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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树人中学 初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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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微突然失去意识，陷入了一片虚无。
等他的意识渐渐恢复，头疼，眩晕，仿佛要把人撕裂。
他想思考，但头脑像是蒙了一层雾，隔着什么，混沌中找不回自己的存在。
这具身体也不受控制，他动了动，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手指像穿了根线，由另一股力量拉着，不自主发抖，全身没什么力气。
他在站着，坐着，还是躺着？一切都感受不到。
忽然一只眼睛从这片虚无里睁开，看清它的模样时，宿微的意识乍然回神，那只眼睛瞪着，盯着他，眼眶几乎要裂开。
宿微感到头一阵钝痛，身体痉挛，他想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只眼睛，却做不到。
眼睛越来越大，肥硕的眼睑上竖着根根分明的睫毛，灰色的瞳仁几乎要迸出。
它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他，想要穿透衣服看进去，眼白上遍布的红血丝滋生贪婪和变态的窥视欲。
从指尖开始，手臂，小腿，由骨头里发麻，甚至脸上的肌肉也跟着颤抖。
宿微试着张开手指，被阵阵抽筋缩回去，他抖着嘴唇，拼命不去看它。
但他对外界没有感知，只能感受到一只恶心的窥视的眼球。
眼睛不知是在面前，还是在意识深处，他摆脱不掉。杂乱的瞳孔仿佛能发出声音，刺进耳膜。
混乱包裹住了他，他喉咙发紧，尖锐刺耳的词句字字钉在心里，伴随着强烈的耳鸣在头脑里疯狂震荡，甩不掉抹不去。
就好像失去了自我，连意识都不被他所控，好像他不是真实存在的。
“该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啊，不能告诉外婆告诉她她会睡不着，她会告诉爸妈不那不是我爸妈，她告诉我爸妈……那不是我爸妈！再这么叫就扇死你！”
“告诉她她会睡不着，晚上我半夜醒了看见她坐在床边急得睡不着，开着黄色的灯，她瞬间老了她本来就有病她会很快高血压她会死的。”
“啊——”一声尖锐的吼叫。
“不要再想这些了，不要想这些不好的每次我都要往坏了想要想好的，想好的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都是我的错……”
“刚刚想到哪里了……她会告诉爸妈，爸妈，滚出去别想了这不是我爸妈，他们不配！”
头皮发紧，仿佛他的头发被手紧紧揪起来，泄愤似的不松手，直至头发几乎要被拔起来，极端的双手才慢慢松了力道。
“刚刚想到哪里了……怎么又忘了，我该吃药了我需要吃药。”
“不能告诉外婆否则……她半夜坐在床边，她死了。啊啊——滚出去！”
他控制不住去想，重复过的话在脑海里不断反刍，不断遗忘又不断想起。
意识乱得他想撞墙。
“书仪——”一道温和的声音拖着调子从远处传来，远得有些空旷。
听到声音的一刻，终于恢复了平静，所有的情绪瞬间褪下。
一切都太过突然，他喘息着，有些惊魂未定。
好在身上传来的痛感能使他平静，让他知道自己是存在的。
他重重喘着气，快速呼吸了几下。
肺部灌进空气的瞬间，他才后知后觉那些痛苦混乱的意识之外，是窒息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
他夺回了意识，勉强坐起来，看向周围。
宿微这才看清这里是一间屋子，前面是小沙发，他现在跌落在地，冰凉的手指微微战栗着。
“哒、哒”
外面响起脚步声，步子拖沓，正接近门口，他警惕起来。
瞬间又一阵窒息感，宿微胃里绞紧，酸水烧进喉咙。
意识在混乱与清醒的边界徘徊，无限反复的思考又卷上来，头像灌了铅，沉重地倒在地上，他痛苦地蜷缩起来。
“咔哒”一声。
蒸腾的热气后面，一个老奶奶眼神关切，看向他时皱纹堆在一起，面露担忧。
他下意识知道这是外婆。
紧接着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猛地回神，警惕地看向四周。
屋子不大，暖黄色的灯照在头顶，墙纸卷边泛黄，桌子上摆了几盘菜和粥，空气里弥漫着饭菜香气。
刚才的场景明明跟这里不一样……
视线转回“外婆”，带着强烈的敌意。
“怎么啦书仪？饭菜要凉了，快吃，啊。”
外婆又给他递了个馒头。
宿微迟缓地接过，对这句话感觉熟悉，就像是听过十几年。
一个念头闪过：我是张书仪。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手指在情绪作用下发抖，深藏在手心下的血液发痒，他控制不住地用力扭动手掌。
这种感觉简直像被夺了舍，意识，身体全部不属于他。
就像现在，他想弄清这是哪里，在干什么，可思考时怎么都使不上力。
他有了一个惊悚的想法：也许这具身体不是他的，连思想都不是。
他迅速低头，在粥里看见一排刘海的倒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全身血液发凉。
——这是个女生。
前一秒他觉得一切都如此清晰，下一秒忽然恍惚起来，他只有一小片的意识，就像在梦里那样，自以为做着有逻辑的事情，醒来时才觉得荒唐。
“是在做梦吗？”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吃起了饭，掰开馒头时的热气腾在脸上。
他知道是什么感觉——热的，烫的，但没有实际的感知。
他能感觉到温度是眼睛的记忆，是因为他知道馒头现在是烫的，他知道烫的感觉。
但这不是现在感觉到的，现在只有琢磨不到的虚无。
意识到这一点，宿微觉得自己在梦里。
