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熟男的给力人生》苍如海

21、过渡段落

　　第二十一章

　　罗亚尔喘着气，抓住倒u形的钢筋，奋力一拔，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让血液染透而显出被腐蚀一般颜色的钢铁被丢到一边，罗亚尔一时力竭地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几分钟后，她慢慢站了起来，一手紧紧捂住被洞穿的腹部，黑色的血液她的指缝间渗出来，罗亚尔向前走了一步，差点再度软倒在地。她一手撑住地面，咫尺之处，就是她的跟随者还在微微抽搐的手，她将目光落在了那上面。

　　黑色的血液粘稠地坠向地面，慢慢拉长，变成细丝，然后灵活地摆动起来，像四周依旧新鲜的身体蜿蜒爬去。

　　盛司怀认为自己是个爷们。

　　想他从十六岁出来混，从一个楞小子混到今天这种地步，其中二十来年不知道经过多少起落风雨，黑白灰道都打滚过一遍，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高灵月那样的女人他都娶过，罗平这样的兄弟他也认了，前段时间还肾肝肺都动过刀子，这么多年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比别人有点意思，至少在见识和胆色上他觉得自己是个爷们，泰山崩顶不变色可能做不到，但能惊到他的事情也不多了，何况跟那次直接接到罗平出事的照片相比 ，现在这种事也算不上什么。

　　他很淡定。

　　齐半夏不淡定。

　　“神马，这叫神马！”他连字都咬不准了，“做个人工呼吸就能死去活来，医生是干嘛用的！”

　　“不是还没死吗？”盛司怀说。

　　“就差一点了！”齐半夏咬牙说。

　　“……你很想那小子去死？”盛司怀疑问。

　　“没……但劳资是个医生，信仰唯物主义，为神马我觉得自己活在科幻世界里？”

　　“习惯了就好，”盛司怀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越过他走出去，“我去看看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

　　齐半夏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抄起最顺手的病历夹，也跟了上去。

　　走廊尽头的那间vip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保镖，见到盛司怀过来，齐齐喊了一声：“老大！”

　　“在外面叫老板。”盛司怀说，“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没有，老板。”

　　“继续看着，等等再让人换班。”盛司怀说完就打开门走进去，明亮而宽大的双人病房安静非常，莫七言站在一张床边，在他带来的小机器上不知在做些什么。那玩意还不如纸箱子大，但莫七言在它自带的电池用完之后就接了医院的电源，当时要人去开了医院的备用电源，这玩意真正运转起来那一刻，盛司怀看到特地打开作指标的灯都暗了一下。连点声儿都没有，吃电跟鬼一样。

　　盛司怀靠近那张床，罗平正躺在那里，白色的床单衬着他的脸，看起来有种令人不太舒服的感觉，他想自己可能说对了，不管是闷久了还是其他，这小子真有点白化，尤其在据说也是失血的情况下，更是白得发惨，虽然高灵月那女人可能会喜欢。盛司怀不太记得当时看到罗平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他只记得还没对上，只是看了一眼罗平的侧脸，自己就浑身不得劲了，这倒还好过手术室里那些人，个个都跟被点了穴似的，全僵在了那里，事后还把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除了一个齐半夏。

　　虽然自己都觉得跟做梦似的，但这倒是方便了收拾后事。盛司怀当时楞在那里，看着罗平走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活像生死断背山，但那个接触总有些不对劲——直到罗平就这么倒了下去，莫七言才大步进去，把人捞起来就跑——那把力气真是看不出来。

　　盛司怀想都没想地追了过去，看着这少年恰恰踹开一间空房的门，这在这家医院里还是有点稀罕的，虽说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上午刚在那里安乐死了一个。总之少年一手提着箱子怀里还抱着个人，把昏过去那个往床上一放，箱子打开，东西拿出来，又是看不出用途的圆头圆脑小箱子，莫七言把它放上床头，手掌在它光滑的黑色表面一切而过，一排小灯逐次亮起，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细长的软管，挤出空气，跟着就往罗平的手上系了上去，连针头都没有，盛司怀就看着软管末端消失在罗平的手腕上。

