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很装这件事》paipai

9、九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有，伊尔迷你再这样大半夜悄无声息站我床头我真的就要报警了！

　　“璐璐？”

　　哈璐认命地睁开眼，她的夜视能力一般，慢慢适应后才能看清伊尔迷。

　　男生身形瘦削，穿着一套日常的紫色衣服，黑色短发柔顺而服帖，皮肤白皙，垂下来的眼神静悄悄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伊尔迷在等哈璐开口。

　　“……欢迎回来。”

　　“嗯，但是璐璐，我想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不知道。”

　　“不知道吗？那还真是麻烦，我还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伊尔迷制止了哈璐打算坐起的动作，表情似乎非常为难，又透着点跃跃欲试，他理了理妹妹的长发，指腹时不时能剐蹭到哈璐的脸，然后说：“奇犽对你有一种不正常的喜欢。”

　　不，应该换句话说，是哈璐对奇犽有一种不正常的吸引。

　　搞得你所谓的爱很正常似的。哈璐忍不住吐槽。

　　显然伊尔迷是没有这个自觉的，他像个知心温柔的哥哥，一点点抚平乱掉的被子，但眼里依然是幽深危险的。

　　某一瞬间，哈璐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化成了实质沉沉地朝她压过来，闷得人喘不过气，而来源就是伊尔迷。

　　大黑猫笑得莫名，“晚安，璐璐。”

　　＊

　　自那天晚上被伊尔迷“亲切问候”过后，哈璐就失去了陪伴奇犽玩耍的任务，她现在更多的，是跟糜稽待一起。

　　“你彻底被老妈跟大哥抛弃喽～”糜稽幸灾乐祸。

　　不上课的时候哈璐会安静地一个人坐窗边看书，如果没有别人主动搭话，她可以这样一整天，对于煽风点火的哥哥更是没有任何反应。

　　“喂，怎么不说话？”

　　“咔嚓咔嚓”嚼薯片的声响自糜稽进来就没停过，他得不到哈璐的搭理，干脆把她当成树洞，“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奇犽，那小子居然都不准我抱他！气死我了！”

　　糜稽越想越不得劲，但又立马笑起来，“不过嘛，现在你也不准抱他了，呵呵呵。”

　　哈璐没懂这个“也”是从哪里来的，明明糜稽是被奇犽拒绝，而她是被伊尔迷拒绝了，这二者有什么共同点吗？

　　说起来，虽然突然被禁止再接触奇犽是挺奇怪的，但对哈璐来说也算是件好事，她真怕哪天又因为这臭小孩而露出破绽，到时候事情的发展就可能会完全失去控制。

　　“哈璐小姐，吃果冻吗？这是我刚做好的。”瑞希端着份精巧的甜品进来，她最近的笑容越来越多，看着跟刚回来那天的惨白简直是两个人。

　　但哈璐照常没理她，连翻页的速度都没变过，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书。

　　糜稽看笑话一样在女仆这里找到了平衡，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哈璐这里的待遇跟女仆没两样，顿时更气了。

　　他招招手让瑞希把果冻给他，“机器人不需要吃东西的。”

　　瑞希没动，有点执着地看向哈璐。

　　半天没得到回应的糜稽皱起眉头，打算给不听话的女仆一点教训，结果在看到瑞希眼里的阴鸷后诧异地顿了顿。

　　“没听见吗？”糜稽不高兴地压低了声音。

　　哈璐是被糜稽突然升起的杀意给惊起的，她脱离了书中的世界朝哥哥望过去，糜稽此时正眯着眼，脸上冒出些邪气，阴沉沉的，这副模样她只在那次“捉迷藏”里看到过。

　　“啪。”

　　女孩轻轻合上了书，她转头把身子歪过来正对着女仆和糜稽，等把糜稽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才慢悠悠地说：“不是机器人。”

　　“哈？！”糜稽日渐圆润的脸蛋鼓起，他瞪大了眼，“你故意的吧？！每次都只挑这种问题接话？！”

　　金色空洞的眼睛眨了眨，无论外貌再怎么精致美丽，哈璐始终给人一种强烈的非人感，仿佛面前只是一具空壳。

　　糜稽有时真想把那双渗人的眼睛给捂上，他不是害怕尸体，只是会动的尸体谁不怕啊，况且家里一堆人还喜欢这个会动的尸体。

　　从三年前哈璐出生起，糜稽就认定这是个比大哥还奇葩的孩子，没有欲望，没有情绪，没有自我，爸妈刚开始还以为她天生带病，但其实并没有，除了体质天赋差些，各项检查下来证明哈璐只是个健康的、有点安静的生命体罢了。

