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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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咔哒——”
便利店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成本未知，反正不大好使，许蓝云尝试了两三次才成功窜起一小簇幽蓝的火苗。
站在便利店街道外的垃圾桶旁，许蓝云微微低头，唇齿间裹卷成细白一条的烟草在微弱的火光中燃烧、蜷缩，隐约闪烁的星火暗红一瞬，而后化作缕淡淡的朦胧消散。
原身从不抽烟，但许蓝云离不开烟。
作为牛马，在恪守基本道德底线的同时，还要不断透支自己来为社会创造价值的人生，实在艰难。
所以说做人啊，横竖都该给自己那么一两个能够释放压力的方式才是。
深吸一口，伴随着尼古丁在肺腑里成功释放化学反应，许蓝云微微眯眼，享受烟草为神经带来的短暂舒缓。
片刻，终于是稍稍平复下自己糟糕的心情。
她捻有香烟的指尖微动，掸落一截烟灰，嘴角这才缓缓呼出体内青白的气体。
爱护环境的好市民许蓝云顺手又把烟蒂给掐灭在了垃圾桶最上方的烟头专属丢弃区。
她奶奶的一家家无良黑心补习机构！
吃相也忒统一难看了！
本想长期兼职做个英语老师的许蓝云趁周六学院没课，一连走访了好几家大学城附近开设的私人补习机构。
几番沟通下来，他们拟定的合同收益条款不是四六分，就是三七分。
机构占大头不仅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求补课老师无条件遵守课程安排的同时，还明令禁止与其机构手底下的学生达成私课交易。
换句话说，一堂大课一个小时150，机构拿走105。
收获45的许老师听上去像是个250。
许蓝云被恶心坏了。
资本家的嘴脸不管走到哪都一样恶臭。
彻底放弃这一条赚钱道路的许蓝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直到又一次点开手机里岌岌可危的存款余额后，屏幕上那一串短短的数字顿时刺痛了她的眼睛。
紧接着，脚步猛然被刹住，某种几乎顿悟的清醒感像柄铁棍抡过大脑似，开瓢般地撬开了她混沌的思绪。
啊，是她格局小，自己把路给走窄了。
因为原身的大学专业，因为一大笔猝不及防的信用卡欠款。
许蓝云一直把自己框死在原身的角度和技能点来思考问题如何解决。
可是，清纯大学生拿什么和混迹职场多年的牛马打工人比赚钱？
哈。
豁然开朗的许蓝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再看手机里过几天就花没的存款也不恼。
关上屏幕，她抬头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窜进条堆满酒瓶空桶的街巷。
耳边传来悉嗖声，一只野猫突然从几个塑料袋里钻了出来，蹭地贴过许蓝云的脚踝飞快跑开。她目光下意识追随这团黑瘦的身影，直到远处一块块荧光广告牌顺势在其移动的视野里出现。
「今日Mojito特价」
「全场消费满799起，打八五折优惠」
「无限畅饮只等你来！」
嚯，
天无绝人之路。
这份酒吧长期兼职工作谈得很顺利。
每周五、六、日晚七点来当服务员，一直干到隔天凌晨两点下班。
一个月12天，工资2000含小费抽成，随时可解约。
许蓝云看完合同后想都没想的就当场提笔落下大名。
小样，不就再多爬几回宿舍水管么？难不倒她。
老板名叫刘彤，让许蓝云唤她声彤姐便可。
是位看上去三十大几的女人，两条胳膊上纹满繁复的哥特式风图案，还在脸上打了很多个穿孔。光眉钉就有三个，和许蓝云谈话期间，嘴里舌头中间那枚亮晶晶的舌钉上镶的似乎还是粒价值不菲的钻石。
许蓝云一看就知道对方是这附近极不好惹的狠角色，那常年泡在健身房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估摸着挨上一拳就能原地送她回去重新开局。
