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高烧呼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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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的大起大落击垮了许翎断食一天的身体，三伏天的C城，半夜两点的暑气仍不容小觑，许翎裹着两层被子冷得瑟瑟发抖。她对林迹是跨越三千多公里的远嫁，不算上林迹本人，许翎在C城是真真正正的举目无亲。自从初三暑假那件事发生后，许翎收敛起咋咋呼呼的性子，转而走向内向敏感的另一个极端。就当下所处环境来说，许翎只有曾梦圆这个同事里的老乡称得上位朋友，可别说对方现下正在孕晚期，就算人家行动自如她也不好意思深夜劳烦一位半熟友人。至于林迹的父母，这两尊大佛恐怕就连林迹本人生死攸关都难请下凡，又何况是许翎这个儿媳的一点头疼脑热。
多喝热水，许翎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万能公式。
胳膊打着摆子撑起上身，强提一口气从枕边扒拉过手机照明，她的腿部肌肉在高温炙烤下变得绵软无力，双脚甫一触地，许翎整个人就都折倒在地上。床下铺了地毯，毛绒绒地暖和，许翎没力气爬回床上，干脆自暴自弃地合上眼睛，任由自己陷入昏迷。
“你怎么给人当老公的啊？人烧得药都喂不进了才送医院，看着小姑娘瘦的，跟着你指定没少受罪！”
许翎醒来后一味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放空，等隔壁床大姨疾言厉色的吐沫星子飞过来，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小姑娘正是自己。
老公？林迹回来了？
她扭头去寻人，视线恰好和端着药碗陪床的许荆对上。
“你送我来的。”
许翎用的陈述句，话里没有感激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把许荆做过的事从当事人的角度再讲给他听。
“是他送你来的，进了医院倒是急急忙忙，早先家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姨黑白分明，即使对许荆到院后的表现表示认可，却也不忘数落他之前的失察。看她这义愤填膺的劲头，想必在许翎醒前就已经抨击过他很久了。许荆脾气倒是好，不解释不反驳，就低着头耐心受教，注意力主要放在碗里的药上，他早拿勺子把温度搅合适中，等许翎醒转马上可以入口。
“您别怪他。”叽叽喳喳的插嘴搅得许翎脑仁疼，及早说明真相好让大姨少些闲话，“好久不来往的亲戚，已经做到份儿了。”
“嗷哟，亲戚急成要亖人的样子，小伙子好心的很欸。”
大姨惊奇地上下打量着二人，不冷不热，远亲无疑了。再看许翎似乎并不领情，又支起输液的手要过来说上两句公道话。还好大姨的女儿付费回来，一脸抱歉地拽回母亲，这才还病房一个安宁。
“你打车过来的吧？车费医药费多少，劳你奔波了一晚上，我三倍还你。”
许翎坐起身子，脸色还虚白着就等不及赶许荆走。
“公司配了车，不……”
“那就三倍油费。”许翎打断他。
“月底报销油费。”许荆一一驳回她的报酬。许翎跟他的切割似乎是物理意义上的，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每一寸皮肉都在狰狞地断裂、破碎。求仁得仁，又何怨。飞速藏好眼底的受伤，再抬头已又是坚不可摧，“先喝药吧，我试好温度了，等会儿别凉下来。”
“你尝过了？”她有意挑衅。
“碗壁能感触到。”他仓皇退却。
“这有什么？以前我喝进嘴里你还敢来试……”
“许翎！”
他总算破功，没感受到预想中的痛快，许翎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接过药来一口闷掉。
嘶，好苦。
她不能一个人苦，哪怕丧心病狂也要把苦扩散出去，“你这么缜密的人，怎么会觉得隔着一层陶瓷的内外温度会是一致的？你仅凭自己的臆想就去揣测真实的结果，真是大错特错。”
“至少有一点绝不会错。”许荆紧咬牙关，誓死守住最后的底线，“那就是，这样的结果，它一定会是苦的。”
“不管苦不苦，试都不敢试你就是懦弱！”
昨晚高烧的冷汗还没擦净，泪又糊了满脸。许翎将身体团作一团，像幼时一样抱紧自己流泪。
“2床病人，医院需保持安静，请您配合。”
路过的护士上前示意，制止了他们之间的对垒。
临床大姨原本正看戏，热闹没了瞧着他俩的气氛也不敢再多说话，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输液瓶中的药水速度均匀地逐滴坠落。
许翎有时候真想撬开林迹的脑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本来说好等许翎出院后就和许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二人再无干系。可林迹这个拎不清的，听说许荆要搬走，特意打电话过来请求许荆就此住下，好帮他照顾许翎，电话里说她不会洗衣、不会做饭，雨天还总忘带雨伞，把本就放心不下的许荆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许翎火速拨过视频对他抗议，对面一个问题把她问哑火——临走前洗衣机里提前叮嘱过的床单记得晾了吗？仅此一句，林迹直接KO许翎，让她绞尽脑汁也扳不会回这一城。
“我不需要你，你走。”许翎看也不看他一眼，指门赶他出去。
“不需要？不需要那为什么在生病时最先向我求助？”许荆不想下她面子，只是不想让许翎因为执拗而拒绝接受更好的照顾。前天为她扔垃圾时他都拆开看了，林迹订的哪些外卖在他眼里都是预制的垃圾食品，对她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心疼得不行，却恼恨自己早就没了呵护她的立场，“我问过林迹了，昨晚你压根没有试着联系过他。”
“找他做什么，他在出差，你别……”许翎又不自觉地碰起鞋尖，试图辩解。
“你想说是你误触了？”
他的步步紧逼激得她口不择言：“对，我原本要打120的！”
“想拨打120却不小心点到了我？”不用解除锁屏，许荆可以直接从她手机调开紧急求助界面与她对峙，“因为我的联系方式就在公共紧急号码栏的下面，是你紧急联系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所以呢？你要证明我很需要你并以此嘲笑我，还是又要告诫我做人道德不要这么低下？”
既然被抓个正着，许翎也就不演了，无所顾忌地用自己的尊严硬刚许荆的洞察。
“以前是我说话太重了，这是我的错，我认。你在医院里说的都对，是我懦弱，畏手畏脚地伤害了我们之间的兄妹关系。我的错误我会改，也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至少等林迹回来你再让我走。”他轻拍许翎抽噎的肩，像曾经的许多次那样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为她提供充足的安全感。
许翎侧耳倾听他沉稳的心跳，恍惚间感到许荆似乎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日子，于是鼓起勇气向他发问：“你还有别的要对我说吗？”
“嗯，还有。”许荆重新和她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把手机递回给她，“我到底不能随时在你身边，林迹才是能和你朝夕相伴的人，紧急联系人里把他也加进去吧。”
幻想破灭，她好像听了一个无聊的冷笑话。接过手机，在他眼皮底下补充好林迹的联系方式，许荆进厨房准备晚饭，许翎打开电视机做背景音，借电影情节反复品味刚才自己傻帽的心路历程，把自己逗笑了一次又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高烧呼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