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温度》柚见青山

4、第四章 遛狗

　　下午一点五十，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就已经齐聚会议室，晏其坐在长桌的一侧。各个部门按照顺序上前做工作汇报，晏其在听汇报的同时会适时地提出相关问题。有些部门的工作做的不到位，也会被晏其毫不留情地点出来，负责人也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你和我说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不是部门负责人？数据来源不标注清楚？是不知道还是没调研？今天明天十点之前，把完善后的数据发给我。你如果不行，就换一个行的。”
　　轮到法务部的金总监做情况汇报，林攸宁则在旁边协助，于此同时，江承将制作的初步法律意见书分发给各个高级管理人员。
　　晏其突然打断问道：“重点说一下开曼群岛设立的SPV的合规性问题。”
　　林攸宁冲金总监点了点头，然后换到汇报的位置，他立即将准备好的ppt调出来并同步讲解：“从法律角度来看，这个SPV的主要风险集中在税基侵蚀与利润转移规则和外汇管制两方面。首先，根据OECD的BEPS行动计划，我们的SPV可能会被认定为受控外国公司，从而导致其在开曼的利润被纳入全球征税范围。其次，我们在将资金从SPV汇回国内时，可能会触发外汇管制，尤其是最近国内对外汇流出的监管力度有所加强。”
　　晏其追问道：“如果SPV被认定为CFC，我们的税务成本要增加多少？”
　　林攸宁迅速从电脑中调出一份数据：“初步计算，如果SPV被认定为CFC，我们的税务成本要增加15%左右，并且可能需要补交过去三年的税款。”
　　晏其挑了一下眉毛，单手托着自己的下颚：“有其他的合法规避风险的手段吗？”
　　林攸宁直视着正对面的晏其，停顿了一下回答道：“我的建议是在SPV的架构中加入实质性经营活动，确保其在开曼群岛的运营附合经济实质法的要求。同时，我们可以通过股息回流的方式将利润汇回国内，并利用税收协定网络来减少预提税的影响。”
　　晏其思考了一下，觉得林攸宁的建议是一个可行的方法，但是也势必会增加运营成本。“如果我们在SPV中加入实质性经营活动，运营成本会增加多少？”
　　对于晏其可能会提出的问题，林攸宁和江承在前期已经做出了较为充分的调研工作。他将ppt翻阅到相关的页面，然后回复：“我们已经与相关团队讨论过，运营成本的增加大致在10%左右，在预计成本的范围内。”
　　晏其点了点头，“继续汇报。”
　　林攸宁将位置又交还给金总监，继续在旁协助，并且在金总监被专业性较强的问题卡住时解围。

　　项目进程过半，晏其和林攸宁的工作接触越来越多。晏其承认他最开始对林攸宁产生兴趣主要是源于对方的脸，但是随着深入的接触，工作时的林攸宁、休息时的林攸宁、不同状态的林攸宁都吸引着他。他本以为自己的兴趣只能维持一个月，但事实却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他好像中了一种叫做“痴迷林攸宁”的毒。原本他只是借助工作之余慢慢侵入林攸宁的生活，可对方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你越是靠近，就越想更快的靠近。
　　一次饭后的休息时间，晏其偶然提到。“你的微信头像为什么是一只狗啊？”
　　“这是我养的一只比熊，叫拿铁。”大概是养狗人的共性，每当有人问及自己的小狗，小狗主人就难压抑住炫耀自己“狗儿子”的心。
　　林攸宁也是如此，他甚至展示拿铁的可爱视频给晏其看。晏其看到林攸宁从未有过的活人气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歪打正着，他想顺着林攸宁感兴趣的话题多聊聊，便满嘴跑火车说：“我也有一只狗。”
　　林攸宁眼睛闪着微光，询问道：“哦？是什么品种的小狗？”晏其卡了一下，淡定地胡编乱造：“是一只陨石边牧，叫Jackson。”
　　林攸宁说道：“那太好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出去带狗狗玩呀，拿铁特别喜欢跟别的狗狗玩。但是我朋友不多，也几乎没有养狗的。”
　　晏其回复道：“好啊，这周日你有事吗？没有的话，要不就这周日怎么样？”他在发出邀约的同时，也在心理盘算如何能完美圆了自己的“善意谎言”。
　　“我看一下。”林攸宁边说边打开自己的工作表，发现周日整天确实没有安排。“周日可以，什么时候约在哪里？”
　　“你平常喜欢带拿铁去哪里玩？”晏其对于狗狗的事儿一窍不通，只能选择反问对方。“我一般喜欢带它去北野公园，那里面有专门给宠物玩的设施。”林攸宁直接回答。
　　“那就北野公园，七点？正门集合怎么样？”“好。”林攸宁点点头。

