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时光代理人杀青梗]》溯铃

5、第 5 章

　　2028年除夕，英都老街上的“红泥小火炉”火锅店飘出牛油香气。程小时推开门，暖光裹着辣椒香扑面而来，包间墙上的复古海报让他恍惚——十年前，Vein正是在这里用“You look tasty”开启了一场笑到喷饭的“英都式问候”教学。

　　“陆光你看，”程小时戳了戳身旁男人的腰，“当年你把Vein说的‘you look tasty’翻译成‘你好’……”
　　陆光正往调料碗里加香菜，闻言手顿了顿，指尖掠过微微发紧的胸口：“然后某人第二天见到Vein就喊‘You look tasty’，还得意洋洋说学会了正宗英都问候。”

　　包间门“哗啦”推开，Vein的红发率先撞进来，发梢沾着的雪花落在夏斐肩头。“说谁坏话呢？”他甩着羽绒服上的水珠，目光扫过陆光时顿了半秒，随即转向程小时扬起笑，“You look tasty！”
　　程小时下意识接梗：“You look tasty too！”两人击掌的瞬间，夏斐悄悄碰了碰Vein的胳膊，眼神往陆光方向偏了偏——后者正低头咳嗽，指节抵着嘴唇，耳根泛着不正常的红。

　　购物回来的乔苓抱着一袋酸梅汤，李天希跟在后面拎着儿童椅，李天辰则被几袋玩具压得佝偻着背。“孩子们呢？”乔苓往窗外望，隔壁包间透出两个小身影的剪影。“在画‘年夜饭保卫战’。”陆光替程小时拂开肩上的雪花，指尖在他后颈停留半秒便收回，转身时轻按了一下胸口，那里的闷胀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堵着气。

　　火锅咕嘟冒泡时，刘枭推门进来，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李天辰立刻起哄：“刘神医大忙人，今天没被急诊叫走？”刘枭摘下眼镜擦了擦雾，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陆光：“再忙也得陪你们跨年。”落座时他把公文包往桌底推了推，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心电图报告单一角。

　　瓷勺碰撞声中，夏斐忽然用公筷夹了块肥牛放进陆光碗里：“你怎么回事？一年没见又瘦了，程小时虐待你？”程小时刚要反驳，陆光已经笑着摇头：“他恨不得把我喂成猪。”话没说完就低低咳了两声，拿起纸巾掩嘴时，指缝漏出的星火被Vein精准捕捉——那抹暗红在雪白纸巾上格外刺眼。Vein突然拍桌：“喝酒喝酒！”往程小时杯里倒啤酒的动作，恰好挡住了他看向陆光的视线。

　　程小时的手机在裤兜震动，是肖队发来的消息：“小陈警官拎着腊肉在照相馆等你呢。”他起身时拍了拍陆光的肩：“我去回个电话。”陆光点头的瞬间，Vein“哎呀”一声打翻了醋瓶，褐色液体漫过桌面，众人手忙脚乱去擦时，陆光迅速从口袋摸出白色药片，就着半杯冷水咽了下去——酒石酸美托洛尔的苦涩在舌尖炸开，和今早咳在漱口杯里的铁锈味重叠。

　　走廊尽头，程小时对着电话应付两句就挂了。他靠在墙上想点支烟，目光却被洗手间门口的身影勾住——陆光正对着镜子深呼吸，脸色苍白得像被抽走了血色，指尖还捏着那个他眼熟的药瓶。听到脚步声，陆光立刻把药瓶塞回口袋，转身时已经换上惯常的温和：“怎么这么快？”“怕你被他们灌醉。”程小时盯着他发红的眼角，“胃又不舒服？”陆光嗯了一声，喉结滚动：“老毛病了。”

　　回到包间时，陆诚正举着画纸大喊：“爸爸们看！”歪歪扭扭的线条里，戴着围巾的“小白”和顶着星星发卡的“三星勇士”正在攻打红色眼睛蛇。满桌人笑到拍腿，夏斐揉了把陆诚的头：“下次画Vein叔叔的哈雷当战车！”Vein立刻接话：“保证比你爸的自行车快十倍！”两人一唱一和，成功把话题从“陆光的脸色”上岔开。

　　轮到程璐展示画作时，小姑娘攥着画纸的指尖泛白：“这是……九尾猫和小黑看星星。”细腻的笔触里，银蓝相间的九尾猫蜷在沙滩上，尾尖未上色的部分呈现出齿轮状纹路，而身旁的小黑狗正仰头望着星空，爪子下压着半块画着月牙灯的怀表。“尾巴尖的齿轮是星星的倒影！”程璐慌忙解释，耳尖发红地瞥向陆光。

　　李天希接过画纸的瞬间，指尖突然刺痛。火锅蒸汽在眼前模糊，画面却在视网膜上裂变——
　　第一帧：九尾猫的九尾中，有一尾渐渐透明，露出底下赤足少女的裙摆，她发间缀着星砂，正将一枚琉璃星星递给礁石上的小黑狗。
　　第二帧：沙滩上散落着七只星星瓶，最近的那只刻着“2029.10.13”，瓶中银蝶振翅时，翅膀映出“程小时”三个字。
　　第三帧：少女低语混着海浪声：“第七次轮回了……你还要为他碎掉多少尾骨？”她颈间的琉璃星星，与程小时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烟花在窗外炸响，李天希猛地回神，发现Vein正用胳膊肘碰夏斐，两人目光落在陆光身上，又迅速移开，像在交换什么无声的信号。乔苓正给刘枭递饺子：“上半年你让陆光去查的项目，结果怎么样？”刘枭刚要开口，夏斐突然大笑：“还能怎么样？陆光壮得像头牛！”Vein立刻接话：“就是，上次搬相机比程小时还快！”

　　程小时望着陆光与孩子们笑闹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自已冲洗照片时，显影液里浮出的不是客户的全家福，而是张陌生的海滩照片：赤足少女站在礁石上，手中的琉璃星星正滴下银色的液体，在沙滩上画出“时光不可逆”的古老文字。那时陆光说：“可能是相机老化，显影出错了。”

　　现在想来，那些被他匆匆销毁的“废片”，或许早就在预告什么。就像此刻，陆光仰头笑时，鬓角渗出的冷汗，正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程小时忽然觉得，这满桌的热闹，像层透明的冰壳，冻住了底下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