他的面色会先变成芍药般炽烈的红,接着会怎样呢?会褪色,变成苍白了无生息的尸体。

      陆扶摇勾了勾嘴角,将手收回去,“去煎药吧。”

      “是。”

      苏寒清站起来,朝陆扶摇行礼,正准备要下去。

      “哦。对了,你叫什么。”看着人就要下去,陆扶摇突然想起忘了问他的名字。

      “臣苏寒清。云州人士。”

      听着这到名字,陆扶摇只觉得有些耳熟,却不记得是在哪见过听过。

      “下去吧。”

      估计也不是重要的人物。陆扶摇摇摇头,拾起桌上的佛珠随意套在了手上起身照看李旭轮。

      许是真得难受得紧,无论是磅礴大雨还是往来朝臣都没能吵醒他。

      “你倒是睡得舒服,母后可是忙坏了。”掏出手帕,陆扶摇轻柔地贴上了他的额角,擦掉渗出的汗珠,“旭轮,要快点长大啊。”

      看着李旭轮那肥嘟嘟的脸,陆扶摇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他睡着了。听不到。

      可惜他长得像她,不见故人影。

      替孩子掖好被衾,陆扶摇放下帷幔,轻手轻脚地出了紫宸殿。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害她。

      泼天的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只剩下白玉阶上的水光晃荡,摇皱了琉璃宫灯灯影。

      踏出殿门,心腹楼衔霜便跟了上来。

      “去偏殿说。”

      陆扶摇截住楼衔霜的话头,转身就往偏殿走。

      “娘娘!”

      想到偏殿的血色,楼衔霜便不由皱眉。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灯光打在她半侧脸上,显出几分阴寒。此时的她,不像养尊处优的太后,倒似从业火里爬出来的罗刹。

      耳边是呜咽的哭声,但陆扶摇知道,那只是风吹过宫道的异响。

      宫殿重檐几万里,埋不尽累累白骨。

      你方唱罢我登场。胜者一袭黄袍,万里江山入怀。败者一坡黄土,枯骨饲犬。

      只是无论谁输谁赢,底下的宫人都难逃囹圄。

      那又如何?她又不是底下的宫人。

      “娘娘。小人真的不知道是谁要害陛下。”

      陆扶摇嫌恶地退开半步,避开宦官的手。

      “好好想。”将宫灯放在地上,陆扶摇接过楼衔霜手中的鞭子,“凡陛下入口之物,你皆尝过。为何独你无恙?本宫资质愚钝,还望你为本宫解惑。”

      “娘娘。小人真的并不知道啊!”

      陆扶摇看着宦官不住磕头,心烦意乱。一鞭子就甩在地上。

      “本宫问一句,就答一句。”

      “陛下可曾往他处用膳?”

      “无。”

      “可曾离尔之耳目。”

      看着宦官低得更深的头,陆扶摇已经明了,“本宫耳目,周于宫阙。禁闱之内,动静皆知。问你,不过是捷径。”

      那宦官低着头,陆扶摇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看着他微颤的身躯,也知道只剩最后一根茅草了。

      “现在说了,可饶尔一命。”

      想到陆扶摇初初临朝时的雷霆手段,宦官最终还是没撑住。

      “陛下曾去上阳宫。”

      上阳宫?太皇太后?

      将鞭子扔下,陆扶摇若有所思的带着楼衔霜离开了。

      “娘娘。”

      楼衔霜看着陆扶摇出神地站在廊上,不由地有些担心。风雨已停,可天气仍旧寒凉。

      “嗯?怎么了。”陆扶摇回过神,安抚道,“我虽心疼旭轮,但还不至于大半夜找太皇太后的麻烦。”

      “只是我有些心慌。我们刚至行宫不过两日便生如此大乱。”陆扶摇手抚上心口,“上一次还那么慌还是在他要出征前一天晚上。”

      那一次心慌,是李宣遭人暗算惨死他乡。这一次呢?

      难道也是她惨死异乡吗?

      “瞧你那担心的模样。”回头就撞上了楼衔霜担忧的眼神,陆扶摇摇摇头,接着往前走,“母后虽非李宣他生母,但也不至于倒戈崔晦明。”

      “毕竟。”勾了勾嘴角,陆扶摇旁若无人地说出宫中旧闻,“若没有她杀了崔贵妃,当年李宣也坐不上这皇位。”

      回想起李宣夺嫡时,太皇太后胆怯却坚定刺入崔贵妃身体的匕首。陆扶摇的心颤了颤。是了,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

      “但本宫这位母后向来贪得无厌。若崔大人真的舍得,倒戈也是人之常情。”陆扶摇话锋一转,“几更了?”

      “还有半刻钟就三更了。”

      夜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节 。

      “等不及了。”摇摇头,陆扶摇直接吩咐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等到天明,再去找只怕颗粒无收。”

      即刻领悟到陆扶摇的言下之意,楼衔霜道,“那属下这就去上阳宫。”

      “嗯。”陆扶摇点头,仔细嘱咐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不知母后有何算计。仔细些,莫要打草惊蛇。”

      “是!”

      陆扶摇看着楼衔霜抱拳行礼后就宛若影子一般融入夜色之中,不由长舒一口气。

      李宣走得虽急,但并非没有后手。御林军夜飞骑的将领楼衔霜与她一样皆在李宣潜龙时期侍奉左右,也是她现在在深宫唯一能信任之人。

      可惜还是人太少了。若朝堂上皆是这般忠心的人,她何苦夜夜失寐?

      陆扶摇重新走回紫宸殿。

      宫女静立两侧,而那个苏寒清已经捧着药碗站在龙床边缘。

      “我来吧。”陆扶摇撩开帷幔,将小皇帝抱在怀里,才接过苏寒清手里的药碗。

      “娘娘刚才可是去见了楼将军。”

      手微微一顿,陆扶摇讥笑,“你这太医,就不怕好察致灾?宫闱之间,多察招祸。”

      “微臣受教。”

      陆扶摇看着苏寒清敛容低首,还是不忍心缓了语气,“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不说,也是为了你好。”

      拿起汤勺,陆扶摇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李旭轮口中。谢天谢地,人虽闭着眼,但还会吞咽。

      将药喂完,陆扶摇有些疑惑地看向苏寒清,“怎么不去歇息?”

      “娘娘未曾歇息,臣不敢。”

      “你下去吧。”陆扶摇为孩子盖好被子,语带疲瘁,“暂歇耳房,听宣再入。”

      “娘娘呢?”

      有点意外,陆扶摇难得有了耐心,“我今夜歇在紫宸殿。”

      “是。”

      看见苏寒清终于有了下去的念头,陆扶摇微微摇头,露出一抹感慨的笑。

      不仅是样貌有两分相似,性格也有那么两分相像。可再是相像,人死不可复生。

      “娘娘。出事了。”

      还没等人走出殿门,楼衔霜便像一阵风一样闯了进来。

      “小声说。”

      怀里的孩子似乎要被吵醒了,陆扶摇忙伸手轻轻拍着。

      “那宫人自缢了。”楼衔霜用气音说道。

      真是混账!

      并不意外幕后之人的手段,陆扶摇还是忍不住愤慨。

      “确定是自缢?”

      不是。陆扶摇在心中回答了苏寒清的疑问。会自缢的人,可熬不到上阳宫照料太皇太后。

      “属下去到时,人早已挂在腰带上。”

      “挂在腰带上未必是自缢身亡。”将孩子平稳放好,陆扶摇看向站在门口的苏寒清,眼睛里闪过审视,“苏太医可会检视尸骸?”

      “会。”

      陆扶摇满意点头。

      “那你陪我走一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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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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