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哨向]》武七七七七七

5、小猫驾到2

　　若要分类的话，十七位皇嗣中，程无恙当属最不起眼的那一梯队。

　　主亲和副亲完全是因利益捆绑和交换，才选择共同诞育他。

　　在这偌大皇室中，萧砚冰的身份不高不低，因着性子冷淡，不屑伪装，与程东山的关系也岌岌可危，加上程无恙的排行不前不后，位置尴尬：前面，哥哥程无情是S级哨兵，从6岁觉醒后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后面，妹妹程追鹤的副亲赵知恒，不仅是星际联合帝国三大垄断粮商组织之一——星际嘉农集团的CEO，而且和程东山有着不错的感情。

　　……这就很尴尬了。

　　星际人类在六岁到十八岁会陆续进入基因觉醒期，基因等级越高，觉醒的时间就越早。

　　对于寿命已经延长到300岁的进化者们而言，6-18岁的孩子，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儿童。觉醒后，双亲如果没有及时提供庇护，可怜的小进化者将无法独自生存，无论是基因潜能被激发时的生长痛，还是觉醒后力量的引导，都需要双亲事无巨细的帮助。并且，因为觉醒时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觉醒后，人类幼崽会虚弱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由一个月到一年不等，与自身基因强度和身体素质密切相关。

　　所以说，捏死一个处在进化恢复期的人类幼崽，比把一张卫生纸团起来还要简单。

　　在暗潮汹涌的皇宫里，十七位皇嗣各怀鬼胎，十六位副亲虎视眈眈。一个副亲不强势，主亲不关心，又因为年纪小而没有自保能力的S级皇嗣，如果不选择隐藏自身，那就只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死无全尸。

　　程无恙走在程渡溪身后半个身位，面上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右侧的梨涡若隐若现，脑海中思绪翻涌。

　　在留影点站定，他和程渡溪面对媒体连成星海的闪光灯矩阵，眼睛都不眨，神色自若，形容大方得体，挥手示意。

　　程渡溪神色平静，一行一动间干脆利落，属于S级哨兵的能量波动被严谨的收束——尽管papa周珩彻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身上始终有着那位曾经的第五军团团长的影子。

　　程无恙感受到了程渡溪身上的S级能量波动，神色不变，对着媒体的长枪短炮不停挥手，动作慢条斯理，一副完美的社交状态，可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六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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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pa，我今天感觉肉肉痒痒的。”小崽时期的程无恙发育比较晚，明明已经6岁了，但身高只堪堪刚过萧砚冰的膝盖，此时，他站在萧砚冰面前，很费劲的抬头，肉乎乎的小胖手捏住肚子上的一圈游泳圈，困惑的眨眨眼。

　　萧砚冰刚刚和程东山吵过一架——早上的‘帝国十年战略大会’上，萧砚冰代表极光集团与会，驳斥了程东山堪称荒谬的，集中全部资源发展军用战舰的计划，认为商用星舰和民用星舰也应该被重视，气的程东山怒斥他‘目光短浅’——此时，五皇子寝宫，萧砚冰坐在幼儿书桌边的椅子上，脸色还没缓过来，浑身散发着‘别烦老子’的气息。

　　听到程无恙糯气的声音，他的面色略微缓和，从椅子上离开，单膝跪地，与程无恙平视，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烦躁，让出口的声音尽量的温和，“恙恙感觉哪里的肉肉痒？”

　　小程同学的小手顿时拍上自己的脑门儿，然后手忙脚乱把自己摸了个遍，最后又回到腹部，捏住软软的赘肉，疑惑地摇摇头，“papa，哪里都痒，”他又立马补充解释，微微瞪圆眼睛，“恙恙昨天才洗过澡，不是小脏蛋。”

　　萧砚冰看着儿子傻不愣登的样子，一肚子郁气散了大半，抬手去揉小崽的头发，柔软的发质触感极好，很快就被揉成一个黑色鸡窝，他的手顺着崽子的头顶滑到肩膀，握住，“就只是痒吗？”他和小程同学对视，语气更加温和，“没有别的感觉了？比如哪里痛？或者哪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小程同学冥思苦想，眉毛都打了结，圆滚的脸蛋都在用力，然后又摇摇头，“没有，”他抬手，笨拙的把自己的头发理顺，一本正经，“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然后扑进萧砚冰怀里，小炮弹一样，差点儿给人撞坐下，“papa，肉肉痒，像有小树苗要从肉肉里长出来。”

