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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蛊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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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逢听闻计划后百般推辞:“不行啊,我就一只七阶蛊虫了。你们都不懂,它陪伴我走了五十年的岁月,在秋鸣宗,是它让我抬起头,我对它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甚至挤着眼睛要憋出一点泪花来。
“就是舍不得,还说这么多屁话。”林幽见缝插针,讽刺叶逢。
君临无语片刻,说:“这事与你爹娘有关,画城出事之际,城中的画幅上出现了‘流光’的题文,将人拉入幻境。”
叶逢变脸就像翻书,眼中还有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泪花,话到嘴边就转了弯:“也不只是为了我爹娘,全然为两位侠义之士所感动,定然献上在下的微薄之力!”
她一脸大义。
林幽大为震惊,真有人能不要脸皮,不顾自己方才说的话。
太好了,一个马车上,有两只变脸怪。
林幽其实没有震惊的资格,论变脸,他和叶逢并驾齐驱。
“你一个女孩子,要不要脸皮?”林幽瞪大眼,被叶逢逗笑了。
叶逢的目光瞬间变得鄙夷,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直到林幽全身汗毛都起来了,她才说话:“是是是,就你要脸,在你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的脸,怎么?”
她的视线落到了林幽腿处,意思不言而喻。
林幽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叶逢还非要说出来,让他难堪,“怎么?你的脸长在腚上?”
六日,四人终于到了溟北国。传言祁柳已经离开,但君临不信。也许是因为祁不定上次使用了一点点灵气,最近几日总是在睡,到达时,祁不定还靠着他的肩膀,呼吸微弱,毛茸茸的发扎他的脖子,像是死了一般。
君临把他叫起来。闹市喧嚷,叶逢又去搜刮宝贝,林幽被迫只能跟着祁不定和君临,他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只等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就逃走。
“有没有身体不舒服?”君临问他。
祁不定稍稍活动身体,骨骼声咔嚓作响,伸个懒腰,回答:“只是困,身体没事的。”
君临仍是不放心,“之后不要随便用灵力了。”
祁不定蓦然笑出来,弯着眼睛看他,不应答,直到把君临看得浑身都不舒服才收回视线,轻飘飘嗯一声,算是应了。
林幽一看,现在这俩大爷的心情都不错,凑过来,贼眉鼠眼道:“我突然要小解。”
君临瞥他一眼,冷声:“憋着。”
谬城繁华,彻夜灯火通明,一路上,店铺摊贩叫卖声不绝,鱼龙混杂,衣着华丽,法器傍身者不在少数。远远看去,城池中心靠北的王宫反倒成了最为荒凉之地,宫墙上因为夜色而漆黑,辨认不出本来的颜色,守卫森严,暗处亦有暗卫。
林幽还计划着逃跑,待祁不定和君临进了房间,他打开窗户就要翻身出去。
结果对上了一张笑得灿烂的脸,声音银铃般响起,“你要逃跑吗?”
叶逢推开他,笑眯眯地翻进去,两根发带随风飘起,随着啪一声窗户合上,她还是笑着的。
林幽脸上的笑容尽数散去,白日两人的打闹大半是玩笑,现下无形的阴冷之气流动,气氛肃冷。
林幽刚进房间就想着要逃,连烛火都没点。
叶逢粉色流苏裙耷拉着,她款步靠近林幽,声音含笑:“林幽,你应该知道画城的事。云临和李不灵身份特殊,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不想杀人。现在画城的真相就藏在谬城,若是你不听话,碍事...”
一只硕大的蜘蛛从叶逢的发髻里爬出来,爬到头顶正上方,青绿色的眼眸和复眼看着他,仿若翠绿的珠子,上好的发饰。
她伸出一根指头,点在林幽的喉结上,含着笑道:“我会杀了你。”
凉意从喉结处窜上去,遍布全身。他指节僵硬,终于有了力气,拍开了叶逢的手,声音冷冽:“你知道李不灵是谁吗?你知道云临是谁吗?还...”
叶逢打断他,笑语晏晏:“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谁关心?我只想知道真相。只要是帮我的,就是我的朋友。”
她的视线上上下下扫视林幽,嘴角的笑意少了些许:“我也不关心真相大白后的事,你爱死就去死,爱逃就逃...”
