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静夜【刑侦】》秦篆

5、第 5 章

　　“唐哥回来了，你们调查的那个白毛调查的怎么样？”
　　王可乐迎上唐徵，冷不丁的被塞了个纸箱子，唐徵脚步不停地往办公室走，不容置喙地说：“准备一下，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小滑头一脸疑惑，低头看着箱子里小黑狗，李继承冲箱子努了努嘴，小滑头大脑神经经历了半个赤道的距离才反应过来，这个箱子就是那天晚上杜岱青给那个白毛的！

　　他连忙抱着箱子跑回办公桌，放下小狗去拿资料，顺便通知一干人等去开会。

　　会议室。
　　唐徵站在主位上，指了指投影仪上的摄像截图，总结道：“综上所述，杜岱青那天晚上是为了把流浪狗去送给一个上班族才半夜出去的，遇到白静思之后临时改主意送给了他，至于之前要领养的小狗是谁，查查杜岱青的通讯记录就知道了，所以现在还有两个问题，第一：小狗哪里来的，据我们了解，岱青家里并没有养狗，她妈妈不喜欢，这也是为什么她要给小狗找收养人的原因，第二，杜岱青走进那条偏僻的梧桐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环视一圈，扣上笔帽，继续说：“接下来的工作分成三组，关于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有了眉目，所以我和继承去学校调查狗的问题。”
　　“...第二组，可乐你带人去走访学校的周边，排查那天晚上是否有另外的目击者看到杜岱青在梧桐路的事，第三组，老何你去技侦查一下领养小狗的那个上班族的信息。好了各位，行动！”

　　“哗”的一声，会议室瞬间人去楼空，各人都开始行动忙着自己的任务。

　　“继承！把狗带上，下楼上车！”唐徵在门口吼了一嗓子，转头进了宁韬办公室。
　　李继承不敢耽误，把记录本塞兜里，急匆匆地回到办公区域，抱起桌子上的小狗就往楼下走。

　　他在楼下等了几分钟，唐徵才下来，冲他招手：“副驾驶。”
　　唐徵插上钥匙，越野车引擎转动起来，顶着大太阳汇进了门外的车流里，朝着嘉江附中的方向驶去。

　　李继承抱着纸箱子，看着熟睡的小狗，问：“副队，我们怎么查这小狗的来源。”

　　唐徵扶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况，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杜岱青半夜从学校走了个来回吗？”
　　李继承点头：“我们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返回学校——难道是为了这只小狗？”

　　唐徴看了他一眼：“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天晚上杜岱青先是翻回学校把小狗带了出来，准备去送给收养的人，结果半路遇到白静思之后，临时起意送给了他。学校肯定是不让养狗的，流浪狗也会被送出去，所以杜岱青一定是瞒着所有人在喂这只小狗。案发那日我在一中见过几个学生，他们在找东西，不出意外就是这个小狗。”
　　“所以只要找到那三个学生，我们就可以确定这只小狗的的确来自学校，也就明白杜岱青半夜翻进学校的真正起因。”
　　“嗯。”前方红灯，唐徵踩了刹车。

　　“但是更奇怪了队长，既然小狗已经给了白先生，杜岱青为什么会死在栅栏墙上？她为什么要再翻学校的墙？”

　　唐徵食指敲了下方向盘，侧脸十分凝重：“这就是我们要查的。杜岱青的确是意外死亡，但这个‘意外’的背后，究竟是突发的意外还是人为的意外？我们必须查清，真相是不容含糊的，一句‘意外身亡’不能结案。”
　　他的声音不大，李继承呆呆地听了半晌，手指紧紧地扣着纸箱子，张了张嘴，却只蹦出一个短促的音节：“是。”

　　……

　　到学校后，唐徵找到学校的相关人员查看案发当天的监控，最后有人认出，那天跟唐徵说话的三个学生是高二（3）班的学生，陈琦的学生，杜岱青的同班同学。
　　那就对了，唐徵想，杜岱青偷偷养狗的事，他们仨肯定也知道，那天罕见的，他们没有见到小狗，也没见到杜岱青，便留在学校寻找。

　　“李主任，劳烦您去把这三个学生找来，我们要了解一些情况。”
　　李主任点点头。

　　在三个学生到来前，唐徵把小骨头的箱子踢到了桌子地下，遮了起来：“继承，一会儿你做记录。”
　　说着一抬头吓了一跳，只见李继承满面红光，双眼炯炯有神：“好的，唐队。”
　　唐徵点点头，心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在李继承的教育生涯里，有无数个人跟他说过做警察有多光荣，有多重的责任，但从来没有人像唐徵这样，身体力行地带他践行，唐徵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奖掖后进的气质，与他心目中的完美的警察形象不谋而合。