　　萧砚冰干脆顺势往地下一坐，搂着儿子的肩膀，眉心微微拧起来：“应该是长身体导致的，没吃什么不属于食谱上的东西吧？”

　　小程再次摇头，拍着胸脯保证：“papa，恙恙什么都没做，难道是因为恙恙叫‘恙恙’，所以要痒痒吗？”他自言自语完了后半句，然后一张肉脸彻底皱成了包子，“不对，我叫‘无恙’，应该是不痒才对啊！”

　　萧砚冰没忍住笑出声，随后抬手捏住小程同学的脸，微微拽了拽，留下一道红印子，早上那些不愉快烟消殆尽：“你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

　　“都是papa，没别的啦。”小程意识到自己说了笨蛋话，立刻试图萌混过关，在萧砚冰侧脸‘吧唧’亲了一口响的，尽管是单眼皮，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弯成月牙，右颊的梨涡深深，与萧砚冰如出一辙。

　　萧砚冰半是喜欢半是嫌弃，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抽出一张来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刚准备指挥小程给他把卫生纸扔掉，一股堪称恐怖的能量波动忽然从怀里的小崽子身上爆炸开来，在卧室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么多年的皇室副亲经历让他条件反射的释放能量锁住这股波动，生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神色担忧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崽子，一把将人横打抱起，放到幼儿床上，始终维持着以自身能量屏蔽幼崽能量的举动。

　　幼儿床上，小程无恙不自觉的微微侧身，蜷成一团，疼的直发抖，眼泪顺着眼角划过鼻梁，没入枕巾，乳牙咬紧下唇，幼嫩的唇瓣登时鲜血淋漓。

　　萧砚冰急的跪在床边，眉心拧的死紧，哪怕是和程东山吵架都没能让他露出这副‘天塌了’的表情，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崽子的基因链觉醒了。

　　掌心凝出向导力，覆在崽子的额头上，小心翼翼的引导，萧砚冰神色忧喜参半，喃喃自语，“昨日才过了六岁生日，今日就觉醒，难不成是基因升档了？”

　　柔和的向导力探入小程无恙的体内，萧砚冰准备开始引导幼崽的进化，随后他仓促收手，像被烫到了一样——程无恙体内的能量波动强悍到把他排挤除了他的精神图景。

　　小孩儿带着哭腔，声音沙哑：“papa……”

　　“papa在，恙恙，”萧砚冰跪在床边，操纵千万分之一精度的仪器都不曾颤抖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看着床上蜷缩的儿子，万箭穿心不过如此，大手摸索着一把攥住小手，掰开陷入掌心的指尖，“别掐自己，掐papa……”

　　这种能量波动太不寻常了，萧砚冰焦急万分，但是这么多年在皇族的生活经历让他明白，如果恙恙身上真的出现了什么稀有的异变，那帮副亲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的。

　　程无恙小小的身体抖如筛糠，咬着唇瓣的力气越发增加，蜿蜒而下的血已经开始带上了一丝萧砚冰再熟悉不过的能量波动——向导力的波动。

　　但这波动也太剧烈了！

　　萧砚冰心急如焚，却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能加大屏蔽的力度，再次尝试将向导力探入儿子的精神图景。

　　下一瞬，他的身体骤然被弹开，双手撑在地上，脸色灰败，一口血喷出来，向导力极为不稳定的波动，精神图景中，正在休憩的西伯利亚森林猫发出一声惨叫，像是被无法言说的恐怖存在悍然一击。

　　……到底怎么了？

　　萧砚冰顾不上擦拭鲜血，再次扑到儿子的床边，向导力毫无保留的输出，把整个房间彻底封死，迅速探查小程无恙的身体状况——程无恙体内的能量，正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消失，原本圆润的五短身材快速缩水，饱满的苹果肌几次呼吸间就凹陷了下去，圆墩墩的手臂眨眼就成了皮包骨，本来大小合身的衣服此刻松垮的挂在不断颤抖的小身子上。

　　萧砚冰霎时被逼红了眼眶。

　　无论如何，幼崽觉醒时，双亲的引导必不可少，就算是普通人的幼崽出现了进化征兆，双亲也会砸锅卖铁请进化者来帮助，所以，萧砚冰顾不上自身状态，再次凝聚向导力，尝试进入小程无恙的精神图景。