跟着这么个人物干事，许蓝云放了一百个心。
尤其是在彤姐听说了她的困境后，大手一挥，当即预支了两千的工资给许蓝云，只是说这个月不再给额外的小费抽成。
【您的账户XXXX余额：2127.04】
看着手机里叮咚到账的一笔救命钱，许蓝云泪眼婆娑。
这样的老板请给她来一打谢谢，就合该当一辈子老板赚大钱！
自己以前碰上的那些都叫个什么，叫遇人不淑啊！
许蓝云擤着鼻子从裤兜里掏出盒刚买的，十二块钱的本地烟，相当有眼力见的率先递给彤姐一只，又轻车熟路的主动伸手隔绝气流，替对方用打火机点上。
刘彤抽了口烟，问：“今年多大？”
“21。” 许蓝云回答完，乐呵呵的把香烟和打火机收进外套里。
有些意外的瞥了眼面前打从进门询问她还缺不缺人手时就一直笑嘻嘻的小姑娘，刘彤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没想到竟这么会来事儿。
也好，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明白人，省得她一步步教。
抽没几口，刘彤便把烟碾灭在了烟灰缸里。
十几块钱的便宜货哪能有什么好口感，接过手意思意思的吸这几下纯粹是女人间的那点东西。
算是她刘彤点头认下许蓝云这么个人，给足了面子。
“晚上有空？”
刘彤说着从酒吧的柜台下掏出一包未拆封的香烟直接丢进年轻女孩的怀里。
许蓝云低头一看，立马单挑起眉，这七十五块一包的软烟可不便宜。
自己正儿八经开始工作的那些年，也没舍得买过几次这种价位的烟草。
她当场麻溜地收进自己的口袋，唯恐老板后悔。
这举动，把刘彤给逗得不行。
小姑娘挺有意思哈。
“有，晚上准点到。”
许蓝云说着和彤姐挥挥手往酒吧外走，期间不忘从失物招领处的那一篓框打火机中顺走一放在最顶部的金属打火机。
有了这份接下来的长期兼职后，许蓝云干的第二件事，就是冲向原身办理不同信用卡的各大银行。
她昨晚睡前算了一笔账，哪怕原身作为学生每个月只需还欠款5%的本金，那么几张信用卡累计下来，一个月光是最低额度的还款金额就高达5500，还不算次月开始计算的剩余本金利息。
单单前面一项，就几乎是普通上班族一整个月的税前基本工资，也难怪原身到最后会觉得自己无路可走。
学生时期一根筋傻傻地遵守看似上位者既定的规则秩序乃是常态，其实社会上的绝大部分普通人也是如此本分实在。
苟的人是许蓝云，这个自打入社会后就开始各种钻空子的牛马打工人。
在有了这笔每个月铁打的固定收入后，她转头就扑进各大银行申请办理个人业务，愣是凭借自己一张指鹿为马的口才，硬生生绕得业务员向上级发出申请指示，顺利降低她每个月需偿还的最低额度至3%，连带着每个月0.5%的利息也一并下压到0.2%。
许蓝云对此非常满意，从最后一家银行走出来时，她又拿手机计算器给自己算了一账。
扣去前些天动用原身所有金库才还上的一点零头，现在剩余的所有欠款金额为十一万整。
也就是说，等下一次还款期限到来时，她需要偿还的本金为3300，利息则为220，合计总额3520。
将这每个月的固定开支打进备忘录后，许蓝云又收到了一笔来自原身家庭转来的生活费。
【您的账户XXXX余额：4127.04】
这个月的还款总算有着落，每天只吃学校炒菜不放盐的食堂也行，死不了。
只能说做了这么多年的牛马，许蓝云骨子里对过苦日子的接受度颇为良好。她甚至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是有盼头的，左右不过得持续还个小三年的债务罢了。
不打紧，哈哈。
真的，她是说真的。
没关系哒，祝愿原身下辈子也别做人了，当条狗多好哈哈。
【柯斌杰：小云，最近怎么样？爸爸刚把你这个月的生活费给打过去，有没有收到？平常学习辛苦，记得适当的放松放松。[爱心]】
于是看着手机里原身父亲满屏疼爱女儿的牵挂思念，许蓝云面无表情的两手在键盘上一通操作。
【许蓝云：嗯嗯，知道了爸爸！[乖巧坐.jpg] 】