林幽蓦然感受到后颈一阵疼痛,他手伸到后侧,没摸到。叶逢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一直细长的虫子盘旋在叶逢的手指上,转了两圈,又缓缓没入衣袖。
他面色一白,叶逢的手指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这只虫子全身都是他的血,也就是说,在不知道几天前,这只虫子就已经在他的身体里,现在才爬出来。
他一阵恶心,忍不住要干呕:“叶逢你恶心不恶心?秋鸣宗就是这样教你的...”
叶逢赞同点头:“秋鸣宗的师兄弟也这样说我,谢谢夸奖。”
林幽怒吼:“叶逢!”
叶逢踢他一脚:“命都在我手里了,嘴还这么硬?”
林幽脸色几经变换,最后终于平静下来,抬眼,浮出扭曲的笑来:“画城之事牵连众多,自然是找出真相更好,我自然会配合。”
第二日早,祁不定还在睡,君临率先去王宫探探实力。
待祁不定睡醒时,君临已经回来了。
王宫的阵法有三层,第一层是纯粹针对于魔修,第二层强制消除修为,第三层只设在帝王寝宫。意外的,三层阵法并不是一人所设,第一层是五阶阵法,第二层是七阶阵法,第三层是六阶阵法。
他没有往深处探,没有修为,风险太大。帝王寝宫附近的暗卫最多,其次是国师,摄政王府在王宫之外,整个王宫没有异常。
晌午,一辆马车慢悠悠招摇过市,最后到了王宫的正门。一名三阶侍女下车,对着侍卫冷淡道:“马车上的是帝姬,出门历练,路过回宫,快些禀报,识相的就莫要耽误帝姬的时间。”
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挑起帘子,马车里的女人冷冷撇了他一眼。
几个时辰前。
叶逢眼睛明亮,激动问:“是不是该我出手了?放心吧,我很靠谱的!”
君临摊手无奈:“王宫有阵法,要么带着特殊令牌,携召进宫,要么进入后修为尽失。王宫暗卫很多,修为大多在四到五阶,风险太高。”
祁不定说:“还有一种办法。”
“假扮祁柳吗?”君临意会,思索片刻后道,“但不清楚祁柳目前在何处,万一露馅,恐怕事情会更加麻烦。”
祁不定摇摇手指,将视线转向角落默不作声的林幽,弯眼:“我记得风荷举是风起宗宗主亲传,也是三阶。”
林幽如遭雷劈,连连摆手:“我真不行的,我一个男子,如何去假扮风荷举,而且人家是亲生的,哪里会认不出来,这真不行。”
君临上上下下打量他,高高瘦瘦,除了脸不太符合以外,其他方面都差不多。
祁不定伸手,将他的脸换了。
“挺好。”叶逢摸摸下巴,打量片刻,拉着林幽坐到一边,三下五除二把发型改了,“现在更顺眼了。”
林幽抽抽嘴角,还想挣扎:“我真不适合...”
三个人坐在对面,盯着他,君临伸手,给他戴了个面纱,长呼出一口气:“可以了。”
林幽欲哭无泪:“我...”
叶逢把他头上各种各样的钗子拔了,只插了一只青玉簪,点点头:“就是这个味,这次没错了。”
装扮没问题。祁不定说:“可以,风荷举自从少时前往风起宗修炼,再未回宫,没有特殊的令牌正常。以历练经过为由,在宫中待一日即可。待见到风冄,再用蛊虫,只要暗卫没有察觉,安全离宫不是问题。”
另外两人赞同点头。
林幽张张嘴,正要说话,君临一声令下:“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准备一下装束,准备进宫。”
君临坐在马车檐下,手握缰绳。叶逢传达了意思,就候在一侧,面无表情。
侍卫木着脸:“请出示令牌。”
君临微微斜眼,无形的威压笼罩,他不善道:“怎么,殿下几十年不回宫,你们这些狗奴才就不认得了?”
“罢了。”风荷举的声音传出来,动听悦耳,“令牌在风起没带,只是顺路回宫看一眼,若是如此,走吧,不必为难一个侍卫。”
侍卫脸色一白,顿时跪下,他的修为是四阶,然马夫的修为已然是五阶以上,气度不凡,马车里人的身份再明显不过,“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宫门缓缓打开,侍卫让出一条路来。
算是成功混进来了。
君临早摸清了这里的布局,帝姬的宫殿比较偏僻,位于整个王宫的东北角。
“鸦鸦回来了?”风冄放在手里的卷轴,又确认一遍,“当真是她?”