　　林攸宁离开后，晏其回到办公室立马找来张助理，吩咐道：“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帮我买一只两岁左右的陨石边牧，名字叫Jackson。”
　　助理对老板的无理要求一脸疑惑问道：“晏总，狗狗名字这个都是主人自己训练的吧？”
　　晏其边翻阅着文件并签字，停下笔，抬头看了张助理一眼：“我不管过程，只要结果，还有问题？”
　　助理连忙道：“没问题。”

　　周末七点北野公园，“一人三狗”顺利会师。两人都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运动装，不看细节的话，倒有点像情侣装。
　　两只小狗初次见面，仿佛早已是多年的好友。一只毛茸茸的比熊兴奋地扑向旁边的陨石边牧。它们的鼻子轻轻碰在一起，嗅了嗅对方的气味，随即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开始绕着圈嬉戏玩耍。
　　两只小狗玩了一会儿各自回到“主人”身边，林攸宁给自家狗狗介绍道：“拿铁，那个小朋友叫Jackson。”拿铁叫了一声作为回应，但“Jackson”却毫无反应。
　　林攸宁介绍完，晏其也学着林攸宁的样子开始介绍：“Jackson，那个小朋友叫拿铁。”拿铁汪了一声，Jackson依然没有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拿铁。
　　看着Jackson的表现，林攸宁很是疑惑：不是有句话叫做边牧是边牧，狗是狗。怎么晏其的边牧的智商还不如自己的粘人小狗。
　　林攸宁知道宠物主人肯定不爱听别人说自己宠物的坏话，便小心地试探着问：“你的边牧真的很好看，但它小时候是不是受过什么伤，怎么有点笨笨的呢？”
　　晏其听到林攸宁的发问有点哭笑不得，而这时Jackson却响亮的汪了两声。
　　“笨笨”关键词突然激活了晏其的头绪，他开始头脑风暴、胡乱发挥：“其实是这样的，之前Jackson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回国就明显感觉它脑子比其他边牧笨，所以就又给它起了笨笨这个中文名。”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边牧竟然露出了一点委屈的神情，对于狗主人的诽谤，它恨不得直接说人话来表达自己强烈的谴责。旁边好朋狗又在热情的召唤自己，Jackson选择先放下怨气，快乐玩耍。

　　两只狗在湖边玩耍，两个狗主人无所事事就开始闲聊。
　　“你和江承关系这么好，你们认识多久了？”“我们是发小，父母那辈是好朋友。”
　　“我看到你们的毕业照了，你们是大学同学吗？”“准确来说，我们是研究生的同班同学，我们本科不是一个学校，不过在都在一个城市。”“真羡慕你们关系这么好。”“晏总从小到大的圈子里，估计也有不少这样一起长大的朋友。”
　　晏其叹气后开始卖惨：“唉，我们那个圈子无非都是利益纠葛罢了，哪有什么真朋友？”
　　与此同时，晏其十公里外的一个男人打了一个大喷嚏，嘴里念叨着：“谁又骂我？”
　　晏其继续卖惨：“不过还好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虽然离得远，不能经常见面，但是关系很好。”
　　林攸宁对于突然提及的双胞胎哥哥有些好奇，“那你们长得像吗？”
　　晏其回答：“我感觉还好，但是每个见到我们兄弟俩的长辈都说，我们长得不像，气质也不一样。我哥大概是属于温文尔雅的气质，我反倒是有点流氓的气质。”林攸宁听着长辈的精准评价忍不住笑了。
　　两只狗玩的难舍难分，将要分开之际，林攸宁问道：“晏其，一会要是没事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厨艺还可以的。”
　　林攸宁平常不是直接省略掉称呼，要么就是公事公办的喊晏总，他头一次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一阵暖流从心底划过，带出一片涟漪，试探问：“会不会不方便。”
　　攸宁直爽回答：“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不和父母住在一起。正好拿铁和笨笨还没玩够，但是家里食材不多了，我们得先去一趟超市。有什么忌口吗？”
　　“不吃鱼。”晏其对于林攸宁的细心没有丝毫意外，大大方方地回答。林攸宁笑了笑，“好巧，我也不吃鱼。”