【许蓝云：我最近很好呀，钱也有收到哦。天气凉了，您和妈妈也要多注意保重身体！[玫瑰][玫瑰][玫瑰]】
在生父柯斌杰的眼里，原身就是位哪哪都好的女儿。
性情温和，懂事孝顺。
打小到大从不惹是生非，还凭自己本事考上了大城市的好学校，许蓝云一直是他周围朋友们口中别人家好女儿的典型代表。
他年少十八进流水线加工厂当产品质检员，二十岁经人介绍，与同单位负责会计的妻主相识相爱，二十一岁结婚，又在隔年一举生下如此有出息的贵女。
柯斌杰与流水线上的工友们休息闲聊的时候，经常将自己这宝贝女儿挂在嘴边。
说只要再等个几年，他和妻主肯定就会被女儿接到大城市里舒舒服服的过上养老生活。
许蓝云当然不会傻到告诉柯斌杰他那宝贝女儿非但欠下银行一屁股债，还已经在洗澡间里割腕轻生了。
穿上酒吧的员工制服，她粗略地看了眼，是行业里常见的老三样——白衫马甲小西裤。
提早二十分钟回到彤姐手底下这家名叫“小酌半箱”的酒吧，许蓝云换好衣服便立马开启职场上多年养成的social社交模式。
今晚被安排负责带她熟悉业务的是个约莫三十岁的女人，名叫付泺。染着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卷，脖颈间也纹着片吸睛的藤蔓花纹，是这家酒吧的全职店长，已经在这里干了好些年头。
离夜场正式开始营业还有十分钟，许蓝云多上道儿的一个人，立马拆了下午彤姐送她的香烟，递给付泺一支，两个人就站在酒吧的厨房后门外，抽着烟，聊起天来。
这一聊才知道，彤姐一般都不在店里，如果不是她今天有事要办特地过来一趟，又恰好被许蓝云碰上，否则她断不可能捞得着这份兼职。
付泺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出头，却是个心直口快的大嘴巴。
许蓝云没几根烟的功夫，就从对方的口中顺利套出了许多信息。
刘彤以前是这一带臭名昭著的街头混混，靠着替人做些不大体面的肮脏事白手起家。
付泺当初不乐意读书，和家里断绝关系直接辍学进社会后，就一直跟着刘彤混。
那些年她们没少因帮东家抢地盘而跟人打架斗殴蹲局子。直到有一天，刘彤找上她说自己不打算干了，要金盆洗手开家酒吧度日子。
付泺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在刘彤问她乐不乐意和其她几个姐妹接着跟她一起干的时候，没犹豫的当场点头。
当然干，为什么不干？
她付泺这些年挣的钱，全是刘彤拿命给她们换的。
后来这几年，酒吧渐渐走上了正轨，付泺也被刘彤提拔为了店长，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两人才在一次喝大了的时候，听刘彤揽着她肩膀说起缘由。
她说她的丈夫是个傻子，普通人家乖乖静静的男孩，结果就因为刘彤一次顺道的功夫把他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提溜出来后，人便死脑筋的认定了她。
刘彤说她不仅也是个混混，还是个穷光棍，跟着她没好日子可过。
可那个男孩傻啊，不听。非要把心给她，没过多久，便连这辈子最最珍贵的贞操也不要，丢了。
因为这件事，男孩被家里赶出来，彻彻底底成了专属于刘彤的男人。
听到这，许蓝云插了句嘴：“所以彤姐当初打算金盆洗手的那会，是不是对方大肚子了。”
这段时间以来，许蓝云很努力的去了解这个和她认知里不太一样的世界。在听闻彤姐英雄救美的故事后，也多少猜到后续情节发展。
“嗯呐，彤姐说不能再让人没名没份的继续跟她过这种苦日子，所以开完店转头就扯证结婚了。那男的后来还给彤姐生了个男娃，今年都四岁上幼儿园了。”
付泺很久没跟旁人提起这事了，讲到一半的时候，她抽烟的姿势都有些机械，神情恍惚。
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当年意气风发的彤姐都当妈当妻主了，而她付泺还她爹的独美一枝花，马上也要到追四奔五的年龄，不仅感叹岁月蹉跎无情。