暗处的侍卫没有回应,片刻消失在阴影中。这里是一片空旷的楼阁,摆满木质架子,每一个架子上,都摆满了泛黄的卷轴。良久,风冄将手里的卷轴放回原处,走出阁楼,朝着书房而去。
酉时,风冄没有摆宴,移步帝姬殿前。他没让侍女通报,站在门前,像个普通人家的老父亲,小心翼翼敲门:“鸦鸦?”
珍馐满桌,林幽听到那一声“鸭鸭”,没绷住,扭曲着表情:“什么鬼...”
叶逢瞪他一眼,他的声音戛然而至,微微坐直了身体。叶逢看他要立刻回应,提醒:“等一会。就目前来看,风冄和风荷举的关系不和,你表现得冷淡一些。”
估摸了一下时间。直到门外的人站久了,方要离开,才从门内传来声音。
“进。”
风冄推门而入,一个帝王,面对女儿时也略有拘谨,率先低头看了自己的装束,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大抵有些激动,走上前时,面色带着一些激动和笑意:“鸦鸦,出门在外,可有委屈?”
君临和祁不定都在门口候着,待风冄进门,就伸手把门合上。
林幽没有回话,面前的珍馐色香俱全,偏偏一下未动。
风冄也不尴尬,继续问:“这菜是不合胃口吗?你少时最喜吃的...也是,都这么多年了...鸦鸦,风起可有人欺负你?国库里又多了一些法器,若是需要,走前拿一些,历练总要带法宝傍身的。”
林幽瞥他一眼,仿照印象里风荷举的样子,说:“不必,师父看重,历练在外,还有师兄陪我,不会发生意外。”
风冄连声应好,只当那位修为不凡的修士是鸦鸦的师兄。一时气氛沉默下来,风冄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会不会惹风荷举不开心,过了半晌,他又问:“若是饭菜不合口味,都下了吧,再上新的。”
林幽冷淡说:“不必。”
叶逢控制着蜘蛛爬上了风冄的肩膀,随后没入衣服。
男人微微弓着身体,手脚局促,斟酌着找了一个话题:“鸦鸦离宫后是要去哪?”
林幽的思绪转了转,在周围的几座城池转了转,最后简短回应:“三百日夜。”
他不多做解释,只让风冄自己想象。
“好好好,三百日夜适合历练,‘久’掌控秩序,只是魔修多。若是发生...”风冄的声音停下。
叶逢松了一口气,为林幽倒茶的同时,点了点桌子,示意他可以开始问问题了。
暗卫都在暗处看着,不能太明显。问题只能由‘风荷举’的嘴问出。
林幽挺直的脊背松弛了些,他按照原计划问出:“师父派我来协助调查《仙魔记》一事,只是‘流光’存活已万年有余,不知父王可有线索?”
风冄面色僵硬,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说话很慢:“‘流光’?我知晓她,喜欢写故事的小帝姬,死在宫变当天,我改写史书,把她的痕迹抹去。”
林幽:“为什么要抹去她的痕迹?”
风冄面色扭曲起来,似要突破束缚,但还是乖乖回答:“她会酿成大祸,毁去她的一切痕迹,否则,这些东西都会成为灾祸的‘因’。”
林幽又问:“流光已死,《仙魔记》二卷如何解释?”
风冄这次的回应更加缓慢的,颠三倒四:“二卷,大祸,可能是流光回来了,或者说,没死,国师说了,流光就是个灾祸,流光...是个疯子。”
林幽与叶逢对视一眼。
叶逢做口型提示他,林幽转头又问:“关于画城之事你知道多少?”
风冄的呼吸变得粗重,眸色明暗不定,“画城之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也许是一个警告。”
叶逢听他吭吭哧哧说话就来气,直接开了口:“说清楚。”
君临上前把叶逢扯开,站在林幽的背后,低声提醒:“还有暗卫。”
风冄说:“没准下一个就是我。流光可能没死,我当初应该把她魂魄都打散的,留下了一个孽障...”
林幽问:“流光现在在哪?”
风冄面上的挣扎瞬间消失,空气寂静下来,“流光,无孔不入。”
“可以了。”君临压低声音,“快走。”
叶逢还要问,声音嘶哑:“牧秾呢,牧秾是怎么死的?”
风冄眼睛似要恢复清明,君临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问。叶逢执拗地看着风冄。
风冄浑身抖动一瞬,瞬间清醒,暴动的灵力倾泻,一声令下,暗处的无数暗卫现身,四面八方。
“杀。”