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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调解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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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是周一,因为前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王安然深夜11点又出门与潘晖狠狠地嗨了两个小时,中途还试着喝了两杯啤酒,结果是,王安然再次成功地让潘晖充当了「护草使者」被抗回了家。
当潘晖那骂骂咧咧的「再让你喝酒我是孙子!」的话随着重重的关门声消散在漆黑的夜色里后,安然那张醉得不省人事的脸上渐渐地浮出了一抹傻乎乎的笑容。
“然哥,你脸色好差!”周一一大早,陈小惠刚到单位想要和王安然吐槽一下下午再次去采访周五那对老夫妻的事,没成想隔壁的然哥此刻就像个没完全诈成尸的活鬼一样,脸色苍白地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肖鹏飞回过头:“刚来就这样了,而且一身的酒气。”
“然哥,要不你回家休息吧,下午出发前我和鹏哥去接你。”
王安然闭着眼睛咕哝:“上午还要聊金溪的专题,我休息会儿就好。”
“我下楼买杯咖啡,要不给你带……”
“安然,你的爱心咖啡!”
王安然被迫睁开眼睛,同事小赵手里拎着一个咖啡袋朝他举了举,脸上挂着一副八卦的笑容走过来放他桌上:“小子,成天不是早上咖啡就是晚上奶茶,送的人也不怕你脂肪肝。”
陈小惠也机灵着调侃:“看来不用我给你带喽。”
王安然瞅了眼桌上的咖啡袋,连反抗都觉得浪费力气,转个身又朝里睡了过去。
会议室。
在沟通完张大爷夫妻俩的调解专题后,李主编将工作切到了金溪的案子上,脸色不好地说道:“上周尹涛和金溪推广部之间的事估计你们都听说了,经过领导上周和对方积极斡旋,现在达成的初步意向是先暂时给金溪做个专题,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至于下个季度是否续约很大程度看这个专题的反响,安然,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还是听领导的,领导说从希望办学那切,我们就往这上面凑。”
“不行,金溪董事长明确表达过不想拿教育当宣传材料的意愿,我们再想想其他的。”
“企业经营如何?我上周打听了下这个吴总的信息,金溪是自5年前他接手后才慢慢壮大的,也有国外进修的背景,他高考那年好像还是咱们县里的状元。”
“这个角度虽然没那么新颖,但贵在稳妥,如果在内容上花点心思应该也不错。先照着这个方向准备,下周给我出个简易的专题方案。”
领了任务后,王安然团队三人便收拾了采访工具出发前往上周五调解过的张大爷一家。
出发路上还是由肖鹏飞开车,王安然和陈小惠坐后面。
小惠献宝一样打开背包拉链:“我这次准备很充足。”
王安然脸色苦得一批:“小惠,你是觉得我还不够惨吗?”
陈小惠一脸认真:“所以我连跌打酒都带了。”
王安然咬着牙:“呵,谢谢你呀。”
肖鹏飞在前方说:“万一那天人只是一时冲动呢,这都过了一个周末了,再加上他们儿女的劝导,今天应该不会再打架了。”
陈小惠朝着肖鹏飞的背影竖起大拇指,万分同意:“鹏哥,有道理!”
……
鹏哥!我们还是低估了老年夫妻的战斗力啊!——这是王安然在现场被张大妈冷不丁拽了一把头发之后率先冒进脑海里的话!
张大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索性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我的老天爷啊,张志德你个王八蛋,我不活了!劳心劳力大半辈子半点好没落你的,临死临死你就这么对我?!那天闺女在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今天你又当着这群人的面欺负我一个老太婆!”
王安然赶紧弯下腰去拉张大娘,没成想张大娘刚揩下脸上的鼻涕泪,顺手就揪住了王安然的头发,“你要是不让我走,那今天就都不要活了!一起去死好了!”
张大爷当了一辈子大男人,怎能临老被他欺负了一辈子的老婆子拿捏?!看着老婆发疯发狂,他也瞬间气血翻涌,蹭的一下挣脱了肖鹏飞上前与张大娘扭打:“你再胡言乱语,看我不打死你!”
肖鹏飞手上有昂贵的器材,动作受阻,再加上张老汉力气贼大,一时之间还真制不住被他脱了手。
张老太揪着王安然的头发,张老汉就去拽张老太的胳膊,张太太手劲儿不小,张老汉拽了几下竟没成功,反倒扯得王安然在两个老人身下哇哇大叫。
王安然前后夹击,被揪得无法反抗,眼泪在眼眶打转:“大爷大妈你们冷静……啊!我的头发!!您快松手啊!”
肖鹏飞立刻将器材放到院子一边的石磨上,摆好镜头角度后就要去解救王安然。
“鹏哥鹏哥,小心点别伤着老人。”王安然的脸色疼成了紫绀色,余光瞟到过来拉架的鹏哥时还不忘提醒他不要平添麻烦。
肖鹏飞抗了十几年的摄影机,臂力不小,没了器材的桎梏,不到半分钟就将年逾古稀的张大爷拉开了。
小惠趁机去拉张大娘,王安然也小心翼翼地将张大娘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解救了自己几乎要被薅秃了的头发。
王安然压着火:“张大爷!您既然不想大娘走,咱就好好说话,不要再动手了行不行?!谁会愿意和一个成天家暴自己的人在一起?!”
张大爷根本听不进去:“我看她就是作的!一辈子都这样,偏偏这两天受不了了,要我看绝对有问题!”