　　两人选购后，林攸宁在前面开车引路，晏其在后面跟着。小区内外部车辆无法进入，晏其就将车停在路边。
　　“指纹验证成功。”林攸宁打开门后，稍稍让了半个身位，“你先坐，WiFi密码是我的名字全拼。”
　　晏其先进入屋内，满满的现代简易风格，全屋智能家居，将房子的功能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门口放置了一个机器，可以将脚踩在上面，然后机器就会出来类似保护膜的东西包住鞋底，就避免了客人进入需要换鞋，同时也不会弄脏屋子。
　　林攸宁换好家居服准备做饭，晏其觉得当甩手掌柜也不太好，起身询问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林攸宁充满笑意的回答：“不用，说好的尝尝我的手艺的，但是今天时间比较紧，不做太复杂的，下次有机会再做。”说完，林攸宁走进厨房。
　　三十分钟后，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锅铲与炒锅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林攸宁站在灶台前，动作娴熟从容，仿佛每一个步骤都在掌控之中。晏其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林攸宁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他的神情专注，锅内的热气升腾，让整个场景显得更加柔和。
　　晏其突然意识到，这种平凡的场景竟然让他如此动容和安心。
　　“洗手，准备吃饭了。”林攸宁的声音打断了晏其的思绪。

　　晏其来到餐厅，桌面上摆满了各式菜肴，色彩斑斓，香气四溢。
　　中央是一碗水煮肉片，浓郁的红油漂浮在上，脆而焦香的红辣椒和麻椒迸发着独特的香气。旁边是一碗红烧肉，肥瘦相间的肉块裹着油亮的酱汁，表面微微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浓郁的酱香中夹杂着八角与桂皮的辛香。
　　一盘翠绿的清炒时蔬点缀期间，青菜叶片鲜嫩欲滴，蒜末的香气与蔬菜完美融合。还有一碟金黄酥脆的炸春卷，外皮炸得恰到好处，咬一口就能听到“咔擦”得脆响。菜旁边在放着两碗晶莹剔透得白米饭，粒粒分明，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晏其有点傻眼，他有想过林攸宁所说的“略会”可能是谦虚，但是没想到能到达这种程度。
　　“晏总，菜怎么样？还可以吗？”林攸宁询问。“太强了，都震惊到我了。”晏其用着颇为夸张的神情夸赞道。
　　“林律，打个商量。以后非工作场合别叫我晏总了，听起来特奇怪，就叫我名字，行吗？”晏其极为认真的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在谈论什么国际大项目的重要决策。
　　林攸宁笑了笑，拉了一点长调应答道：“行”，听起来倒像是带有一点宠溺的意味。
　　晏其有点开心，“攸宁，你做菜也太好吃了，比我家里的阿姨做的还好吃。”
　　林攸宁听着对方的真诚肯定，嘴角也不自觉的有一丝丝上扬：“好啊，不过工作忙也不是经常做饭，空闲的时候肯定叫你来。”
　　吃完饭后，晏其主动请缨刷碗，林攸宁连忙阻拦：“怎么能让客人刷碗？直接用刷碗机就行。”
　　晏其装作委屈，绿茶气息慢慢地说道：“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难道我们除了工作关系，就没有别的了吗？”
　　林攸宁立马阻止了对方演技的发挥：“我们是朋友，但是你第一次来家里不能让你干活，下次吧。”
　　晏其一听到还有下次，内心雀跃：“好。”
　　晏其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主动告辞。林攸宁到衣帽间换了一身常服，“走吧，晏其，我送送你。”晏其走到门口，将鞋底的塑料膜摘下，随手扔进垃圾桶。林攸宁将晏其送到停车点，目送对方离开后，进到自己的车里启动车辆，将车开进小区停到车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