　　果然不听大哥的是对的，李继承美滋滋想，恨不得当场跪下拜师，反抗兄长的心情更加高涨。

　　……

　　俞齐冲贺安眨眨眼，下巴往李主任发亮的后脑勺一抬，贺安心至福灵，看了一眼前方，摇摇头。
　　袁圆夸张地摊开了五官，贺安再次摇摇头。
　　唉，又要挨批评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李主任要批什么，他们最近好像没干什么坏事。连贺安都不知道。

　　三个人默默地跟着李主任，走着走着，到了学校会客室。
　　李主任敲了敲门，带他们仨走了进去。
　　“好的李主任，我跟他们单独聊一会儿。”

　　李主任警告似地瞅了他们仨一眼，关上门出去了。

　　“请坐。”唐徵拉开椅子，坐到三人对面。
　　俞齐瞪大了眼睛，惊讶看着他：“是你？你真的是警察？”
　　唐徵掏出警官证，在三个人面前亮了一下，又收进兜里：“我是市刑侦支队，唐徵，旁边是我的同事李继承，今天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占用你们一会儿时间。”

　　“什么事儿啊？”袁圆问。
　　唐徵：“那天你们在学校草丛里找什么？”
　　三个人俱是一愣，半天没有回答。
　　李继承记录的手停下来，看了一眼三个学生。

　　“我们...”戴眼镜的男生开口，“在找一只小狗。”
　　李继承接口问：“你们为什么要找它？学校里怎么会有狗？你们仨养的吗？”
　　他接二连三的问题让三人有些紧张。
　　“警察叔叔。”俞齐说，“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在调查什么？那只小狗有什么问题吗？”

　　“杜岱青...死了吗？”贺安突然开口。

　　唐徵目光转向他，学校为了综合考虑，目前并没有官方通报，他斟酌了一下，道：“...请告诉我你们和杜岱青与这只小狗的事，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三个高中生的脸霎时就白了。

　　袁圆喃喃道：“学校交流群里说的是真的。”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两个交流群，各种小道消息在里面满天飞，这种事情，学校瞒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全不让学生知道。

　　“我来说吧。”俞齐开口，“其实，小狗是杜岱青在学校草丛发现的，因为太小，学校也不让养，她便偷偷藏到了学校图书馆后面的草丛里，那里人少还安静，她每天都会去送些面包火腿，后来我们偶然撞到她去喂狗，那小狗挺可爱的，所以我们有时候也跟她一起去，但是家里都不让养，只能先让它住在纸箱里。”
　　唐徵看了一眼李继承，李继承立刻放下笔，弯腰把纸箱子抱了出来：“是这个吗？”
　　三人微微扭头，惊呼着起身：“小骨头！”

　　原来如此，唐徵看着冲三人摇尾巴的小骨头，偷偷养着捡到的小狗，那天他们三个因为要休课，便决定走之前去喂小狗，结果杜岱青没来，小狗也不在原来的地方，所以三个人满校园地找。

　　杜岱青找到了领养的人，因为领养人下班后才给她发消息，学校已经关门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偷偷翻墙回了学校把小骨头带了出来，这三个人并不知道前一晚杜岱青已经把狗悄悄带出去了。

　　那么，把小狗给白静思之后，在没有监控、光线昏暗的梧桐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杜岱青为什么要再次爬上学校危险的栅栏墙？主动还是被动？主动是什么原因？如果是被动，是什么情况让她再次想进入到学校里面，从而发生了意外，不甚被尖顶刺穿了胸口。

　　三个人沉默地看着小骨头，袁圆不舍地摸了摸它的下巴，说：“警察叔叔，你把它带走吧，学校不允许养狗，我们养不了。”
　　唐徵点点头：“多谢你们的配合，回去上课吧。”
　　贺安一动不动地望着唐徵。
　　唐徵也回望着他，他很早就发现，这个少年格外的冷静。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跟着朋友走了。

　　……

　　走出校门时，唐徵突然改变主意：“继承，你先回车上，我去梧桐道转转。”
　　说完一个人顺着校围墙走向梧桐道。

　　这条偏僻的路位于学校的西侧，宽约五米，长度约有九百米，路的右边是学校的铁栅栏，左边是一个旧小区的围墙，右侧栽种了很多梧桐，枝繁叶茂，把本来就狭窄的小路上空遮得严严实实，即便是中午，阳光正盛，树下还是阴凉阴凉的。