　　尽管这次没被立刻弹出来，但是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小程无恙的状态到了极限，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被动激发，全程没哭出声的小崽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萧砚冰一边分心维持着房间内的屏障，一边以一部分向导力确认崽子的生命体征尚且在危险值以上，一边操控剩余的向导力探入小崽的精神图景。

　　……作为已经觉醒几十年的A级向导，面对一个将将觉醒的六岁小孩儿，就算是一心三用，也该游刃有余，毕竟觉醒只决定基因等级，而精神图景的建设和向导力的增加，还要依靠时间来积累。

　　可此刻，他冷汗密布，指尖颤抖，控制不住的想要干呕，精神图景里，一望无际的亚寒带针叶林大面积枯死，原本体型巨大的西伯利亚森林猫不断地凄厉惨叫，原地翻滚，爪尖脱落。

　　他毫不犹豫的咬破舌尖，靠剧痛唤回有些涣散的注意力，向导力温和又坚定的再次深入。

　　厚重至极的屏障挡住他的去路，隔着屏障，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小程无恙的精神图景正在铺展，但此刻无人引导，那些狂乱的能量毫无章法，在精神图景里乱撞。

　　这是极为危险的事情，继续这样下去，别说觉醒了，精神图景能不能完整还另说，而一旦精神图景产生问题，短期内找不到能够修补的向导的话，崽子就会变成弱智了。

　　萧砚冰的精神高度集中，一心三用，操纵着向导力抽丝剥茧，一点点渗透进入面前的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冷汗已经彻底浸湿了他的后背，全靠一股保护儿子的执念在硬撑。

　　终于，屏障厚度所剩无几。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加大向导力输出，以透支的方式加固房间内的屏障，而后，向导力猛地一凝，冲破了小程无恙精神图景的最后一点儿屏障。

　　萧砚冰以意识体形态落入程无恙的精神图景，瞬间僵在原地——

　　连绵不绝的冰川拔地而起，雪峰之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日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广袤的河流环绕在山脚——

　　不对，这是什么精神体？

　　萧砚冰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他的精神体是西伯利亚森林猫，程东山则是湾鳄，怎么能变异出久居雪山寒川间的精神体……

　　不等他尝试探查精神体的凝聚情况，下一瞬，整个图景发生巨变。

　　极目远眺，远处，那座鹤立鸡群的万仞天柱之巅，厚重的冰层乍然崩裂，雪浪咆哮着滚滚而下，天地震颤间，一株贯穿天际的树拔地而起，扶摇直上，直逼天日，繁茂树冠肆意生长，以不可意思的速度隐天蔽日，近乎盖住整个山头，深褐色的树干呈现一种古老的粗糙感，粗壮到千万人难以合抱，而滚落的雪浪——变成了肉质极为细腻，水头极好的大块儿白玉与金玉，数以亿计。

　　云层一刹那由纯白色变为七彩斑斓的绚丽之色，主峰四周，绵延不绝的雪山仍在生长，向上、向远，震耳欲聋的轰鸣不间断地响起，水网成型，河谷绿意盎然，整个精神图景堪比一个小世界。

　　萧砚冰被这等变化惊的呆立当场，怔忪的看着，动弹不得。
　　金光刺破树冠与云层，一颗圆润的金玉自距他最近的山巅滚落至他的脚边，轻轻磕在了萧砚冰意识体的脚踝上。

　　下一秒，一声婴儿啼哭一般的尖啸混合着强悍的力量摧枯拉朽般席卷而来，一道浑身雪白的庞然身影划过云层，被日光勾勒出灿金的轮廓。

　　那是什么？！

　　萧砚冰瞬间精神紧绷，抬眼看去。

　　云层之上，那道纯白身影两个盘旋，俯冲之下，庞大如山岳的身形缩小到狮子一般，落在了萧砚冰的眼前。

　　看清面前精神体模样的一瞬间，萧砚冰倒吸一口凉气，桃花眼不可思议的瞪圆，倒退两步，险些摔倒，震惊到失语。

　　面前的精神体一身流云般洁白的长毛，额间一对润玉龙角，似狮非狮，似虎非虎，四爪孔武有力，金瞳周围一圈紫金色重瞳，定定的看着他。

　　萧砚冰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意识体与机体是同感的，大腿上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境，他的儿子，程无恙，竟然觉醒了一只神话生物精神体。

　　“吾乃神兽白泽，久居昆仑山，初次见面，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