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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绝地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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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别让她逃了!抓住她!!”
夜,流月光华照进偌大的山脉,门派腾空升起封闭结界。
慕玄黎跃上屋檐,身影随风一动,甩开身后频频追赶的弟子,径直奔向流月教正门。
可层出不穷的修士纷纷挡去她的前路,其中有境界与她相当之人,令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百余人的围堵迫使她转变方向。
地面残留交战的冰痕,桃花枝头在人影掠动间抖下一片斑驳的碎影。
最终,穷途末路,慕玄黎被那些弟子围在一处悬崖边。
崖底吹上的风让她不禁咽了下喉咙,慕玄黎转过身来,衣袂飘飘。
黑夜模糊了她的面容,若不仔细瞧去,恐怕难以看清她此刻的目光,该有多么冰寒。
“少主,结界已开,你无法逃离流月教,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还不速速将赤霄子交出来!”
带头那修士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见其身形高挑,境界超群,足够让他辨出她的身份。
“赤霄子,不是你们这些人该得到的。”
慕玄黎攥紧腰间的剑,想起师父死前的嘱托。
她必须带这把剑离开流月教,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这些叛徒手上。
“如此看来,多说无益,今夜只能一分高下了。”
那修士扭了扭手腕,他的手探向腰间的剑柄,身后的一众弟子也同样蠢蠢欲动。
寡不敌众,方才突围已经消耗她相当一部分灵力,恐怕难有胜算,但……
慕玄黎轻呼一口寒气,瞳仁被雪霜浸染,体内运起灵力,蓄势待发。
众人一哄而上,地面霎时白光涌动,慕玄黎,奈何不敌他们的攻势,一身绛红衣装被毁出不计其数的裂缝,浑身上下都是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慕玄黎无力地跌倒在地,众弟子纷纷围了上来。
她茫然地望着夜空中将要被阴云遮盖的月亮,双目空洞。
难道……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生死攸关之际,天边传来一声尖锐的突鸣。
一柄利剑刺穿结界,对准众人,宛如流星坠空!
弧光带起破空的灵力,只闻“铮——”一声,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钉入地心,暴力穿进慕玄黎与众弟子间隙,震起飞散的沙尘!
须臾,沙尘散去,剑柄上飘起一束红色的流苏,在月夜下亮得脱俗。
众人:“?”
但小小变故无足轻重,那些弟子很快置之不理,敛下心神,随即走到慕玄黎身旁,欲要除之后快。
倏然,那柄剑闪动起灵光,地面随之轰隆隆地震动起来。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灵力卷向那些弟子,将他们袭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她猝不及防,慕玄黎身下的悬崖顷刻间崩裂,整个人被这股强大的威压带下悬崖,意识受到猛烈冲击。
慕玄黎面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耳边擦过呼啸而起的烈风,以及……莫名出现的女子声音。
“嘚嘚嘚,似乎用力过猛了……这可如何是好……”
紧接着,背部传来一阵剧痛,她的意识仿佛沉入深海,各种声音随之覆没。
慕玄黎手脚无力,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挣扎。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背影浮于面前。
是那个高挑的红色身影,他转过身,淡漠的神色一览无余。
他向慕玄黎探出手来,唇瓣轻启。
“玄黎,死亡不是你的归宿,带着剑,活下去。”
“师父……”
背影烟消云散,面前又涌来一片无休止的黑暗,再次将她吞噬。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蝉鸣渐起,风温变幻,蝉鸣又渐息。
一束温暖的阳光穿进窗子,轻柔落在慕玄黎的眼帘上。
似乎是有些不适,慕玄黎翻动了几下身子,挣扎着睁开了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极为陌生的穹顶,慕玄黎稍一动身,便感到全身剧痛,又口干舌燥。
她虚弱地摸到身边的剑,费力坐起身来,这才打量起周围。
这屋内陈设朴实无华,一张算不得精致的木床,几个桌椅摆在旁边,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而自己先前的衣裳,已经被换了下来,换了一套粗布衣。
这……是何处?
她还记得,自己带着师父千叮万嘱的名为“赤霄子”的长剑,试图逃离流月教,却不料跌下悬崖。
至于为何到了此地,她一概不知。
慕玄黎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从未想过,流月教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自己无比敬重的师父,竟会死在师叔手上。
流月教虽被世人称为魔教,但师父身为一教之主,却德高望重。
这样的人,却惨遭师叔暗算,被师叔逼至绝境,只能让她带着剑逃走,陨落至此。
而赤霄子……
慕玄黎拿起那柄看起来略显旧感的长剑。
赤霄子作为镇教之剑,若被有心之人利用,解开封印,恐怕会给沧灵界带来无妄之灾。
慕玄黎攥紧被角。
她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师叔,竟然会做这种事。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确信……
可这又是师父亲口所言。
慕玄黎不明白,师叔为何要心狠至此。
正想着,她揉了揉眉心,手臂扯到后背,彻骨的痛感蔓延到全身各处。
慕玄黎咬紧牙关,愣是生生压了下去。
“砰——!”
恰在此时,木门被来者一脚踹开。
慕玄黎皱起眉尖,扭头看去。
那来者是位女修,穿了件褐色的道袍,头戴高帽,容貌清秀,额间无半点发丝。
她身姿高瘦,腰带左边系着一块令牌,右边挂了个酒葫芦,而背上绑着一把长剑。
尤其剑柄上的红色流苏,无风自动。
只那一抹鲜艳的红,足够让慕玄黎绷起心弦。
剑锋出鞘,慕玄黎不顾后背的疼痛,抬剑向她砍去。
凌厉的剑光落进那女修眼中,谁知她轻轻侧身躲过慕玄黎的进攻,跳到一边嬉笑起来。
“哎呀呀,好凶残的女人~”
剑锋刺向她的胸膛,女修眼疾手快,抬手轻轻夹住慕玄黎的剑身。
“流月的剑法不错,可惜有伤在身。”
说完,女修随即释放威压,将慕玄黎弹出数几尺。
慕玄黎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怒目而视。
“这里不是西洲,你把我带到了哪?”