“张志德!”张大娘一听,刚抹干的眼泪立刻又糊住了眼睛,要不是小惠拉得紧,俩人恐怕又打起来了。
张大爷像是抓住了老伴儿把柄一样,扯过王安然的胳膊一阵嚷嚷:“看看、看看!记者同志!她年轻时可没还过手啊,这两次一次比一次硬气,你说,我能不怀疑不!”
王安然将张大爷拉远了些:“依我们看,你就让大娘去和闺女住两天,闺女刚生了孩子,大娘过去帮忙照顾照顾也是替儿女分担啊,您这么拦着,对谁都不好。”
张大爷唾沫横飞:“开什么玩笑,她走了我吃啥、喝啥?!谁给我洗衣裳扫地?!”
不远处的陈小惠气得白眼乱翻,刚要上前理论被王安然表情拦住了,转头对张大爷说:“我们联系了你的女儿和儿子,看能不能先暂时给您一笔钱,您有了钱不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之前说的一个月两千不够,我们做记者的去找他们商量,一个月三千应该能拿下。”
张老汉眼神一亮:“三千?你确定?”
“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这还有假?大爷,大娘不在的这段时间,您可以拿着钱想喝羊汤喝羊汤,想去打麻将去打麻将,谁能拦得住您?您想想平时大娘在家时,您除了有个人做做饭、洗洗衣服啥的,上哪儿有这么多钱吃喝?过段时间等大娘回来了,咱爽快日子过了一遭,老伴儿也回来了,不挺好?”
张大爷掩饰着心动:“……我、我也不是那看重钱的人。”
王安然趁热打铁,热络地勾上老头的肩膀:“是啊大爷,我知道您是想让大娘在家陪您的,但儿女咱也不能不顾啊,毕竟孩子有难处了,咱该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
话既说到帮衬儿女上,老头也生出了一些责任感,不放心说道:“那、那你得让这老太婆保证,伺候完闺女后就回来。”
王安然保证道:“放心,大娘不识字儿,您就算让她跑,她能跑哪儿去?”
气焰一直很嚣张的张大爷听着王安然的分析字字在理,思考了几分钟后,估计那三千块钱起了大作用,老头当场便允诺下来。
王安然怕老头变卦,立刻给夫妻俩的女儿女婿打了视频电话,说明情况后女婿答应得也算爽快,说马上开车来接丈母娘走。
在等待女婿的空挡里,王安然让小惠和鹏哥去周边走访一下邻居,多采访些素材,他则在院子里看着张大爷,以防中途有变。
下午五点多钟时,张大爷的女婿如约而至,三个记者外加一个女婿,三下五除二便将张大娘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了个干净。
看着老伴儿拎着行李上车,张大爷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王安然心里暗叫糟糕,担心老头当场反悔。不过老头的女婿倒也机灵,随即往岳丈手里塞了3000块钱。
张大爷看着手里红彤彤的人民币,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最后那一丝犹豫也瞬间烟消云散。他将钱收进口袋,握住女婿的手假惺惺一阵叮嘱,女婿生怕夜长梦多,寒暄了两句后便驱车离开了。
历经两个星期的家庭伦理调节,在张大娘坐上女婿的车后划上了休止符,王安然一行人虽然多多少少都被这对夫妻挂了彩,但结果也算功成身退。
回去的路上,小惠拉开背包的拉链,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消毒药品,说着就要帮王安然处理那长长的指甲印,王安然笑着躲开了,只用碘伏稍微擦了擦便让小惠收起来了。
“回去咱仨找个地方吃饭去?”肖鹏飞开着车,解决了一桩狗血的家长里短,此时他神情巨轻松。
“别了,晚上我回去把稿子赶出来,咱们赶紧了结,尽量多留出点时间给金溪的案子。”
“我也不去了鹏哥,我妈回我姥家了,我还得给我妹妹做饭。”
“那好吧,原本想着咱仨为了个工作被人三番两次打成这模样,吃点好的轻松轻松呢。”
“等金溪的事儿忙完,咱们去聚餐。”
“得嘞!”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便开回了台里,到工位时早过了下班时间,三人分别灌了几口水后便也下班了。
王安然一脸丧尸模样地将小电驴从车棚里推出来,正要回家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可当他掏出手机看到微信上楚明学长的头像时,花红柳绿的脸上立刻绽出一抹不要钱的笑容。
——这几个图案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王安然向上翻了几页聊天记录,只见楚明至少发来了十来张店庆用的蛋糕图样。
——学长,你在店里吗?
王安然坠坠地点了发送键,手掌不自觉地对着小电驴的把手一阵嗑,直到下一阵震动感再次袭来才作罢。
——不在。模具买好了,你先定图案。
王安然握着手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后回复:这么多年我第一次送老头东西,有点想法想和你当面聊,方不方便我去找你一趟?
点了发送键后,王安然迎来了比第一轮更为焦急的等待,可也不知是自己太冒昧还是楚明学长在忙,这次的回复迟迟没动静。正当王安然等不及再次编辑信息时,微信终于有了回复。
——你来吧。
仅有三个字的回复后面,紧跟着一个手机定位。
王安然的心随着聊天界面上弹出的定位消息猛得一紧,可还没待他好好感受心里冒出的这股兴奋劲儿时,身体却早于脑子发出指令,低声唤了声「yes」后,一阵烟似得离开了电台大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