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皇子竟是白月光》山涧榆

4、皇后娘娘

　　明芜认出那颁旨人正是齐皇身边的大宦官李福，他此刻板着脸，亮出符牌，一身红色官袍威风凌凌，周围跟着一群训练有素的皇帝亲卫，吓得百姓皆垂头让步，不敢发声了。

　　陆徊一怔，神情有些微妙，当即拱手发问：“陛下旨意，臣自然不敢不从。只是敢问公公，其中可有误会？”

　　李福一甩袖口，避而不谈：“其中误会，陆大人当面与陛下解释吧！”他指挥两名侍卫手持枷锁朝其走去，“大人请吧，别让咱家难做。”

　　这样一说，便是形势严峻，无话可谈了。

　　陆徊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显露，君子般主动伸平胳膊，被枷锁套住手腕，身姿挺拔的朝队列走去。

　　不过片刻，局势调转。

　　线人在人群夹缝中不经意的抓了抓耳朵，打暗号告知明芜之后书信联络。她收回视线，知晓陆徊这事算是无翻身之地了。
　　于是适时发声，踟蹰道：“公公，既如此，那刺杀一事——”

　　李福转头看向两位贵人，能跟在齐皇身边多年，他心思当然活络，行礼道：“正巧，皇后娘娘前些日还在念叨公主与三殿下呢，您二人先去同娘娘谈谈心，旁的事之后再说。”

　　明芜微微含笑，瞥郁辞一眼，应下：“既如此，劳烦三殿下为安平带路了。”
　　郁辞亦抬眸回视，莞尔道：“好。”

　　李福见他们一来一回，很是活络，再次行礼道：“哎，二位殿下珠联璧合，老奴先道喜了。”

　　明芜知晓他这是误会了，也不解释，温声道：“承公公吉言。”

　　郁辞却是觑她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似是高兴，又像失落，很快他也重复了句：“承公公吉言。”

　　待李福走后，他们一路无言，在宫人的通报下，便进了坤宁宫，朝皇后欠身后落座下来。

　　皇后江氏云枝，性情柔和，育有一儿一女，便是那大皇子睿王和送去燕国和亲的长公主长乐。她早就摸清了安平的习性喜好，如今见到真人，更是怜爱，急忙免礼：“真是个如玉如雪的孩子，倒怪不得坊间有传言说是仙子下凡呢。”

　　明芜落座，想这皇后久居深宫竟也消息灵通，只好答道：“娘娘也说是传言，当不得真的。”

　　江皇后含笑道：“公主这话倒是谦虚了，若不是澜儿已娶妻，本宫真真想让你二人相处相处，总归是没有坏处。”

　　澜儿便是大皇子郁澜，二十有七，早早就立府封王，妻妾成群，孩子都落地三个了。

　　明芜心里冷嗤一声，余光扫了眼对面一直不声不响的郁辞，她与三皇子和亲一事是早就拟定好的，天下皆知。如今皇后这话，表明了不把人放在眼里，想也知道郁辞平日里的处境，四位皇子中，最小的四皇子也出宫立府，娶妻生子了，只有他及冠一年了还未封王，倒真是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

　　少女指尖轻抚茶盏，温和摇头，说着阳奉阴违的话：“睿王殿下一表人才，与王妃恩爱有加，安平倒是羡慕。”

　　江皇后却误解其意，讶异道：“你二人已经见过了，那澜儿今早还与本宫说想与公主见一见呢。”

　　明芜：“在金銮殿上远远看过一眼。”不待皇后回答，她言笑宴宴道，“娘娘这可有糕饼，安平与三殿下从宫外走来，听闻娘娘宫中善做糕点，有些嘴馋。”

　　江皇后拿起茶杯酌饮一口，权当应下，半响才装作看到郁辞的模样：“瞧本宫这记性，竟忘了辞儿也在此处。”她嘱咐旁边的宫人，“叫小厨房做些新研制的杏花糕送过来。”

　　郁辞像是才回神，眉目平静，想要开口道谢却被一声咳绊住，缓了缓才答道：“多谢母后。”

　　明芜虽早就知道与她和亲的是个短命鬼，是齐国的废物皇子。可如今才确切摸到这个界限，瞧他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不知怎么联想到师兄儿时染病的时候。
　　也是脆弱的，生怜的……

　　第二次了，她想，郁辞虽也有个辞字，可终究不是阿词。
　　明芜调整好思绪，提醒自己只需要扮个娇弱公主，不要节外生枝。可皇后的一番话却是让她无法忍耐。

　　江皇后掩面叹息：“辞儿可是又染病了，你瞧你，倒不如本宫身边的侍从，病了还知道离得远远的，生怕传染给他人。”