　　她太安静了，像灵魂飘在远处从没回来过一样，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定距离，即使你用力投了一颗石头进入她的内心也是毫无波澜。

　　因为那根本就是空的，空到妈妈和大哥想用自己的一切东西填满她。

　　可就是这样空荡荡的人，居然还能引起外人的觊觎。

　　糜稽不满地抱怨完后像是没注意到旁边终于醒悟过来开始瑟瑟发抖的瑞希，自然地把果冻接到自己手里，挑眉，“叫哥哥我给你吃。”

　　哈璐：“……”

　　糜稽：“喂！”

　　他一把抽走了哈璐的书垫到自己屁股底下，“只是叫我声哥哥都不行吗？”

　　哈璐用行动回答了他——自己站起去书柜拿了另一本书。

　　“气死我了！臭丫头！”糜稽最终扔下果冻走了，看背影哈璐觉得他应该需要至少五包薯片才能消气。

　　＊

　　秘密的房间迎来了第三个人。

　　大大小小的正方形屏幕排列在墙上，而屏幕正中央只有一个主角，就是刚才的哈璐。

　　糜稽有些心虚地靠近妈妈和伊尔迷，基裘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画面，头也没回，“糜稽，你明天的训练翻倍，做不完不许吃饭，还有你的那些零食！”

　　“啊？妈妈，我那只是为了不让哈璐起疑心好不好？！”

　　“闭嘴！”

　　二子委委屈屈地安静了，而伊尔迷饶有兴趣地问他：“刚才的你看清楚了吗？”

　　“昂，很清楚。”糜稽抱着胳膊，“极其狂热的眼神，很疯狂，就像把哈璐当成神一样，比起死亡她更害怕哈璐的不理会。”

　　想了想，糜稽又开口，“哥，你真的没搞错吗？万一瑞希本身就是个精神病患者呢？这种极端的影响怎么可能是……哈璐带来的……”

　　瑞希的调回并非是基裘一手促成。

　　半个月前，管家梧桐按照惯例向基裘报告家族事务，其中包括大大小小，有近有远的分类，他提了一嘴南边情报部门的人事变动，但因为熟悉的人名让基裘叫停。

　　“瑞希？为什么要处理她？”

　　华丽的妇人端着杯红茶轻抿了口，她明明记得那是她和伊尔迷达成一致后对哈璐乖巧的奖励，但为什么隔了几个月这个人的名字又出现了。

　　梧桐扶了扶眼镜，微弯腰，只回答了三个字，“她疯了。”

　　“疯了？”

　　基裘对瑞希疯了的原因不感兴趣，听完理由也就打算放过，但身旁的大儿子倒是来了兴趣，“为什么疯了？”

　　“不清楚，只是情报部那边的报告是这样的。”

　　伊尔迷点了点下巴，“毕竟是璐璐喜欢的人，还是需要在意一点的吧。”

　　他本来是想找妈妈交换情报的，但正好碰上这件事，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于是伊尔迷做了决定，打算去那边做任务的同时也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想，是非常有趣的发现。

　　瑞希疯掉的原因，是哈璐。

　　大片大片的墙面被主人一笔一划写下了妹妹的名字，歪曲的，狰狞的，夸张的，但又诡异地充满着爱意。

　　一层又一层新的字迹被覆盖，伊尔迷看得出最先瑞希是用笔写上去的，工整且微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内心的渴望被无限放大，写下的名字也越来越大，直到血红色占满了全部视线。

　　情报部的管事人胆战心惊地告诉他，其实瑞希前两个月是很正常的，会因为新工作而感到开心，跟同事的相处也没有任何矛盾，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经常能听到瑞希在颤抖着嘴唇默念什么东西，精神也很不集中，常常走神。

　　她老是会朝某个方向张望，焦虑地走来走去，甚至连工作也不想管了，还会执着地逮着他问，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到枯枯戮山。

　　回去，回去，回去，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这是瑞希后来说的最多的东西。

　　对揍敌客的忠诚支撑她跟随主人的意愿留在这里，但内心产生的另一种感情让她陷入无边无际的挣扎痛苦之中，直到某天，管事人发现瑞希逃跑了。

　　不过力量的差距让女生在一天之内被捉了回去，她被当成了叛徒处理，而叛徒的下场只有死亡。

　　伊尔迷去看了当时的瑞希，执念已经快让她疯魔了，她缩在角落里，咬着嘴唇，胸膛虚弱地起伏着，好像要死了。

　　“哈璐……小姐……”

　　伊尔迷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知道他要来这边时管事人躲闪的态度了，因为瑞希的表现简直就是对主人家的大不敬——她对哈璐有了掠夺欲和占有欲，以及越界的感情。

　　那么，这是因为瑞希本身的问题，还是因为他的妹妹哈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