他仅仅对某点有感知，其余都沉在梦里，他仿佛在进行醒来后对梦的审视。
可刚才的疼，窒息又是真真切切的。
于是意识更加混乱，一切真真假假把眼前搅得天翻地覆，一些声音混在耳鸣中切入脑海。
“呜呜……好可怕啊……”
“让我回去！这是哪儿！你们……”
“啧。”
“那边……那边那个……”
声音有男有女，虚无缥缈传过来时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
“喂。”
“不会又是个新人吧？”
宿微还在与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思想意识拉扯，忽然有话语响在耳边，一时分不清是不是真实的。
紧接着肩膀被推了一下。
瞳孔恢复焦距，宿微迟缓地转头，眼神呆滞，定定地找着力道的来源。
“你……”那人看他这幅样子又把话收了回去。
久违的平静把他从那个光怪陆离的地方拉回来，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丝哽咽。
“这是……”
他咽了咽口水，颤抖着举起手。
可余劲还未消，手上没力气，随着动作大幅度抖了一下，终于抬起来掩在嘴边咳嗽几声。
“这是哪里？”
喉咙像堵住一般，话音还没落，他又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视线里模糊一片，眼尾染上病态的红。
刚才那道声音多了点不耐烦：“他这样我们怎么问？他跟那个男的一样，线索又少了。”
“少说两句。”是一道沉稳的女声：“你还好吗？”
他眨掉眼角泛出的生理性泪水，慢慢看向说话的人。
女生叹口气：“你是新人吧？现在很难解释清楚，你先起来吧，我看你状态不太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仰头看她的，刚才的经历太过混乱，以至于现在忘了他是真实存在的。
“镜子。”他突兀开口，“给我镜子”
女生觉得奇怪，但还是把手机递到他跟前。
“没有镜子，用手机相机吧。”
他拿过前闭了闭眼，做好心理准备再看时，确定了屏幕上是他的脸，只是要更青涩一点。
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冰冷的血液逐渐回温。
随着意识回归，他发现自己跪坐在地上，蓝白色的袖间，几串手链挂在白皙的手腕上。
他乍一看觉得眼熟，但没想那么多，挣扎着站起来，期间没站稳，被一只手托了一下。
他头也不抬：“谢谢。”
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宿微稍缓了下，抬眼看过去。
一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在人群里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带着探究的意味。
对方也穿着蓝白衣服，左胸挂着校牌，高中生的样子，可气场却不像一个十六七的少年。
他眼神如冰冷的深海，晦暗阴沉，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仿佛不是在看他的外表，而是要剖开心脏，把人看透。
宿微不闪不避，直直看了过去。
对方似乎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将那抹探究隐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宿微。”
“哪几个字？”
“宿舍的宿，微小的微。”
那人皱眉，眼间落下一片阴影。
他在这群人中间似乎占主导地位，别人也不敢说话，对于他的反应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宿微平静地问他。
“谢照知。”
谢照知报了名字，不再揪着这事，从宿微身上移开了视线。
宿微面色不悦，但他现在不想深究，转头看别人。
跟他说话的那个女生主动介绍自己：“墨云。”
旁边是一个肌肉发达的高大男生，估计就是他拉了自己一把。
宿微冲他点头再次表示谢意。
“梁文龙。”对方开口。
再后面是一个矮个子男，不像前两个那么镇定，也跟着介绍：“孙围。”
远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生眼睛有些红肿，看上去刚哭过，另一个神志不清，神经质地啃手指。
女生带着哭腔说道：“你好，我是林栀。”
说着又掉了几滴眼泪，林栀连忙拿袖子擦擦。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穿着蓝白色高中校服，人也是高中生的样子。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宿微疑惑道。
墨云：“也许你觉得难以理解，但我们进入了‘无限世界’，它们都不符合常理，必须完成相关任务才能离开。”
“什么任务？”
“任务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需要自己找线索，类似解密游戏。”
“如果完不成呢？”
“可能会死。”
“哪种意义上的死？”
墨云没想到他接受的这么快，感到很意外，同时对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消失吧，反正死了的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在看到你们之前，进入了一个毫无逻辑，类似梦境的地方。那是什么？”
“意识。”梁文龙沉着脸答道，这种“意识”太过虚幻，对找线索很不利。
墨云：“姑且把这里叫做副本，那是副本人物的意识世界，我们跟你一样都经历了，只是……你的情况貌似更差些。”
她说着抖抖身上的校服：“在这个副本里，我们全都变成了高中的状态，这是个校园副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