　　唐徵围着路灯杆转了一圈，这是一老式批路灯，夜晚亮度有限，他又往前看了一眼，梧桐道光线不足，一眼望去安静又阴凉，身后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糙乱混杂，一前一后，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一边打量着四周一遍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前方一个身影映入眼帘，那人穿着一身黑白运动装，头上戴着棒球帽，奶白色的发尾漏了出来，背影看着十分熟悉。

　　那人站在校围墙面前，不时伸出手摸摸铁栅栏，突然，他伸出手比了个高度，屈起膝盖，让自己与那个高度平行，然后伸手抓住栅栏抬脚往上爬。

　　“哎！”唐徵没了那股悠闲劲儿，大喊一声跑了过去。

　　白静夜扭头，只觉得眼前一个人影晃过，腿上就多了一只发热的手掌，死死地抓着他的小腿，生怕他继续往上爬。

　　“我说，你干什么？”唐徵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抓着人家的小腿不放，右手谨慎地护在下方，预防人掉下来，“下来！”
　　白静夜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掉腿上的束缚，甚至被抓的更紧了。

　　“...”
　　他无声地抗拒了一下，低头，一双深邃的眼睛锐利地盯着他，目光如炬。

　　一分钟后，白静夜败下阵来，抻了一下腿：“唐警官，你不松手我怎么下去？”
　　“嗯？...哦。”

　　等他跳下去来，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唐副队长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开始了他的口水教育：“白夜思，你干什么爬学校的围墙？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无论你要干什么也不能大白天翻墙啊，你这跟匪盗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如果被学校的门卫发现都能报警抓你了...”

　　明知故犯者左耳进右耳出，拉低了帽沿任凭旁边的人喋喋不休，下颌线倔强又清晰。
　　唐徵有一种教训叛逆学生的感觉，但他的职业造就了他不会有社恐这回事，对方心不在焉他也坚持把安全教育工作继续下去。

　　等他说的差不多，白静夜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好心递过去打断他：“抽烟吗？”
　　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有些新奇地看了一眼唐徵，掏出打火机点燃，看着对方目瞪口呆的模样，轻笑着吸了两口。

　　他吐出温热的烟雾仿佛有意识般，顺着立体的五官往上攀，像是无端蒙上了一层薄纱。

　　“...吸烟有害健康。”

　　白静夜扭过头抽自己的烟，纯当他在放屁。

　　“学校里有什么新线索吗？”
　　唐徵：“小骨头是学校的流浪狗，杜岱青那天晚上偷偷翻进学校把它带出来的，就是在这里。”

　　白静夜弹了一下烟灰：“能驱使杜岱青再次翻越围墙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校园里有什么引诱着她回去，二，外面有危险逼得她无暇顾及其他，只想翻到围墙那头躲避危险。杜岱青身高约164，栅栏墙不到三米，中间横着两道杠，我刚刚实验过，踩着上面那条杠很容易翻过去，她既然翻过一次，第二次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是前者，她肯定会小心地翻过去，但她失误了，证明她身后有什么逼近，是后者，她很慌张。”

　　唐徵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他的话，说：“她确实很慌张，慌张地一脚踩空。”

　　白静夜没出声，静静地吸着烟，他明明是一身轻便的青年打扮，吸烟的动作却如老烟枪般熟练，一股诡异的不和谐感油然而生。

　　两人都没说话，一阵燥热的风吹过，上空梧桐叶“簌簌”摆动，这条荫庇的小路显的有些空寂。

　　“噔噔噔~”手机铃声响起。
　　唐徵接起：“喂？”
　　“副队，我打包了饭菜，在车里。”
　　李继承的话促使他看了一眼手表，快四点了。
　　“先吃，不用等我。”

　　白静夜一根烟已尽，他的目光扫过唐徵的脸：“唐警官还没吃饭？”
　　唐徵点头，把手机揣进兜里：“等会儿吃，你在哪里高就？”
　　话毕白静夜“呵”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记得给过唐警官名片。”

　　唐徵：“……”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如果找我，可以直接给我发信息。”

　　“噔噔噔~”铃声再次响起。
　　唐徵掏出手机，冲白静夜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了，随后举起手机放到耳边，抬腿往南走去：“怎么样？”

　　“老唐，你要找的白静夜的资料已经发你手机上了，我扫了几眼，海归一个啊，比咱有出息多了，怎么，你要出手？”
　　“滚你丫的，”唐徵笑骂，回头往了一眼往反方向走的人。
　　“我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