　　然后严青梓也被搬了过来，跟过来的还有一脸茫茫然的齐半夏，不久之后，那份茫茫然就变成了不可思议。

　　严青梓身上的伤都消失了。不仅创口，连疤痕都没有。

　　不管那是因为什么才出现的奇迹，现在两个都躺着，虽然都没醒，但看起来好歹都是齐全的，严青梓的模样就伤员来说算很不错了，就是罗平的样子真有点不对劲。

　　齐半夏也走了过来，一边皱眉看着罗平纸一样的脸色，一边弯腰下去探了探，然后他的眉皱得更紧了。直起身，他看向背对着他们的莫七言。

　　“41°。”莫七言头也不回地说。

　　盛司怀头一次见到有人发高烧发到脸色白，齐半夏开口：“不能退烧？”

　　“和墨菲一样，对现在的他来说，针对一般人的医疗手段效果不大，甚至可能引起排斥。”莫七言说。

　　“……你是什么意思？”齐半夏问。

　　莫七言转过身来，神色平静，“你可以当做他移植了造血干细胞，不过来源稍有不同。”

　　“哪里是稍有不同？”齐半夏震惊地看着他，“种族都不一样，你们什么时候给他动的手术？！”

　　“估计在600天之前，”莫七言冷静地回答，“和人类不同，我们的异体移植限制不多。他目前的情况属于疲劳性发热，休息一段时间就会自动退热了。”

　　盛司怀觉得这小子的语气像在说发动机或者什么东西，口吻中总缺了点人气，不过他们对话里的内容对他的影响倒是不像齐半夏这么大，他觉得不管变成啥样，能够活下去就好了，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他本来就有自己的猜测，毕竟跟满脑子混乱都表现在脸上的齐半夏不同，罗平对他可没有吓到小朋友的顾虑。……虽然说起来，这种事情也够呛了。

　　“眼下两个人都稳定了下来，他们需要休息，你还要做什么检查可以现在做，”莫七言继续说，“只是小心别碰到那个。”他示意手边的那个仪器，除了顶上闪烁的那一排小灯证明这玩意在工作，它实在有些安静过头，透明的软管还接在罗平手上，至少看得出来，这奇怪的机器是用这种怪异的方式给罗平输液。

　　齐半夏把视线转到它身上，“这部仪器是……”

　　“一种营养——或者修复装置，”莫七言说，抬起手，向着齐半夏微微一招，一个小小的水晶体就从齐半夏的内衣袋中飘了出来，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落到莫七言手里，“这是它用以转化的材料。”

　　“这种……用途？”齐半夏怔了怔，他想起了罗平对他说过的话——先把他留下的样本研究出结论来，再向他要答案。

　　这时候莫七言又摸出了一大抓，用简直令人讨厌的平淡语气说道：“我不能守在这里，这部仪器还不能完全自动化，所以需要手动加容，这份工作我可以交托给你吗？”

　　不再有人打扰的病房里，斜照的阳光在地面投出狭长的光斑。窗外的绿树枝叶婆娑，风涌浪而过，摇曳出宁静的碎响。

　　严青梓的手动了动，几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又用了一段时间，他撑起了身体，一动不动地看着另一张病床上的那个人。

　　此时这个城市的国际机场中，又一批新的旅客正在通过安检出口。其中有位个子挺高的俊朗男子，他有张很容易让人信任的温和面孔，弯身提起属于自己的小行李箱，他步伐轻松地离开机场。

　　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之后，他在车上打了一个电话。

　　“我回来了，现在在路上。”他说道，微微地笑了起来，“计划基本完成了，收尾的工作也跟到了国内。你在家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的人和事？没有就好。七言长大了？孩子就是长得快啊。有事要回去告诉我吗？好的，我很期待。”然后那边又说了什么。略一停顿之后，他垂下视线，微笑道，“……是的，我也很想你，一直在想。”

　　盛司怀踏进房间里，被铐在角落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久不见，盛先生。”

　　“不如不见。”盛司怀说，来到那人面前，旁边的小弟马上给他拿来一张椅子，盛司怀坐下去，示意他们给那人也看座，“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教训的人，看来你的记性比我还差啊。”

　　范德利慢慢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只有工作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这一套就不要拿出来了，我吃不下去。”盛司怀哼一声，“好了，我们来谈场生意怎么样。”

　　“我还有筹码？”范德利扯起嘴角问道。

　　盛司怀笑了起来，“你当然有，毕竟你这条命拖不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