　　明芜下意识笑了，那一声有些冷硬，被姣好的面容一衬，倒像是花骨朵上的刺，不易察觉，一旦捕捉，便被刺破骨肉。

　　见二人不约而同看来，她解释道：“皇后娘娘多虑了，安平如今不也好好的待在这里，与娘娘交谈嘛。”
　　言下之意，便是明里暗里维护郁辞了。

　　江皇后没想到他二人竟私交如此，左右一瞥，言道：“陛下这门亲事倒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恰在此时，殿门被推开，侍女端着盛满香甜糕点的瓷白玉盘，轻着步子走来。

　　江皇后：“来的正好，还不给三殿下送去，别再传出本宫苛责皇子的风言风语。”

　　郁辞却不合时宜的起身告辞：“多谢娘娘好意，不过儿臣与公主殿下还要去找父皇商量要事，就不多留了。”

　　江皇后却只管喝茶，故意忽视这句话，片刻后，看向明芜：“婚事早已拟好，有何可谈。公主不如在坤宁宫晚膳，就当是家宴了。”

　　明芜回绝：“谢过娘娘好意，只是刺杀一事重大，有关两国和睦，是万万不可耽误的。”

　　此话一出，江皇后也不好多留，只好惋惜的送走二人：“罢了，下次本宫在叫你过来。”

　　二人从宫殿出来，并未叫轿子，明芜是没带使团进宫，齐皇宫又还未来得及给她安排，所以没有。而郁辞，她看了眼又咳起来的人，想他这处境，可能从未坐过轿子。

　　她刚要开口询问几句，却被前方的人群阻挡，那轿子不知抬着哪个后妃皇子，主人很是嚣张，宦官认出郁辞后竟大喊：“还不让开，当心冲撞了贵人！”

　　郁辞许是逆来顺受久了，竟下意识拉着她躲在墙角转弯处，被太阳一照，两道影子交缠在一起，有些拥护意味。

　　明芜也忘了提醒二人身份，她头顶堪堪到郁辞眉间，垂下眸便看到一截白皙下巴，那薄唇紧抿，正在克制的忍耐呼吸。

　　终于，那轿子远去，郁辞后退两步，偏头抵拳咳出来，平稳气息后道：“抱歉，那轿子里坐的是睿王。”

　　睿王，郁澜？他们前脚出来，他后脚便朝坤宁宫赶去。天下有如此之巧的事情吗？

　　明芜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郁辞的意思，又想到皇后今日对郁辞的态度，未免欺人过甚，想必是压根没想到他会一同前来，这倒是李公公擅作主张承她一个人情了。

　　听闻那郁澜喜好美人与美酒，估摸是在金銮殿上见到她后被美色迷惑，想找皇后牵线搭桥。无他，楚国如今势弱，就算是大皇子想要一个和亲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被郁辞一通搅和，坏了此事。

　　她颔首，心想郁辞还是有些聪慧的，这一天中也算对这人性格摸了个透，便明人不说暗话，直截了当道：“此事多谢。”

　　微风轻拂，白云飘过，洒下一片暗光，郁辞侧立在墙角，唇角挑起，却犹如暖玉含春，说出不加掩饰的话：“你我二人在齐国皇宫算是一条船上的，帮你也是在帮我。”

　　他解释自己保护明芜的缘由：“我一介废物皇子，虽无权无势，但保不齐被人除掉，能和公主和亲，是幸事。”

　　两国和亲，本是幸事。这话齐国朝臣说过，明芜自己也说过，可大概只有郁辞是真心的。

　　明芜没应，从阴影处出来，朝前走去。郁辞还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看着少女的背影。
　　孤傲，清高，又矜贵。
　　也离他越来越远……

　　可明芜却突然停步偏头，耳坠在光的照射下摇曳，碰下一缕发丝垂在肩头：“既然在一条船上，殿下还不赶快过来，留在岸边作甚？”

　　郁辞不知怎的竟不顾仪态，快步走了过来，唇角的笑意藏不住：“来了。”

　　这一应，让明芜的计划全被打乱，她暗自苦恼，本该是不闻不问，陌路一场，只当是扮家家酒的成亲游戏，却牵扯上了利益。
　　“利益”，这二字一出，任何事便如同失了心智般，不好收场了。

　　她心中叹息，暗骂自己，刚刚在暗处时怎么又在郁辞身上看到了师兄了呢？
　　第三次了，她目视前方，告诫自己再也不会误入歧途了。

　　等二人走到宫门处，却碰到了李公公的派来寻找的小宦官，手紧张的抓着衣袍，显然是一直在走，寻了很久。见到来人后一脸焦急，藏不住事的喊道：“事关重大，殿下们快去乾清宫吧！”

　　明芜与郁辞便快步跟着他走到乾清宫，还未进门，便听到齐皇的怒喝，伴随着重物砸地的声音：“放肆！陆徊，朕自诩待你陆家不薄。”
　　“如今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竟还在狡辩？”

　　明芜与郁辞对视一眼，藏下眼中惊讶，缓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