伤感之际，付泺瞥眼手腕上亮闪闪的大金表，然后又吸上一大口烟，才把烟头丢地上用脚碾灭，说：“走，上工了。”
“好嘞！”
许蓝云应了句，把手里刚抽到一半的香烟摁墙熄灭，扔进身旁的铁桶，转身几步跟上付泺那小短腿。
酒吧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三六九等什么行业的人都有。而彤姐手底下这家足足有三层带包厢的门店，生意更是好到爆炸，七点以后的夜场实行的甚至还是预约制。
五花八门的灯光混着迷离的镭射光束在疯狂的人群里闪烁，多彩绚丽的光线将昏暗的空间切割光彩陆离的碎片。
高价进口的专业音响设备在DJ飞舞打碟的手指下效果炸裂，一首首蹦迪神曲震得许蓝云脆弱的耳膜都跟着一起动次打次。
一时半会还没能习惯的许蓝云受不来，于是凑到店门口帮站岗扫码的同事打打下手。
“您好，几位？麻烦请出示一下预约的二维码。”
许蓝云单手拿着扫码仪，略显讶异的打量起面前几个人为首的男性。
他很高，比她来到这里后见识过的所有男性都高，目测最少一米九。
那个子光杵在门口，就吸引了周围男男女女所有人的注意力视线。
以至于光盯着人身材狂舔的许蓝云第一眼压根没注意到这群人身着的，是类似于校服的统一打扮。
“五位。”
对方顶着简单的寸头，但这减少不了那张棱角分明的帅气型男面孔分毫。
许蓝云激动坏了，要知道上辈子偏好帅哥要有八块腹肌大长腿的她，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崩溃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这里女人们没品的畸形审美。
整个社会风向都在极力推崇男性要以白幼瘦为美的病态标准同时，却又对女性的身材长相，不做半点约束评价。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眼睛吃上点好的许蓝云哪肯这么轻易就放过对方，当即借着光线太暗扫不出二维码为由又朝人靠近了两步。
这下，连模样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副还带着点青涩却已然极具侵略性的酷帅面孔。
气宇轩昂，立体的五官仿佛是造物主偏爱的产物，浓密的剑眉下，一双极其罕见的暗灰色眼眸深邃狭长。
高高的鼻梁如山脊般笔直挺拔，下颌锋利硬朗的轮廓线条性感十足，凸起的喉结伴随着呼吸微微上下滚动，许蓝云抬头便能轻易看见对方脖颈处隐隐鼓起的一条青筋，如毒蛇般向下蜿蜒进领口内。
在酒吧变幻无穷的霓虹灯光下，男人的瞳孔折射出种冷色调的暗淡光泽。眼底似跳跃着不羁难驯的野性，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无不都在散发着这个世界里绝大多数甜美精致男孩们没有的雄性荷尔蒙。
阳刚且致命。
帅，太帅了。
许蓝云会用美艳、漂亮、好看等这类稍显中性化的形容词来描绘赞美小少爷谢赫然的外貌。
可面对现在站到她面前的这个高大男性，许蓝云绞尽脑汁也只能用纯帅两字来无脑怒赞对方。
嗝，眼睛吃饱了。
直到把几人引进卡座，又转身给另一桌客户上酒的许蓝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那群人身上一股始终若有若无的违和感。
站在角落里陷入自我思虑的许蓝云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那波人给了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不想自己继续纠结下去，她又假装从那一桌路过。
只扫了一眼的许蓝云匆忙收回视线，脚底生风，扭头就开始满酒吧的找付泺人在哪里。
夭寿啊救命！！！！
她个蠢货，怎么就把这批未成年的学生给放进来了啊啊啊！
付泺你在哪！救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