“确实不是西洲,这里是北漠的客栈。”
北漠……
慕玄黎微微愣神。
北漠,就在流月教所在的西洲以东。
女修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友,本人那夜见义勇为,将你从悬崖底捞了上来,你不懂得感激也就罢了,还要拿剑来砍本人,是意欲何为?”
闻言,慕玄黎把剑扣回鞘,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你有何等本事,能破开那结界?”
女修不甚在意地摊摊手,“就那种不三不四的小破结界,本人暂且还瞧不上。”
那结界,可是由化神期的大能张开的……
慕玄黎的境界已到金丹后期,这女修既然能够破开师叔的结界,绝非等闲之辈。
心尖猛地冒起几分惊恐,慕玄黎转脚欲逃。
刹那间,一道劈头盖脸的威压猝然袭来,还未等她逃出两步,慕玄黎便被这威压锤倒在地,整个人不堪重负。
女修游刃有余地打了个响指,听闻“砰砰”几声,外面的窗门和身后的木门都被接连关上,且周围涌起灵力,彻底切断慕玄黎的退路。
“忘恩负义的臭丫头,本人可是照顾你七日七夜,你竟敢丢下本人就想逃?”
女人骂骂咧咧,抬起脚步往她身边走去。
慕玄黎静下心来。
此人实力远超于自己,硬拼绝无胜算,且她似乎并无恶意……
慕玄黎一攥手指,身上的威压消失后,她便迅速起身,双手作揖,面无表情但诚恳地鞠了一躬。
“是晚辈冲动了,晚辈实在有愧,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晚辈定为自己的无礼赔罪。”
女修见状停下脚步,眨眨眼睛,随即握拳到唇瓣清清嗓子。
“既然你发自诚心地问了,那本人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她单脚踮起,双臂弯至半空,拿出飞龙在天的气势。
“本人行走沧灵界多年,无论是上天入地,行侠仗义,还是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慕玄黎抬手制止:“停,说重点。”
“人赠名号,王、大、仙——!”
慕玄黎又鞠了一躬,“大仙,晚辈有眼无珠。”
王大仙收起动作,摸了下不存在的胡子,欣慰道:“你倒是能屈能伸。”
慕玄黎直起身子,正色道:“敢问大仙,我这是受了何伤?”
“后背断了根骨头,本人已经包扎过了,不碍事。”
慕玄黎缓缓舒了口气。
还好只是断了根骨头。
伤势一事暂且不提,如今也不清楚面前这疯疯癫癫的女修到底是何居心,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大仙为何方神圣?为何要救我?”慕玄黎试探道。
王大仙忽略她的话,说:“本人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
慕玄黎感到一头雾水,“大仙要如何指路?”
“嗯,倒不如先将你的过往经历一一道来。”
“我……”
“本人知道,你是流月教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意外之下被陆青时的手下追杀,如今只能颠沛流离。”
“嗯,我……”
“本人知道,你要变强,要成为沧灵界的大能之一,为你死去的师父报仇,重回流月教。”
“其实,我……”
“本人知道,你要拜本人为师,带你走向沧灵界巅峰!”
“其实并不……”
“本人清楚!你不要再说了!本人决定了!本人可怜你一次!带你走向人生巅峰!”
慕玄黎:“……”
可慕玄黎依旧对此并无兴趣,还是坚持道:“大仙的救命之恩,来日我定会报答,可拜师,还是就此作罢。”
王大仙不以为然,便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态,放低声音道:“若无人助你,兴许你这辈子都追不上陆青时。说不准,你在这里刚一露面,就被陆青时的手下察觉了。”
这话一说出口,慕玄黎竟无言以对。
王大仙所言不无道理,如今的处境,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盲目前行恐生祸端。
她凝神思索片刻,才道:“你打算如何带我变强?”
王大仙跳到她面前,指着腰间的牌子,道:“看到没,本人有这块牌子,一定可以助你登上天榜,完你心愿。”
话虽如此,但慕玄黎对她极为堪忧。
“丫头。”
王大仙打断她的思绪,伸出手指着已经闭上的窗子,道:“若你再不应声,外面的流月教弟子,可就要上楼了。”
慕玄黎心头猛然一颤,她奔到窗边打开窗子,向下面望去。
果不其然,几个红衣弟子揪着路人的衣领不放,甚至拿出画像放在他们面前盘问。
似是盘问无果,流月教弟子又把那些路人丢到一边去。
慕玄黎闭上窗子,敛起灵力,把赤霄子绑在脊背,与身旁百无聊赖的王大仙对视一眼。
“大仙,今日就此别过,若今后有缘,来日便再相见。”
说完,她便蹲下身子,咬破拇指,用血一笔一划地在地面画起阵法。
“丫头,这座城已经不够安稳了,你身负重伤,传送阵这种小事,还是交由本人来做吧。”
慕玄黎抬起头来,那王大仙已经来到她的面前,笑眯眯地、二话不说地拉住她的手腕。
慕玄黎唇角一抽。
她真的不想与这女修再有接触了。
可这女修对她的反感根本不管不顾,只嘻嘻道:“准备好,要出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